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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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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饭点人不多,大多像我一样已经填饱肚子,店门口除了廉元齐和李向邈,还有零星几个我瞧着眼熟的。
前几天我见过的那个大汉也在——桌上还是满满当当的。
“噢噢,李师兄好。”
我被廉元齐拉过去坐。她已经迫不及待摸出猫条喂黑脚了。
李向邈举止得体:“你好。”
“嘬嘬嘬,好不好吃呀黑脚~”
李向邈有点疑惑:“不是,喂猫是要嘬嘬嘬吗?那不是叫狗吗?”
“那你说叫什么?”廉元齐不耐烦,身位稍稍一侧,挡住他的视线,见黑脚吃得欢又欣喜起来,看向我,“你吃啥馅的包子?这儿的包子可好吃了,我前两天吃了一回,惊为天人!好吃死了。我这两天就一直想着这味儿,一直没空,今天终于又可以吃到啦~”
我十动然拒:“刚吃过,现在吃不下啦。”
廉元齐震惊:“你竟然已经吃过了?但是没有喂黑脚,是特意记得我想喂她吗?好感动。”
李向邈:“自作多情。”
“闭嘴,买你的包子去!”廉元齐横他一眼,继续欢欢喜喜抱住黑脚,挽上我的胳膊,“那你今天就不吃了吗?想和你一起吃。”
我说:“明天吧,应该明天就不回再叫我去吃饭了——你还要喂黑脚吗?”
“要!”
“不过按我的经验来说,我应该会饿,等你们吃完,我打包一份好了。”
“啊,羡慕。我爱吃东西,但是吃不多——”
“廉子,吃什么的,自己吃多少点多少,别想让我吃你剩的。”
我能明确感觉到廉元齐挽住我的半边身体一僵。
“……你不要乱说哦,我什么时候让狗吃我剩的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只狗啊?”
李向邈耸肩:“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想一出是一出的。”
廉元齐字正腔圆:“你放屁!”
“你怎么那么粗俗——不是怎么真有点臭啊?是不是你?”
“这是你应该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我屏住呼吸。
搞不懂。他们是怎么在臭臭的地方吵起来的?
我怀疑人生的功夫,罪魁祸首黑脚撅起屁股就跑,没有半分淑女的仪态,慌不择路,哪有空就往哪钻,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等臭味终于散去一点,我告诉他们关于“这臭味究竟是谁发出的”问题的答案。
廉元齐一点儿不信这是她“可爱小甜心”散发的臭味,心情崩溃;李向邈惊讶片刻就接受“这个锅竟然没有赖到廉元齐身上,有点可惜”的事实,并兴致勃勃想和我展开关于为什么黑脚能放这么臭的屁的讨论。
我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竟然可以因为好奇就和刚认识的人讨论有味道的问题。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在吃饭的地方讨论这个问题。
“应该是吃东西太急了——她一直有这个习惯。”我压低声音,“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帮我找一下黑脚吧,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怕她被人抱走。”
实在不是我多心,黑脚那一屁的威力实在是大,我不用特意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只是用余光看,凡是在我能瞥到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不捂鼻子的,哪怕是拌嘴的廉元齐和李向邈,那也是捂着嘴吵。
我看得惊奇。
我们三人立刻散开,地毯式搜索一只身形灵活的小猫。
我猫着腰,仔仔细细搜寻黑脚的痕迹,小腿突然抽了筋,重心不由自主往前倒。
“小心!”
在我的脸扑进煎包小篮子之前,堪堪刹住车。我抬头。
“你还好吗?没有伤到吧?”
入目是邹老板担忧的面庞。我的胳膊微微刺痛。我再转头。
我:“……?”
原来这人这么“乐于助人”吗?
我的胳膊被那个食量特别大的肌肉大汉捉住,硬生生把我向前扑的力相抵消。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上面有一丝血,除了最开始我察觉到的刺痛,再过几分钟就痊愈了。
“没有伤到哪里吧?”邹老板匆忙把煎包随手放到旁边的矮桌上,双手在围裙上仔细擦擦,又问我一遍。
大汉没说话,确认我站好之后坐回自己的位置:“老板,煎包。”
今天气温高一些,大汉只穿了背心,我的位置又刁钻,见到了他手臂后、靠近内侧的、一晃而过的纹身——翅膀?
很奇怪的图案,我看没看出是什么。
“哎,这是您的煎包——”邹老板把他放到桌子上的煎包转了个地,“实在多谢您伸出援手,我等会儿再多给您盛个包子。”
大汉没拒绝:“谢谢。”
邹老板再次询问我的感受:“真的没问题吗?”
我摇头:“没问题。”
我向大汉道谢。
邹老板坚持:“我给你拿个创可贴吧,我看你手臂那儿划了道口子。”
“然然!”廉元齐在集市和路口跳脚挥手,大声喊,“黑脚在这儿!”
