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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住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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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那家人门口，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大喊大叫：“快去……把酒给我拿来！ 我还要喝……”
“爹，家里已经买不起酒了，不要再闹了。”一道女声夹着哭腔传来，听上去是位十多岁的少女。
“没钱?你又拿钱偷偷去听学啦?我看你胆子不小啊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那男声响起，随之是清楚可闻的巴掌声。
一道身影破门而出，那少女捂着脸，朝院外奔去。
“跑?你敢跑?你走了就别回来了！天天只知道败家，一个女孩还想去读书?我就当没你这女儿！”那男人追到门口，指着少女的背影，破口大骂。
等等……那少女，竟是树妖！
眼见着少女朝这方跑来，谢无衣和齐绥之对视一眼，纷纷朝着隐秘处退了一步。现在尚不清楚情形，还是谨慎为好。
少女一路在无人的青石板长街上奔跑，一面哭着，一面用力抹去眼泪。
二人远远跟在身后，注意着她的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脚步终是被疲乏给禁锢住 ，蹲下来，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哥哥，这树妖此时估摸着还是人身，还不曾有法力。”谢无衣轻扫一眼，向齐绥之说道。
“明白，这应是还未化形时的她。我们所进入的这幻境，恐怕正是她儿时的真实经历所化。“齐绥之认真道。
谢无衣看着齐绥之，也没再说话。
“嘘，哥哥，有人来了。”谢无衣突然上前，将齐绥之往后轻轻一拉，二人之间近在咫尺，只听得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齐绥之因这突然的举动愣了一瞬，等反应过神来，只觉二人距离着实过近，不觉有些慌神。
本来就藏身在巷子里，这退也是没法再退了。齐绥之听见谢无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动，哥哥。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那声音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澈和纯净，不经意间夹杂着几分懒散和自得。痒痒的，落在耳畔 ，却在心间也荡起阵阵涟漪。
齐绥之定了定神，回答道 ：“好……”
方才他没太注意，果真有一名白衣男子出现。那男子形貌俱佳，温文尔雅，直向那少女而去。
他蹲下身，拿出一方锦帕，递给少女：“不要哭了，小姑娘。这么晚了，小心有坏人啊。”
少女闻声抬起头来，见眼前那人正温柔安抚着她，便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多谢公子……”
可刚接过，不知想到什么，泪水就像是开了闸似的，更加委屈起来。
“你别哭 ， ”那男子有些慌乱，“有什么事，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 ，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而且你也没有义务帮我……”少女抽噎着回应。
“你不说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我很厉害的哦，我有法力，只要你想，我都能实现。”白衣男子微笑着，月光撒下一层清晖，镀在那白玉一般的面容上，显得如此令人安心。
仿佛有魔力一般，少女止住了哭泣，试探着开口：“我爹爹因为我是女孩，不肯我上学，但我就是不服气……你能送我去学堂吗?”
白衣男子笑笑：“这有何难?明日我便送你去镇上最好的学堂听学。”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激动地问他：“真的吗?你愿意帮我?”男子点点头，又抬手抚了抚少女的后脑勺：“嗯，一言为定。”
少女满是惊喜，随后又陷入思考：“不对，你为何愿意帮我这个陌生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白衣男子温声道 ：“遇见即是缘分。今日我子夜外出，正好在街上碰见哭泣的你。想帮帮你，仅此而已。”白衣男子拿出一只白玉手串，递给少女：“这个给你，明日你只管到学堂上课，我会安排好一切。今后，可不要这么晚跑出来了，很危险的。”说罢，欲转身离开。
“等等，”少女拽住他的衣袖，“我叫叶依竹，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衣男子转身，缓缓开口：“洛子渊。姑娘保重，今后有缘再会。”
少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总觉莫名心安。
现在父亲应该还在气头上吧？回去估计又免不了一顿打，我就去学堂门口坐一晚吧。
拍拍衣摆，少女起身，向另一条街走去。
“衣衣，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寻个客栈吧。”齐绥之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对谢无衣说道。
