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86、第 86 章

　　八月，长平关战事落幕，许琢玉带着大军班师回朝，临走前询问慕逊意见：“将军还是不想去京都城？”

　　慕逊拈着胡须：“不了，许将军替我向季太师带个平安信便好，不必和旁人提我。”

　　他年轻时与季太师是好友，当年他被人设计落入敌军圈套，听闻季太师还曾为他奔波——这也是季太师不受庆帝所喜的原因之一。

　　“好。”许琢玉没有坚持，退了一步向慕逊一拜到底，“这些日子，多谢慕将军鼎力相助，救了长平关四城两镇的数万百姓，也谢慕将军对晚辈的教导！”

　　慕逊受了这一礼，挥挥手：“去吧。”

　　许琢玉翻身上马，长平关的风夹着黄沙，他回头看时，慕逊的身影已经淡了。

　　慕逊在原地目送大军启程，眼中有些感叹。

　　许琢玉这孩子其实基础知识还算扎实，看得出平时会跟着他父亲学习，只是缺少实战经验，刚上战场时会无措害怕。

　　这几月以来的进步堪称神速，慕逊头一次见这么有军事天赋的人，一起来的温军师头脑活泛，同样也是块好料子。

　　另一边。

　　温筠自小很少接受骑马的相关实践，若是不想废了，还是尽量选择马车这种交通工具，皎月骑马跟在旁边低声和他说话。

　　看着许琢玉一脸怅然地跟上来，皎月笑了一下，周围都是自己人，她安慰：“以我对慕公子的了解，现在慕将军不去京都，慕公子日后定然要来一趟长平关的。”

　　作为年轻一辈最有能力的将军，许琢玉最适合陪着微服出巡了。

　　许琢玉傲娇哼道：“我才没有舍不得慕将军！”

　　皎月：“啊对对对！”

　　许琢玉：“……”

　　反了天了，一个混入军营的无名小卒居然这样不尊敬他堂堂主将！许琢玉决定生气一个时辰！

　　***

　　等到许琢玉一行人抵达京都时已经入秋了，宫中自然办宴席庆贺封赏。

　　温筠抓紧时机自请外放，有着宋常仁帮忙周旋，庆帝把他派去了钦州，正好是万丈宗所在地望山城。

　　那边有万丈宗的支持，不擅长官场斗争的温筠能够尽情地施展才华抱负。

　　当然，在太子一党的眼中，在自己管辖范围内有大宗派设立并非一件好事，很容易被宗派拿捏——这种想法没错，但他们不知道万丈宗的大师姐是皎月，作为丈母娘家，万丈宗自然要支持女婿的。

　　宋微约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她看着晒黑了许多的皎月：“你们一路顺风。”

　　皎月依然笑得大大咧咧：“如果将来是慕公子登位，温筠肯定会回来，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慕公子是佩服的。”

　　对于不算佛系的文人来说，能够追寻明君，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温筠一腔报国热血，不会甘于做个平平凡凡的地方官。

　　“回风也极为欣赏温公子，”宋微约弯弯眉眼笑，“记得替我向叔叔婶婶问好，小铃铛的生辰礼前段时间耽搁了，你帮我带去给她吧。”

　　“那小淘气鬼！”皎月啧了声，看着宋微约认真问，“肃亲王……姑娘觉得他怎么样？”

　　宋微约剥了颗龙眼：“他对我挺好，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皎月拿过宋微约手里的果肉：“我是说你的感觉！”

　　宋微约无所谓道：“就那样呗，凑合着过了。”

　　皎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那里还有些毒粉……”她残忍一笑，“姑娘混在茶水里，药效快，必死无疑，关键是这药无色无味，寻常大夫察不出！”

　　“他死了姑娘就自由了，到时想娶几个姑爷就……唔！”

　　宋微约见皎月还要继续说，忙捂住她的嘴，有些无辜地与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萧朔黎对视。

　　萧朔黎凉凉地看了眼皎月：“你想她娶几个男人？”

　　皎月顿时缩了缩脖子，复又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告状：“姑娘！他凶我——”

　　“她还是个小姑娘，”宋微约谴责地看着萧朔黎，“你别为难她！”

　　萧朔黎：“……”

　　他几乎气笑了：“我什么时候为难她了？难道不是她想毒死我？”

　　毒死他就算了，竟然还撺掇他娘子去找别的男人，这谁能忍！

　　皎月一边往宋微约怀里靠，一边偷偷观察萧朔黎，下一刻就被对方抬手打开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萧朔黎：“你竟然推我？你还是个男人吗？！”

　　萧朔黎心满意足地揽着宋微约：“皎月姑娘是有家室的人了，别总来惹别人的夫人。”

　　宋微约：“……”

　　皎月装模作样地捂脸假哭，一溜烟跑不见了踪影……倒是还记得自己是翻墙进来的，熟练寻着来时的路又翻了出去。

　　萧朔黎从宋微约手心里抠出个小瓷瓶，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辨认出里面药粉效用确实和皎月说的一般无二：“泱泱当真要谋杀亲夫？”