“老板,我真没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我匆匆赶过去,李向邈也快步过去。
我前脚到,后脚就见着黑脚在邻居婆婆布鞋脚面平摊开来,翻滚,夹得不亦乐乎。
我对看到邻居婆婆很惊讶。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棉布褂子,深棕色的裤子,洗得干干净净,提了一提溜橘子。她冷冷淡淡的,不摸摸黑脚,也不说赶走她,就这么直直看着她撒娇。
我连忙上去逮住黑脚,掐着她腋下举起来。黑脚的猫脖子陷进厚绒和肉肉里,猫头左右转转,不知所措。
邻居婆婆看我一眼,不为所动。
“哎,实在不好意思啊婆婆,没看住她,就自己跑了。”我道歉。
“……自己跑了?”
她突然开口,语气无不讥讽:“你养着她,她最信任你,她为什么会扔下你自己跑了?你为什么没追上她?为什么没看好她?”
像是许久不曾开火的灶膛,乍一开口便有迟滞感,闷声闷气,组句艰难,咬字怪异,刺耳而悲哀。
我默默:“实在不好意思。我一定会看好她,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再也不会?一旦发生,就再也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
她的话似乎暗含玄机,意有所指,但含含糊糊,我想了几秒没想明白,暂且搁到一边,瞟到她塑料袋里的东西,换了个换题:“是。婆婆,您出来买橘子啊?从哪买的,好不好吃?”
邻居婆婆:“是橙子。”
我恍然,笑:“噢噢,您很喜欢橙子?那看来是这家橙子很好吃,才能得您青睐。”
“不知道。第一次买。”
我尴尬笑笑:“那……”
“我回去了。”
“……好,再见。”
邻居婆婆看不到背了,廉元齐用胳膊肘捣我两下,表情“五彩缤纷”:“……认识?”
我摇头:“对门的婆婆。见过两次,不太熟。”
甚至连她姓什么我都不知道。
“……很爱吃橙子啊,”廉元齐拽拽黑脚的尾巴,转开话头,“都是你啊,小黑脚!”
她说,黑脚在她那里的光辉形象已经完全碎了。
虽然黑脚抓住老鼠是很帅气,但是她总会忍不住想到,老鼠有没有可能不是被黑脚用高超的捕猎技术猎到的,而是被她用屁臭晕,然后被黑脚“捡”到的?
我没再放开黑脚,往回走,笑:“那你还要黑脚,帮你抓老鼠吗?她可聪明了,能听懂你说的话。”
黑脚适时翘起尾巴,喵一声。
“哇——”廉元齐眼冒金光,“我觉得我的滤镜又回来了。我们修猫咪可比一些只会放臭屁,见着老鼠把我推前面去抓老鼠。我才知道我原来血那么厚——”
“我们黑脚都不怕老鼠的!真棒。”廉元齐竖起大拇指。
李向邈莫名其妙:“?”
“不是你点谁呢?我是你爸吗?什么坏事都不忘带上我?”
“这事儿不是你干出来的?还有,你得多亏了不是我爸,不然早把你送进他隔壁小盒里了。快谢谢我吧!”
两人一句话没说对又开始掰扯起旧事来,互扯黑历史。
对于两人曾经发生的抓马事件我不予置评,但是对于廉元齐对黑脚重新回来、并且在和李向邈的对骂中越来越厚的滤镜,我的评价是:说得对!
我听两人掰扯一路,道:“你最开始给我介绍他,说是师兄,真是委屈你了。”
廉元齐憋屈:“服了,我就不应该玩大冒险。”
李向邈抱胸:“输了就要认。”
两人身高相仿,眼看着越挨越近,我连忙打断。
此刻我们三人终于又重新站在邹记煎包点餐台前,我说:“所以你们要吃什么馅的煎包?点吧。”
“荠菜!”廉元齐头要伸进锅里,“不可思议,在C市竟然能吃到荠菜肉的包子。”
“那是你见的少了。”
廉元齐竖中指:“屁。就是出了T市,哪儿都很少见的好嘛?你光在……待着,这学期才出来做……实验,跑的地方哪有我多?不懂别装懂。”
李向邈比回中指。
我转身搜寻。十几张桌椅只有五个人在吃东西,一目了然。
大汉已经离开了。
“客人——客人?”
我转头。
邹老板伸手:“创可贴。”
我接过来,盯着两个创可贴,对廉元齐道:“元齐,可以帮我贴一下吗?”
“嗯?你伤到了吗?我看看?”
她焦急围着我看了两圈:“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我指出那一小道破皮的地方。
她瞪大眼睛,凑得极近,两秒后仰视我,认真道:“要愈合了,确定还要贴吗?”
我笑:“是啊,接着就愈合了。”
“贴吧。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