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50、重逢

　　如云颢所猜想的一样，容寰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一时间，他心绪比方才在街上更乱。
　　四个多月没见，此刻人就在他面前，他却生了畏缩之心。他不愿意承认，方才不敲门正是这畏缩之心在作祟。

　　一步，两步，三步……
　　云颢行得极轻极慢，终于来到了床前。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跳变得那么快，连同呼吸都重了些许。
　　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容寰宇的脸，但他依然看得认真看得仔细。长长的睫毛，闭着的眼睛形成两道长弧线，高挺的鼻梁，淡粉的唇瓣，下唇比上唇稍稍厚了一点，看上去很软很柔。
　　当手指传来温热的触感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抚上了容尘的唇瓣，心里一边懊恼一边又感叹当真很软很柔。同时脑海里浮现晨起的那一幕，手指又不自禁的摩挲了两下，却还是不舍得拿开。
　　“你……”清冷的声音自下而上传进耳朵，吓得云颢手一抖。
　　指尖随即被一片湿润温热包裹，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只见容寰宇也同样震惊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了。云颢能够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一下一下，特别的大声。
　　他看见容寰宇的喉结上下动了一轮。刹那间，他口也干舌也燥，眼里如手里的花一样五颜六色，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忽然，指尖被一片柔软顶着，酥麻感传遍全身。云颢咽了一下口水，但根本无济于事。
　　“……在做什么？”容寰宇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响起，却又听得无比清楚。
　　云颢一个激灵，才醒悟刚才自己竟然将手指喂进了容寰宇的嘴里，还碰上了对方的舌头。
　　他的脸变得滚烫，支支吾吾的道：“对……对不起，你……你……继……续，我……”后面他根本说不出话了，将花往容尘身上一搁，直起身就要走。
　　“云颢！”容寰宇坐直身体，花束往旁边一滚，掉在床沿上。
　　云颢脚步微停，身形一颤，没有回头，然后又迈开了腿。
　　花束摇晃了两下，“啪”的一声，还是掉在了地上。
　　“你站住！”容寰宇看了一眼，弯腰将花捡了起来。
　　云颢立在原地，闭着眼睛，心里暗道：多大点事，就要跑路？云颢，你不至于吧。这要真跑了，再见不是更尴尬？他是男人，是男人，不是姑娘，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他深深呼吸了两下，平息了乱糟糟的心跳，歪了歪嘴角，自感脸上扯出了笑容，才悠悠地转过身，嘻嘻道：“……你醒了！？”
　　容寰宇蹙眉，道：“你以为呢？”
　　云颢干笑了两声，看着他手上的花，道：“花，漂亮吧？”
　　“漂亮。”容寰宇将花放在床上，弯腰穿鞋子。
　　没有被容寰宇的眼睛盯着，云颢一下子放松多了，又道：“我也觉得漂亮，所以送给你了。以前说过要送你花的。”
　　容寰宇穿好鞋子，道：“嗯，我记得。”
　　云颢：“……”要换了平常，他自然会打趣几句，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云颢！”容寰宇又拿起床上的花，柔声道：“谢谢你的花。”
　　云颢摆了摆手，心里却有些愧疚，毕竟这不是专门给他买的，于是道：“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送。”
　　容寰宇微笑道：“好。”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事，一起下楼吃了饭。容寰宇没问云颢怎么找到他，云颢也没问他为何会回归来镇，又为何不来云院找他。其实这原本他是要问的，可是经过刚才的事，不知为何他却开不了口了。
　　就连那盒胭脂，他都闭口不提了。只想着反正他也没有署名，假装不知道就行了。

