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56、第 56 章

　　五月伊始，四国大赛正式拉开序幕。

　　由于观赛人数过多，赛场设在京郊的园林，园林中有一处宽阔的蹴鞠场，在宫人装扮之下，用来当比赛场地最合适不过。

　　虽然宋微约经过粗略了解后，作出“此地空旷且基础设施齐备，矛盾冲突事件的发生将大大减少”的结论——

　　毕竟四周三步一个的御林军在观赛的同时，最大的作用应该是起到震慑和保护效果。

　　大赛分为文比与武比两大类，作为新科状元，慕回风自然参加了文比。

　　看过宋常仁给的据说不能随意外传的赛事安排表后，宋微约见第一天就是文比，她便没有睡懒觉，收拾妥当后前往赛场看比赛。

　　府里没有年龄相近的姐妹，而宋辞领着宋子阙出城去长宁庵找宋浅黛了，宋微约在三两结伴的人群中就显得有些孤单，她不太出门参加宴会，除了书院的同窗，大都也觉得她眼生，总会多瞧几眼。

　　“昨夜聆归馆有人生事，导致同一桌上的人都中了毒，”云露轻声和宋微约汇报，“钟管事说对方是东辰人，幸得姑娘英明，提早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坐镇。”

　　回春堂作为一个跨国医馆，明面上只是寻常看病的处所，但在江湖上却是可以看作是一个特殊组织的，制毒解毒都是平常事，擅长得很。

　　宋微约笑道：“人多便容易生事端，阿鹂应该快回来了。”

　　黄鹂本身不会武功，但她可以从落云庄摇人，好歹也是入了江湖圈的庄子，打手定然不会少的。

　　蹴鞠场四周设有阶梯状的坐台，其中已经坐满了大半，接待的宫女刚想安排宋微约坐下，便见着永乐公主身边的侍女过来，后者对宋微约福身：“宋三姑娘，公主请您去那边坐。”

　　宋微约跟着看一眼，金枝玉叶的公主周围自然少有人靠近，安全系数与清静程度都比其他地方高，况且嘉乐郡主也在，不用过多思考，宋微约就点头：“好。”

　　永乐公主对宋微约笑道：“嘉乐正念叨宋三姑娘呢，一抬头居然就看见了你，今日比诗画与舞乐，许多姑娘都喜欢看。”

　　这两项比赛，前者展现文采，后者也有娱乐功能，都是相对平和的项目，放在第一天来比正合适不过。

　　二者皆不擅长的宋微约觉得她的喜欢和别的姑娘的喜欢不太一样，人家是有学习目的在里头的，而她就只是单纯的欣赏。

　　嘉乐郡主忍不住笑了：“她不擅长这些，公主让人送些吃的喝的来实在些。”

　　“这样？”永乐公主不怎么相信地看了看宋微约，只当嘉乐郡主二人关系好互相打趣之言，“好吃的好玩的自然少不了，你们有不尽兴的只管骂我！”

　　宋微约温和一笑，察觉有几道目光往这边扫，不必猜也大概知道是谁，她微微收敛了笑意。

　　第一场照例是作诗，论起诗歌这一方面，北冥与南临要比其他二国稍微擅长些，看台上设了一圈评委席，庆帝与皇后高坐于首位，含笑看着赛场内临时搭建的舞台。

　　侧下方则肃亲王、太子以及各国使团中的领头人，祁霁钦看了看右边带着小太子的东辰摄政王，还是转头看向左边的北冥太子：“贵国这场参赛的似乎是今年探花郎？”

　　太子和气笑道：“第一场比赛，为表北冥重视，自然应当派出优秀人才，听闻南临上场的兄台是贵国郑大才子？”

　　“太子殿下消息灵通，”祁霁钦看向不远处的萧朔黎，“贵国肃亲王箭术我曾见识过，真是让人佩服至极。”

　　六年前四国大赛在南临举办，年方十九的萧朔黎也去参赛了。

　　萧朔黎看过来一眼：“二殿下谬赞，不过堪堪做个箭术夫子的水平罢了。”

　　祁霁钦眼里笑意冷了冷：“王爷莫要自谦。”

　　太子今日有点心不在焉，没太注意两人间隐隐的火药味，倒是东辰摄政王给小太子夹了个点心，冷肃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他又掩住，继续给小太子倒水。

