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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毛倡女难宽爱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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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待他们被带到李四少面前时,人确实已经死了,被抬到床上放着。
或者现在也不能称他为人。
正值盛夏,房内却门窗紧闭,恼人的苍蝇纷纷停在尸体上搓手。李四少生前将自己裹得极为严实,但很可惜,除了脸和脖子,黑色长毛仍旧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衣领和手足处挤出,而他的身体也膨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李四少的母亲王氏,眼见自己儿子面目全非的尸体,悲痛欲绝,正扑倒在他的身上哭嚎。
吴晗不忍直视这场面,转过头去。
尤听岚没有这些忌讳,立刻就要上前查看,被眼疾手快的任安歌一把拉住。
查案要紧,来李府前尤听岚给他解了“牢”,任安歌暂时恢复了行动自由。
尤听岚下意识就想甩开他,但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克制住自己过激的反应。
陌生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耳边,他痒得侧了侧头,耳饰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人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死了。”
尤听岚果然不再挣动,转头看着任安歌,目光里带着审视。
你怎么知道。
任安歌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仗着他无法挣开,大着胆子捏了捏他发绳上垂下的小绒球。黄色的绒球软萌可爱,跟尤听岚冷漠的外表极不相符,像只黑猫扎着糖果色的发绳。
尤乌兰皱眉瞪眼,任安歌见好就收。
“你看他脖子,上面有一道发黑的划痕。”
“他想要自尽?”
“是的,但没成功。”
“没成功?”
任安歌没有马上回答,勾着他,“你再看,放有铜镜的桌子上有把匕首。”
尤听岚随着任安歌说的话看向那把匕首,“有问题?”
见他成功上钩,任安歌满心欢喜地揭晓了答案,“仔细看,上面有发黑结痂的血痕,血痕上散落着白色的斑点,那是蝇虫产下的卵。人死后半个时辰,苍蝇就会到场。”
吴晗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邪物作祟。”尤听岚眸子沉了沉。
任安歌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同情,“这李四少恐怕是难以接受自己变成怪物,曾试图自刎,但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
尤乌兰看了他一眼。这人会同情死者……
他看上去并不像会作恶的人,但他为何会突然出现?那股奇怪的波动又是什么引起的?还有他身上的红石……
尤听岚眉宇深深皱起,墨绿色的眼眸微眯。这人实在可疑。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恰好在此时出现?”
“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细节?”
好家伙,灵魂三连问。
任安歌耐心地给尤听岚分析线索,本期待着以此获得他的信任。但事与愿违,他的努力反而弄巧成拙,使尤听岚对他的疑虑愈发深重。
好心成了驴肝肺!穿越时间不对,是他的错吗?啊?那是狗系统不做人!会一点法医知识,忍不住开口,是他的错吗?啊?
啊!气死了!
任安歌跟自己说要冷静,正常,尤听岚会怀疑他很正常。冷静个屁!老子就是委屈,就是难受。
任安歌有苦说不出,想要反驳,却被王氏打断。
王氏跌跌撞撞地朝他们的方向挤来,抓住离得近的吴晗衣袖哭喊着:“我儿死得好惨啊!道长,你们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吴晗稳住王氏,“您别担心,我们定会查清真相,给李四少一个交代。”
王氏身子不再往下坠,啜泣着连声说好。
“还请为我们准备一个房间,再将这几日见过李四少的人聚起来,便于我们一一审问。”
“好,好,好……”王氏身形慢慢立住,只是声音仍旧颤抖。
囫囵一通审问下来,尤听岚依旧没有头绪。
碰上李四少的丫鬟小厮都说,自从莳花馆回来后,这李四少深居简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整日魂不守舍,情绪也变得起伏不定。每当从李四少房间经过,总能听见房间内传出打砸东西的声音,下人们私下都在传李四少应当是撞了邪。
两天前,不知是谁看见他的怪物模样,传将出去,流言四起,都说李四少是做坏事遭反噬了。
吴晗愁眉不展地坐在一旁,同样感到棘手。
他想问问尤听岚的看法,却发现任安歌正悠闲地仰靠在墙壁上,双臂环抱胸前,目光从上至下地盯视着尤听岚,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任安歌其实很喜欢尤听岚这个反派角色。
在《成神》里,主角光环过于强大,导致配角集体失智。而反派角色也因为对手太弱,显得人设过于刻板。
可任安歌却独独对反派尤听岚情有独钟,他像中了蛊一般喜欢这个“高智商的冷调恶魔”。你问他为什么?他只会回你,“废话,谁能抵抗挠你时也会亮出软垫的黑皮猫猫?”况且猫不都是这样,无论你贫穷富有,他都不愿意搭理你,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他不喜欢有反差萌的反派,难不成喜欢那个弱智主角吗?