　　饭桌上，两人像这几个月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言笑晏晏，开怀畅谈，很快话题就到了诡梦之上。
　　云颢筷子停顿在盘子上方，压低声音道：“所以昨晚又有一个？”
　　容寰宇夹起那盘子里的肉丝放在云颢的碗里，道：“是，越来越多了。”
　　云颢脑中想着事，没注意到碗里多出来的肉，只埋头扒了一口，咀嚼了几下，道：“你一直在追查？”
　　容寰宇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没有。我回幽篁里了。上个月才下来的。”
　　“哦。”云颢闷闷应了一声，下来了也不找我。
　　容寰宇又给他夹了点菜，道：“是冲我来的。”
　　“什么？”云颢心中的不顺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道：“什么叫是冲你来的，你怎么知道？”
　　容寰宇微微一笑，“先吃饭，我慢慢跟你说。”
　　云颢动作迅速地将碗里的饭菜扒拉光，然后端起见底的碗给容寰宇看，一粒米粘在他嘴角，因为咀嚼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十分惹眼。容寰宇伸出手去又猛的收了回来，落在自己唇角相同的位置，点了点。
　　云颢一愣，容寰宇又点了点。云颢明白过来，抬手抹去，也不管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饭没吞，含糊不清的道：“吃完了 ，你可以讲了。”因为没有细嚼慢咽，喉结艰难地上下滚了一下。
　　容寰宇移开了视线，“走吧，外面说。”经过柜台时，对伙计道：“记我账上。”
　　云颢却不同意，直接拿了碎银子给伙计，道：“我现在就给。”
　　伙计看了看容寰宇，又看了看云颢，默默地把碎银子还给了云颢。
　　容寰宇满意的往外走去，云颢没接银子，道：“算下一顿的”，然后就跟了上去。
　　“等等我啊，容尘。不是我说你，你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总板着脸，看你刚才把伙计吓得。”一追上，云颢就开始滔滔不绝：
　　“你看好多姑娘在看我们。要说呀，我们并肩而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归来镇却是第一次，你猜现在她们在想什么。”
　　容寰宇眼睛只看着他，道：“不猜。”
　　云颢笑道：“你是猜不到才不猜的吧。”
　　“你知道？”
　　“倒也不算知道，就胡乱猜猜嘛。”
　　容寰宇淡淡道：“你很喜欢？”
　　“喜欢？什么。”云颢不解。
　　这时，迎面而来一个姑娘对他含羞而笑，云颢便回以微笑，那姑娘脸一下更红了。
　　容寰宇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将他扔下了。
　　“诶，你怎么了？”云颢顾不得看姑娘了，追上去，道：“容尘，你怎么不高兴了？你说你长那么好看，你再笑笑，刚才那姑娘肯定就是对……”
　　这次容寰宇看都没看他，脚下更快了。
　　云颢见状叹了一口气，看来要他移情别恋，还得慢慢来。只好转了话题，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你刚才说都是冲你来的是什么意思。”
　　容寰宇负气的继续走出几步，才终于放慢了速度，待云颢赶上来，道：“你还记得，自从上次进了云姑娘的梦境之后我就再无法入梦的事吧。”
　　云颢点了点头，“自然记得，我们不是分析是那背后之人在操纵？”
　　容寰宇沉默了一会，道：“抱歉，当时，我怀疑过你。”
　　云颢笑道：“挺正常啊，我也怀疑过你呢。”顿了顿，又道：“对不起。”他想起了竹林里伤了容寰宇的事。
　　容寰宇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云颢挑了挑眉，笑道：“你跟我说抱歉，却不允许我对你说。你可真不讲理！”
　　容寰宇：“……”
　　云颢收起笑，问：“那现在你是有什么新发现？”
　　容寰宇道：“说不上是新发现，只是太多巧合了。我能入梦，我的血能将他们唤醒。尤其是自我下山查这件事开始，与其说是我们在查找哪里有人出事，不如说是我们到过哪里之后有人出事，然后……”
　　“等等……”云颢打断他：“你刚才那句话怎么那么绕呢？你是说幕后之人选择谁下手取决于我们在哪里？”
　　容寰宇点点头，“对。还有那晚，贺州的出现，当时我以为只是单纯的为了守钟人的身份，现在看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你们罄……你是说那口石钟与这诡梦有关？”云颢想了想，不等容寰宇回答，又说：“这几个月你一直在查石钟的秘密？”
　　容寰宇点了点头，道：“从师父去世，留给我这个守钟人身份后我一直在查，但是翻遍了他留下的书籍和他的遗物，却是蛛丝马迹都没有。再后来我实在无处可查，便依着师父所说，随缘。如果不是诡梦频发，我应该是不会再主动去查的。”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繁华的闹市，出了城，远处山间丛林传来阵阵鸟鸣，没有了喧嚣的人声，没有了时不时投来倾慕的目光，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郊外的花香浓郁了很多，却也清香了许多。
　　“如果没有诡梦，你就打算在那竹林里过完一生？别人和尚还有个青灯古佛作伴呢！你准备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