　　宋微约起身，理了理压皱的袖子：“王爷找机会送去给回风吧。”

　　皎月武功不差，早知道萧朔黎来了，那下毒的话都是故意说给萧朔黎听的，这药是宋微约托她从长平关那边带来的。

　　正好给慕回风防身用。

　　萧朔黎有些吃醋，还没说话，就见着宋微约毫不留恋地走开了，他随手扔给冷雨，后者自觉去找慕回风。

　　-

　　重阳那日皇后邀了一众夫人姑娘进宫赏菊，共度佳节，宋微约也在受邀之列。

　　萧朔黎对此颇有微词，他执起一支菊花样式的簪子帮宋微约插上：“早些回来，我等你用晚膳。”

　　宋微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用等我，福叔来京都了，我要和他们吃饭。”

　　萧朔黎问：“在哪？”

　　“聆归馆，”宋微约偏头推开萧朔黎，看他似乎有些委屈，便笑了笑，“你若是一起，我让他们多备份碗筷。”

　　萧朔黎这才满意点头：“好。”

　　宋微约瞧他一眼，带着云霜出门。

　　以往进宫都是宋微约向那些个夫人行礼问好，现在她被安排在皇后旁边，等着众人问安。

　　宋微约她……竟然适应良好？皇后看着端坐着挑不出毛病的宋微约，有些意外。

　　“娘娘？”宋微约察觉目光，笑着看过去，“我脸上可是沾了什么？”

　　皇后收回目光，笑：“王妃年轻貌美，一时看入了神。”

　　她招了招手，下首一个粉衣姑娘上前，有些亲昵地唤了声“表姐”。

　　皇后拉着她坐下：“这是本宫家里的小表妹，闺名方灵灵，说起来还比王妃年长几个月呢。”

　　宋微约点点头，以皇后的年纪，她入宫时这位“小表妹”恐怕才刚学会走路，以前也没听说过她们关系多好。

　　方灵灵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宋微约，瞧着不像比她小的样子，她忍不住问：“王爷比王妃长七岁，平日会无趣吗？”

　　“什么样的才算有趣？”宋微约有些领悟了皇后的意思，“王爷温柔体贴，是个很好的人。”

　　方灵灵果然瞪大眼睛，脸颊微红：“听闻王府里并无妾室，王妃既已入王府，怎么不替王爷张罗这些后院之事？”

　　皇后是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心思的，在知道肃亲王破除了“克妻”谣言后，就时不时地打听肃亲王。

　　“灵灵这话也有理，王府后院一直空置也不行，”皇后笑道，“本宫虽为姐姐，却也是看着灵灵长大的，灵灵这孩子乖巧懂事，王妃瞧着如何？”

　　宋微瞧了方灵灵一眼，笑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事还是得问问王爷意见，若是我擅自做主……”

　　萧朔黎的性子皇后再清楚不过，心中不由轻讽，还以为宋微约说得这么好听是真的，结果都是场面话。

　　“王妃未免太谨小慎微，”皇后拍板道，“你回去后让灵灵与皇弟见一面，他若是不同意，也不会让王妃背上善妒的名声。”

　　宋微约没意见：“也可，明日我便给方姑娘递帖子，正好府里购置了一些螃蟹，方姑娘一起尝尝。”

　　镇国公夫人听完了全程，等皇后让大家自行赏花了，她才拉了宋微约一下。

　　宋微约放慢脚步，笑：“夫人安好，郡主今日怎么没来？”

　　“你这孩子！”镇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低声道，“那什么方姑娘明显不是个善茬，你怎么也答应了？肃亲王那脾性，只管当借口，谁敢说你不成？”

　　宋微约和气：“我眼拙，感觉方姑娘还不错，活泼灵动，王府正需要这样的人呢。”

　　镇国公夫人皱眉：“你没瞧出？那方姑娘不说话时乍一看可是和你像了三分！”她四下看看，见没人才继续，“皇后娘娘明显没安好心！”

　　宋微约愣愣，往方灵灵那边看了两眼：“啊……真的很像吗？”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哪里像。

　　镇国公夫人长长叹息：“你还是太年轻了。”太单纯了，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傻乎乎的认为人家好。

　　被打上“单纯”标签的宋微约：“……”

　　她转移话题：“郡主的亲事可定了？”

　　镇国公夫人说起这个就忍不住笑：“我之前没看出许家那小子居然对纤予有意，这下立了战功，前几日就请冰人去府上提亲了！现下就等着两家商议婚期呢！”

　　宋微约替嘉乐郡主高兴：“他们二人互相喜欢，也是一桩美事。”

　　镇国公夫人看未来女婿越看越喜欢：“我还怕许家小子太浪荡了，仔仔细细观察，这小子竟然只是浮于表面的纨绔，私下里最是有礼勤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