但因为一个狗系统,让他成了尤听岚的重点怀疑对象,无辜遭受怀疑和猜忌,差点成了刀下亡魂。
见吴晗看过来,一直盯着尤听岚猛瞧的任安歌这才移开视线。
吴晗有些迟疑,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毕竟刚才还刀剑相向,现在却要找他帮忙“兄弟,看你的表情,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向别人提问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么?”
任安歌骨子里是有点傲的,他不喜欢被人怀疑,也不喜欢当工具人,更不喜欢不打声招呼就被拎来拎去。他没有变换姿势,继续扬着下巴注视着吴晗。
吴晗察觉到了他的不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抱拳笑道,“我是吴晗,字望安,年方二八,还没问兄弟的姓名,失敬失敬。”
……
年方二八,还挺可爱,哈哈哈。
任安歌感受到他的善意,觉得他还算识相,于是放下手臂,回赠他一个微笑,“我叫任安歌,字……字云杪,今年已经二十了,可怜还是只单身狗……啊不,汉,单身汉哈哈哈哈。”
在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瞄了尤听岚一眼,但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从未听说过“任安歌”这个名字。不是说是儿时玩伴么……
吴晗觉得任安歌颇为有趣,便自然而然地贴着他站,他用肩膀撞了撞任安歌,“兄弟,既然你都知道了人死的时间,那也应该知道是什么邪物作祟吧?”
任安歌瞥了尤听岚一眼,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嗯,知道。”
尤听岚听到这话,抬起了头,显然对任安歌的回答产生了兴趣。
“那……”
任安歌打断吴晗的话头,直直地与尤听岚对视,双手抱臂,加重语气,“嗯,知道。”
吴晗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闭嘴了。
面对任安歌的挑衅,尤听岚没有马上回应,依旧保持着不动如山的架势。
他迎着任安歌的视线,没有退缩,只是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他内心的波动。
气氛一时僵持住,一切都似冻结了。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仿佛有刺骨的寒风,像锋利的钢刀在空气里飞舞。
吴晗大气不敢喘,缩在一旁当乌龟。
任安歌后脑麻麻的,尴尬的感觉像针扎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
想知道答案,放低姿态服个软、道个歉不是应该的吗?身为反派,这点魄力都没有?
没有人说话,任安歌倔强地保持姿势不变,依旧用视线死死盯住尤听岚。虽然场面僵持让人不安,但不妨碍任安歌沉浸在报复的小快乐里。
尤听岚一抬头就见任安歌翘着嘴角,笑容里尽是狡猾与满足,像只奸计得逞、胜券在握的狐狸。
只是他眼前的这只狐狸没有藏好狐狸尾巴。傻狐狸。
尤听岚眉头动了动,嘴角浅浅弯了一下又抿紧,淡声道,“这位云杪……公子。”
“事急从权,一时误会了你,抱歉。”
云杪公子,谁?啊,我。
任安歌嗤笑,吊儿郎当的,像只扑了蛋糕的傻狗,“那是,哪个作恶的傻子会主动提供线索?”
吴晗成功被任安歌逗得“噗嗤”笑出了声。
尤听岚的面部线条也不再那么紧绷,他的身体逐渐舒展开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任安歌故意问了一句。
“尤听岚。”
“很好听。”
尤听岚一怔,对面的青年弯唇笑得灿烂,眉眼深邃,眼如点漆,如同春风拂面,很难不令人心生好感。
他默了默,没有被轻易蛊惑,依旧维持着冷淡的语气,“你接下来不得离开我身边。”
任安歌扬起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这话的意思是,对我这号人仍旧存疑,所以一起行动好看着我,别想单独做坏事。
到头来还是嫌疑人。任安歌心里难受,像眼睁睁看着有人往辣椒油里挤了洗洁精。
他找了个由头安慰自己:都怪狗系统不当人。
“所以,作祟的究竟是什么?”气氛暂缓,吴晗见缝插针,赶忙问道。
任安歌倒也不吊着他,“是毛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