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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忘记是记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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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君这个名字从杨知云嘴里说出来，着实吓了许兰亭一跳。
以为自己的心声被听到了，慌忙否认道:“没有，我就是随便……”
“你在说什么?梦游吗……”
“啥?哈?!”许兰亭这才反应过来。
杨知云居然知道王梦君，还说她俩关系好!
这才是重点!
虽然杨知云对周雨露所谓的公主千金理论嗤之以鼻，但众人皆知，她本人才是当之无愧的公主里最顶级的存在。
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她向来不扎堆玩耍，也不爱去其他同学家里，和所有的同学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谁都算不上亲近。
小学时，只因为许兰亭和她坐前后桌，又有许多相同爱好，故而比旁人熟络一些。
但始终无法像周雨露那天亲近。
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学生，怎么会引起她的注意？
“杨大人你现在很关心民生疾苦啊。” 许兰亭瞄着杨知云的脸色说。
杨知云耸耸肩:“我哪知道你们班的事。还不是因为有人天天非要在饭桌上聊工作？开学前我就知道她要来了。听你妈说你俩关系很好，某人还去你家茶室讨茶喝了。”
杨爸爸在和爸妈聊王梦君?
许兰亭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要说杨知云若知道王梦洁，最多是他们学生之间的事情。但是倘若引起了杨爸爸的注意，那可能性就很多了。
难道王梦君家出了什么事?
许兰亭拿了两双一次性鞋套，领着杨知云往阳台走。
茶室正在阳台最尽头，深色的木门静静闭着。
不过他们并不去那边。
茶室的门隔音很好，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去厨房做什么?你要偷吃？”见许兰亭往厨房走，杨知云问。
“嘘——”许兰亭抓着杨知云的袖子，把她往厨房角落带。
阿姨正在厨房里准备食材，窗台上倒挂着一只黑羊腿。
是前几天南湖酒家的老板送来的，嘴上是赞不绝口，说是难得的野味。
“怎么了兰亭?同学没吃早饭吗?”阿姨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
许兰亭镇定自然地指了指后院:“我带同学去后院看看。”
两人通过厨房的小门，穿上鞋套，跑到院子里的树丛后面。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正可以通过茶室的落地窗看见里面的光景。
茶座前，许兰亭爸妈对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举手投足儒雅非常，桌前放着一个玻璃的保温杯。
这便是杨爸爸。
他们喝着茶，聊着天，时不时眺望窗外远方的湖面，脸上是大人们讲话时惯用的笑容。
杨知云不自觉紧张地矮了身子往树后躲。
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偷听？
隔这么远也听不见啊。她一头雾水。
“不要怕，这儿是个视觉盲区，我们从这里后面绕到那边。”许兰亭继续猫着腰往前走。
不一会，两人便到了一道墙缝前，侧着身子进去，正看见灰色的墙上开着一扇矮窗。
声音断断续续从里面传来。
“教育公平先从教育资源开始。其他学校的尖子生也都拔起来，圈子不能固化。”
“是是是，您境界高，看得远。我们家兰亭经常夸这个王梦君同学，说她学习很努力，很珍惜这个机会。”
“许兰亭是个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孩子，活泼，也很善良，和一个坐得住的孩子多打交道可以互补。”
“是的是的。这么好的政策没理由不支持!不就是一年的学费嘛，这点微薄之力肯定要出的。到时候我们自己去和校长沟通就好，领导不必再操心。”
“嗯。孩子们那边不必知道这些事，就正常交朋友就好。”
“那是肯定的。领导对孩子的教育方式，我们真的是学都学不完。”
“哪里。明年一中改制，老师们住宿的问题还要劳你们费心……”
窗户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杨知云一把将许兰亭拉出来。
“你可别乱听、乱说。”杨知云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让我和王梦君好好学习嘛!”许兰亭丈二摸不着地说道。
杨知云没说话，抬头看天，若有所思。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王梦君的学费是谁付的? ”许兰亭盯着杨知云，一副她肯定有答案的样子。
杨知云警惕地问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许兰亭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班有个叫毛小成的，他家好像就快交不起学费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说的。”
“然后呢?”
“这个事情提醒我了。我们学校学费似乎不便宜，王梦君家里好像比毛小成家里还困难。我就在想啊……难道她是倾尽家财来读的吗? ”
“如果是呢?”