“哥哥累了吗？也好，我们去找个歇脚的地方。”谢无衣看着齐绥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于心不忍：“明日我来调查便可，哥哥就在客栈休息。”
齐绥之摇了摇头：“不要紧，只是刚刚交战损了些灵力罢了，睡一觉就好了。况且，我怎么能让你一人去调查呢？万一你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谢无衣长睫扑闪了一瞬，顺着他的话接下：“多谢哥哥关心。那就全依哥哥的。”
二人寻了一路，终在这条街的尽头找到了仍在营业的客栈。老板娘刚从睡梦中惊醒，扯着嗓子问道：“干嘛？住店？只有一间房了，自己看着办。”
谢无衣眼角微挑，瞥了眼她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知怎的，老板娘被看得打了个寒战。
“你……你看我干什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板娘被看得有些心悸。
“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谢无衣懒洋洋地开口。
“我是说，二位公子可能得委屈委屈了，小店今日只剩一间客房了，不知二位可愿打个挤？”老板娘困意全无，对眼前那蓝衣少年毕恭毕敬地回道。
“我倒是不介意，倒是哥哥……”谢无衣转过头看向齐绥之，等待着面前人的回答。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老板娘了。”齐绥之微微颔首，示意谢无衣跟上。
“二位公子，咱这小店规模虽不大，干净倒是可以鼓吹一番的，您看……”说着，老板娘推开客房门，笑着谄媚。
话还没说完，谢无衣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片金叶子，“把这屋里的被褥，茶具，统统换成新的。”
老板娘这辈子都没见过金叶子，双手接过，欣喜若狂，言语间满是兴奋：“哎呦喂，这位公子出手可真是阔绰，你放心，一定给您准备最好的！”话说着，一下便没了踪影。
“衣衣，你这是？”齐绥之见谢无衣如此，不免有些意外。
“你放心，哥哥。我虽无家可归，但在这四海八荒多多少少有些生意，倒也能图个温饱。”谢无衣笑笑，一双桃花眼因此绽放出好看的弧度。
“原来衣衣还是名商人。这番少年人的年纪能有如此作为，我还真是佩服。”齐绥之由衷赞叹道。
“做生意不过就是个你情我愿，只是碰巧有需求的人多而已。得哥哥一句‘佩服’，我还真不敢当。”谢无衣坐下，逗弄起茶桌上鱼缸里的小鱼。
一阵敲门声响起：“二位公子，我来给你们换房中被褥了，烦请开下门。”
齐绥之正欲起身，却被谢无衣抢先一步：“哥哥，我来就行。”
房门大开，老板娘招呼着几个小厮：“快快快，手脚麻利些，这可是贵客！”
齐绥之突然想到什么，问老板娘：“请问您认识这小镇最东边那户人家吗？”
听罢，老板娘神色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膈应人的事一样：“他们呀，那女孩也是命苦，摊上个那醉鬼父亲，整日挨打挨骂，身上全是那拳脚印子。她爹一醉就发疯，逮着她打，说是她整日就想去读书，还说她偷了家里的钱……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是自找的，在我们这儿，要不是家中有钱有势，哪家女儿可以去学堂？”
老板娘又压低了音量，慢吞吞地说道：“不过呀，听说她想读书是为了去找她娘亲，可她娘亲根本早就在当年……哎，还是不和你们说了，现在提起，都晦气得很！”
老板娘又一改谄媚的口气：“都安排妥当了，二位公子早些休息！”
“等等，你话还没说完。”谢无衣挡住她的去路，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面对着眼前人的威压，老板娘终是泄了气：“哎呦公子，你这是为难我啊。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如此好奇，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女孩的母亲，是妖！”
闻言，齐绥之微微皱起眉，谢无衣却面不改色，等着她接着讲述。
“当年那女孩还小，她娘亲被镇上的人无意间撞见了妖身，就趁着他父亲上山砍柴的间隙，找来几个捉妖师，把她母亲给收了。他父亲天性懦弱，知道后非但不生气，反而一个劲地感谢他们，说是替他除去了身边隐患。
可从此他就什么都不干了，整日酗酒，心情不好就拿自己女儿撒气……”
“也不知那女孩是怎么长大的，镇上的人有于心不忍的，有心里过意不去的，偷偷去帮过那家人，可凡是靠近他们，家中要么破产，要么死人，就像诅咒一般……”
“从那之后啊，也就没人敢去管他家的事了，连谈及他们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霉头。”老板娘叹了口气，“当年捉她母亲，我也参与了，现在想想，要不是人言可畏……
不说了不说了，二位公子好生歇息，有事就叫我！”老板娘满脸堆笑，拉上了房门。
“这树妖，原先竟有如此遭遇……”齐绥之理了理思绪。
“衣衣，你肯定也累了，快些歇息吧，你睡床，我睡地上。”齐绥之招呼着谢无衣，自己用另一床被褥在地上张罗起来，“之前我行过军，睡地板都睡习惯了，你……”
话未说完，谢无衣一手夺过他手里的被褥，一眨眼的功夫便铺好了，冲齐绥之眨眨眼：“多谢哥哥的好意，不过我原先四处行商，遇上的恶劣环境不知多少，最喜欢睡地板了，今日劳累，哥哥就睡床吧，晚安。”
齐绥之还没反应过来，谢无衣一手将被子盖过头，闷头睡去。
齐绥之无奈地笑笑，俯身为他整理好被角，又坐于茶桌边，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身上一阵暖意，接着是被角摩挲脸颊的触觉。
“哥哥，别着凉了。”谢无衣早已起身，为齐绥之裹上一层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