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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这一日晚间,紫禁城一众宫人一改素日里有条不紊的体面,各处人心惶惶,嘈杂吵闹,却唯有继后娘娘的翊坤宫寂静如斯,眼下殿中只有桃枝一人缓着动作为继后蓖发。

      非是这继后娘娘不想闹起来。今日南郊出了大事,陛下将前朝后宫一众权贵召至殿内升堂问询,她在殿前见那平日里一向飞扬跋扈的苏贵妃跪伏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本想仰天大笑,道一句贱人你也有今日。
      奈何她见远近众人皆作拧眉苦相,且太皇太后端坐上首,亦作愁容,她一时间便也不敢放肆如斯,一应人等散后,便敛容蹑步自回了翊坤宫中。

      思及此处,继后暗自撇嘴。
      ——不过是苏府的小世子携着那锦衣卫姓秦的统领,今日晨间去京郊饮酒作乐,大约是玩得野了,又兼饮了些酒,一时不察,便下饺子一样一齐掉下了京郊处的陡峭悬崖,真是何至兴师动众至此。
      上京城里赤脚穷人少,皇亲贵胄最多,紫禁城里的一块琉璃瓦片掉下来,等闲也能砸死好几个世家公子。今朝不过死了个世子兼锦衣卫统领,竟连太皇太后也惊动了,可见此一番原是那钟粹宫贱人不知深浅,闹得起劲。

      不过,眼见苏贵妃吃瘪,继后自是正值兴高采烈之际,且兼她并无多余的才智去细想其中缘由,便只是一味开心着,又冲桃枝摆了摆手,因问道:“那小蹄子处可有新的消息?”

      桃枝住了手,转了转眼,便想通了此话中人原是意指钟粹宫处的苏贵妃,因道:
      “向时您派去东宫、钟粹宫、镇抚司、苏府裴府、三皇子府门前的宫人适才已赶来回禀,说是东宫之人进进出出,观之却似是热锅蚂蚁般很是焦灼,三皇子出宫后便与二皇子一并回了府上议事,苏府裴府……”

      那继后一时听得头疼,暗自思衬早知便不该听二皇子之言,四处分散了宫人去往琐碎各处,她原只关心那姓苏的贱人现下惨状,便抬手打住了桃枝后话,不耐烦道:“你只说钟粹宫内情形便可,其余各处且先无需多谈,等二皇子问起时,你再说与他听。”

      桃枝闻言顺意道:“钟粹宫处贵妃娘娘自消息传来时便啼哭不止,自回宫后,一时急火攻心,便昏了过去。现下太医院大大小小一应名医现已群聚于钟粹宫中问诊,就连苏裴二府也皆遣了府医一并前去问询。”

      继后闻言,却笑道:“好好好,今朝可算是老天开眼,叫那个贱人一朝死了幼弟,我看她日后还怎样在这后宫跋扈、却偏要与本宫作对。”

      桃枝抬眼见继后笑了多时,眼下言语间已有困意,又执了那茶盏悠然品起了香茗。
      她便欠了欠身,悄悄退了下去,又将继后跟前的一应茶水差事暂且交给素日与她交好的姐妹,转脸换了身便服,趁着紫禁城里兵荒马乱之际,隐在沉沉夜色中,悄然出宫。
      观之其一路上脚步匆匆,出了城门后,却是直直往镇抚司方向趋步而去。
      ——寻常鸟兽亦有情义,疾风副统领那日将自己从揽月楼那等魔窟救出,且不论这些达官贵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居心,他的举手之举落在自己身上却已是救命之恩。现下镇抚司里出了这等大事,莫说秦大人如今尚且下落不明,便是疾风本人听闻此番亦是负伤在身。眼下这情形,自己于情于理,都是要前去慰问一番的。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也是聊表心意。