“嗯……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杨知云松了一口气:“你啊，害我一下想复杂了。我仔细一想，你许兰亭就这样，还能想什么事儿。人家的学费你不用担心，全校就她一个转校生你以为是意外吗? 学校早就帮助她了。”
许兰亭长舒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追问道:“你说我咋样?”
“哪样?”杨知云宠溺地笑起来，捧着许兰亭的脸说，“还不是以前那样?不管真假，追了几条街非要捐那六百块钱的傻子。”
说起自己的丑事来，许兰亭一时语塞，恼羞成怒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你就不能忘了吗!”
“这可忘不了，哈哈哈哈，等我以后老了，孙子孩子一窝，靠在躺椅上，拿出本子来一条条回忆，你许兰亭做的这些傻事儿哈哈哈哈……怎么，哈哈哈哈哈哈，说不过我你就动手了吗?”
杨知云一边笑一边跑远了。
“我迟早把你这本子烧了!”
许兰亭追在后面，张牙舞爪地要挠杨知云的痒痒。
她俩说的，是小学三年级的事。
那天，许兰亭下午放学刚到家，门口经过一个敲锣打鼓的队伍，最前面的人两手捧着一个巨大的红纸箱，上面写了两个大字。
第一个字许兰亭那会不认识，第二个长得跟是丢手绢的绢字差不多。
大概是因为许兰亭好奇的眼神，又或许是因为她面前的宅子，热热闹闹的队伍停了下来。
“您好，我们是前面师范学校的学生。我们的同学得了白血病，但是他家境困难，付不起医药费，能请您献献爱心吗?”最前面的人递过来一个小册子。
这回许兰亭认识了，那是“学生证”三个字。
学生证上，贴着一位年轻哥哥的照片。
名字一栏，一笔一划写着:王梦涛
“这就是我同学的学生证，请您帮帮他!”
“这是我们的学生证!他是我们的好朋友!”
许兰亭抬头，望见这些比自己高很多的哥哥姐姐们，他们拉成一条不算整齐的队伍，共有七八个人。
有的人提着一个铜锣，有的人举着牌子，有的人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个个嘴巴干裂，似乎都很久没有喝水了。
此时这些人都殷切地望着她。
“帮帮他吧!”那些眼神说道。
“你们需要多少钱?”许兰亭问。
哥哥姐姐们一盘算，回说:“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
许兰亭一摸裤兜，只有今天买完零食剩下的两个钢镚。
她急忙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说:“你们等我一下!”
进了门，连拖鞋都没换，三步做两步跳进卧室，拉开自己的珍宝柜子。
二楼的木地板上满是她凌乱的鞋印。
一、二、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抓满了纸币和硬币的小手不断在柜子的更深处摸索着，企图再找到更多一些。
外面的街灯亮起来了，许兰亭这才数清楚，放在柜子里满满当当，抓在手里像沙子一样往外露的一大叠钱，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八十多块。
这怎么可能够?
没有片刻犹豫，许兰亭打开了珍宝柜子的第二层，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粉色钱包来，心急火燎地奔了出去。
防盗门咚——的关上
身后传来阿姨追出来的声音：“兰亭!你去哪儿!”
可许兰亭没空理会她，因为她发现门口的哥哥姐姐们都不见了。
抬头望去，街道尽头隐约传来一声声锣响。
他们走了。
为什么不等自己?
是自己数钱花太多时间了吗?
手指在钱包上摩梭了一阵后，许兰亭下定了决心一般，过了马路，站在了高高的银行取款机面前。
借着月光，她打开钱包，小心地翻过里面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樱、圣斗士星矢和水冰月卡片，一直翻到最里面。
一张蓝白条纹的银行卡。
那是她一年级的时候，妈妈带着她去开的，是她人生第一张属于自己的银行卡。
每存到一百块，许兰亭就会把那些零零碎碎的钱拿出来，和妈妈换一张整百，庄重地去银行里办理存钱手续。
取款机实在太高了。
许兰亭顺着冰凉的铁栏杆往上爬，整个人猴子一样吊在半空中，终于把卡塞了机器。
“请输入密码。”
“123456”
“请输入取款额。”
看了看上面的余额，许兰亭左手抓着栏杆，嘴里叼着钱包，右手郑重地按下了三位数。
“600”
机器口立刻吐出一叠红色钞票来，机器上的余额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
“等等我!”收好卡片后，扬着手上的钱，许兰亭朝着街口奔去。
哥哥姐姐们都是大学生了，他们的步伐很大，走路很快，一直到了江滩的长堤上，许兰亭才看到队伍停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背后有人惊喜地拍了拍她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