      话分两头,再说起那壁厢苏小世子与秦大人的坠崖奇案。
      此事却如树上赤脚老龙盘亘复杂,原还要从数个时辰前细细讲起。

      那探子通报一声“情形有异”退下后,不多时,却似印证他的话一般,四下里一齐涌现出许多贼人刺客,皆作太子府兵形容打扮。
      未及秦准等人细想,那贼人便呼喇喇群围而上。
      见状,秦准先上前一步护住苏怀钰,疾风却领着婵娟去河岸边回护婵娟。顷刻间,便作两堆与那些刺客缠斗起来。

      因京都世家一向以君子六艺为重,所谓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
      此六样,侯门公子们原就要打小进学,故而裴达虽平日里行事荒唐,却也有些武艺傍身,于是便暂且从婵娟处夺来一木棒胡抡,聊壮己方声势。

      转至秦苏二人处,小世子自病愈后,虽武功大不如前,但时时勤勉进学,眼下尚可自卫。但秦大人却不放心任他一人在旁御敌,谨慎回护在一步之外,举剑周转间竟不肯留一个衣角的空隙。

      行动间,秦准打眼望见外围一毛贼抓着处破绽,举刀矮身便要朝苏怀钰砍来。
      秦大人慌了神,急跨步上前。

      正当时,苏怀钰只觉一阵地转天旋,回神时已至秦准怀中,又被他一手揽着腰,紧靠在这人胸膛。
      ——竟是离那拳拳心脏最近的地方。
      小世子侧耳去听时,只觉那秦大人的一颗心跳得沉稳,如宫里的晨钟暮鼓,一下一下,敲得不缓不急。可气的是自己的心竟不争气,一时间正如春雨击鼓、小鹿乱撞,乱了分寸。
      苏怀钰紧紧闭着眼睛,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澎湃如春潮涌动之心,便任这一颗心暗自沉溺下沉,激起情海之中层层涟漪荡漾不平。

      待到疾风得空抬头去看自家大人一边时,却见一众刺客中当属那领头贼人最是高强,眼下已与秦准缠斗许久,招招致命。
      秦大人因一心护着苏小世子,因而处处掣肘,一时间竟不能将此人轻松拿下。
      疾风见状,急抡剑如风,速速取了身前一众贼人脑袋,快步赶来与秦大人相助。

      却说这为首刺客武功虽也高明,但仍是差了秦准疾风等人一大截,向时能与秦准缠斗许久,乃是吃准了秦准分出一半心力要将小世子护得密不透风的便宜。
      眼下疾风一时闯入局中,他却失了优势,顷刻间便双拳难敌四手,隐隐有难抵败势。那刺客便转了脑筋,果断弃了秦大人,行动间自将疾风引至远处,又使了个眼色要一众兄弟聚在这边,且先戮力将此副将除去。
      ——总之今日自有钩子要将那秦准引到僻静处去害他性命,现下自己原也不必勉强应对那位秦大人。

      这壁厢婵娟本执了把木剑卧在疾风肩头,忽见状不好,疾风竟隐隐有落于下风之势,一时间却急了眼,弃了剑,左右开弓,先是呱呱给了那贼人两个耳光,口中又学着说书先生有模有样地高喊:“呔!贼人哪里跑!且吃俺一神掌!”

      且说向时婵娟本于河边挖了泥巴捏人儿,又兼要扮将耍剑来玩,不觉早糊了一身一脸,眼下黑乎乎一团趴在疾风肩头,凶神恶煞地好似个黑泥小妖。
      那刺客先是结实着了对面这黑泥小妖两个耳刮,霎时又被一吼,顷刻慌了神,脚下步法便乱了一拍。
      疾风心明眼亮,抓住其中空隙,提刀便往那人心口、颈侧几处要害之地砍去,刀刀致命,定睛去看时,地上那人果然早已一命呜呼。

      为首贼人既已毙命,那一众小贼便作乌合之众,溃不成军,却被护卫分块围之,悉数除尽。但一番殊死厮杀缠斗过后,罔论己方敌方,皆是生龙活虎竖着的少、奄奄一息横在地上的多。

      少时,疾风将那宝刀抡得有些累了,便倚剑四顾,却见南郊茵茵绿草,顷刻间已尸横遍野,血染白沙。
      真可谓是:白刃交兮宝刀断,两军蹙兮生死决。

      见状,疾风忙放下婵娟,急急去寻自家大人。
      ——这一仗打得艰难,却不知秦大人伤势如何。
      一时间,但闻对岸鼓乐仍不绝于耳,江声涛涛依旧,血水蜿蜒入海,四下荒野迷茫,却哪里还有秦准的身影。

      正慌神间,却见裴达正执了棍与数名侍卫合力击退最后几名贼人,尔后急急撤了棍,向这边趋步而来。
      疾风忙跟着上前,因问道:“公子可曾见我家大人去了何处?”
      裴达先喘匀了口气,才道:“适才打斗间,我见他追着个人,脚下生风,便往那深山老林里去了,真是喊也喊不及、叫也叫不住!”

      疾风一惊,但转念想到秦大人武艺高强,他是见识过的,今朝必定不会在阴沟里掀翻了船,思及此处,便定下心来,自去查看周边护卫伤亡情况。
      疾风这边正打眼潦草一望,恍惚却又不得见苏小世子身影,见状,疾风耳边却如忽闻天雷一声,轰然作响。
      ——今朝若小世子出了半点差错,莫说苏府裴府,便是皇宫里等闲也要闹出大乱子。
      心急如焚间,因急问道:“那苏小世子人呢?”

      “我急得正是这个!怀钰也跟着他一同去了!”

      “什么?!”

      却说这壁厢秦准追着那人背影,七拐八拐地不知走出了多远,但见四周草木渐茂,又有耕田荒废,其上野草茫茫。观之四下里非但人烟稀少,便是连吃草牛羊也罕见。
      见状,秦大人心下愈加警觉,侧耳去听时,忽觉身后不远处一人遥遥直缀其后,听其步履沉重又兼呼吸间杂乱而无章法,想应是无甚轻功在身之人。
      秦准拧脸去看时,却见那人原是苏怀钰,暗便自松口气,一时间稍缓了步子,却未曾停下,因问道:“你跟来此处做甚?”

      苏怀钰体力不及他,眼下已跑得气喘吁吁,闻言急道:“此一事我倒要来问你,我们无端被人截杀在京郊,厮打间又当空横出一人,一路引了你要往这等僻静之处赶去,可见明明是个圈套,怎么你偏要一头扎进去?”
      一言毕,再侧目去瞥他时,却见秦准闻言不退反进,又加快了脚上步伐,苏怀钰渐觉吃力,便赌气住了脚,因恼道:“说了又不听!前面那人究竟是哪一路神仙,值得你这样舍了命去追?”

      见状,秦准稍作迟疑,却定定住了脚步。
      苏怀钰见他欺身上前,适才打斗间秦大人那惊心动魄的一抱不觉便再次涌上心头,乍思及此处,他霎时脸便一热,却奈何早跑得双颊潮红,因而秦准一时间竟未察觉小世子异状。
      却听那秦大人开口解释道:“当年秦府平白受人诬陷获罪,呈堂有人证物证俱全,眼下引了我走在前面那人,便是当年最开始检举先父伙同太子谋反的管家。他原应在五年前便身死刑部,却不知因何至此,可见当年之事来得蹊跷,必得拿了他才得一问究竟。”

      一言毕,他稍叹口气,抬手替苏怀钰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因道:“我又何尝不知这原是个杀身的圈套,但今朝却不得不以身犯险。”

      秦准所言所行,无论是当年朝廷党争秘事,亦或是眼下对己之绵延情意,无不皆令人心摇目眩。苏怀钰正心下擂鼓间,却见秦准已毅然转身,又听闻那林间微风将他另一句话悠悠传至自己耳边。

      “前路艰险,有暗箭明枪,我一人便可当敌。你且不要跟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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