　　瞧上去和孩子亲爹没什么两样——当然了，小太子与东辰皇帝长相上的相似可以佐证摄政王并没有拥有某种诛九族的身份。

　　温筠才华斐然，南临的郑大才子也不输文采，二人接连比试了几轮才终于分出胜负。

　　在意中人扮作随从在旁边观赛的特殊情况下，温筠打起十二分精神，胜了郑大才子两分。

　　首战告捷，看台上响起欢呼声，庆帝虽因不太喜欢温筠，但此时也不禁露出笑意，吩咐人将赏赐呈过去。

　　宋微约瞧着皎月与温筠，也露出姨母笑——她磕的CP好甜！

　　嘉乐郡主奇怪地看着宋微约，并不是很能理解兴致缺缺的宋微约为何突然笑起来：“这么高兴？”

　　“咱们北冥胜了自然高兴，”宋微约挑眉，“不过不是因为这个，看到有趣的事了。”

　　“什么事？”嘉乐郡主往场中看去，台上已经换了一批选手了，没有很值得注意的事或人。

　　宋微约笑说：“有空我带你去见见，她是我自小认识的妹妹。”

　　嘉乐郡主满口答应，末了还调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认识这么久，可算是让你先喊我一起出去玩了！”

　　宋微约心虚：“我平日不常出去玩。”

　　若是出府，大多时候也是去听茗居或是聆归馆看账目，以及现场观察顾客满意度，毕竟不止做一两天的生意，总要常做些调整的。

　　现在永乐公主去皇后那边了，嘉乐郡主忽然轻叹，惆怅道：“我没几个好友，永乐算一个，你算一个，其他的至多说得上几句话……我知去年我那脑子不大好的兄长说过些冒犯人的话，你不爱往镇国公府走也能理解。”

　　许琢玉那厮闲不住，哪里有宴会就凑去哪里，嘉乐郡主不小心听到过许琢玉对她兄长的打趣，听时间地点就很容易猜测许琢玉口中的“别人家的姑娘”是谁。

　　宋微约一时没想起来嘉乐郡主说的什么事，在对方提示一句“你家二姐姐”后，才恍然记起镇国公世子心悦宋湘澜的事。

　　可惜，宋湘澜现在已经嫁入东宫，从宋湘澜一心一意对待太子的态度看，与镇国公世子甚至说不上有缘无分。

　　那根本就是没缘也没分啊。

　　嘉乐郡主的话听着令人辛酸，宋微约安慰：“我对令兄并无芥蒂，郡主若是不嫌我无聊，今后定然常约请郡主出游。”

　　“说话可要算数！”嘉乐郡主笑意明媚起来，伸手，“拉勾！”

　　宋微约同她拉勾：“算数！”

　　-

　　四国大赛并非一定要分一个胜负出来，大家的目的几乎不在比赛拿个好名次上，更多的是借这段时间刺探他国虚实，是以，赛场内的气氛说的上和乐融融。

　　今日最后一场是舞乐。

　　宋微约看不懂，但不妨碍她觉得好看，特别是东辰国的舞姬，穿着奇特，颜色搭配上自带一种“吾乃巫族传人”的神秘意味。

　　在锣鼓应和芦笙长萧的节奏乐声收尾后，评委席上东辰的小太子一本正经地介绍：“此乃东辰祭祀之舞，赞颂天地大美，祈祐风调雨顺，名曰《生春祝》，愿四国友谊长存。”

　　庆帝赞道：“确有震撼人心之感，朕以为此舞当获头筹——不知东辰帝君身体可好些了？”

　　小太子抱拳：“多谢北冥陛下念怀，父皇已经大好。”

　　普通百姓不清楚，作为当权者确实知道如今的东辰，朝事大多由摄政王把控，东辰皇帝一月难得上一此朝。

　　宋微约不在宫宴邀请名单里，并不认识东辰小太子，还是嘉乐郡主解释了才明白。

　　嘉乐郡主附在宋微约耳边，用气音小小声：“东辰摄政王原是他们皇帝年轻时结交的友人，东辰皇帝上位没两年就被封作异姓王，现今又封摄政王。”

　　“原来如此。”东辰国太远，且有些排外，宋微约的生意没做到那边去，她想想又低声问，“东辰皇后只有这一位子嗣吗？”

　　“哪能呢，皇后诞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呢！你瞧摄政王下首那位便是皇后所诞的四皇子，”嘉乐郡主边注意走动的人边八卦，“这小太子不是皇后所出，在东辰皇子里也是最年幼的，不知为何要封太子。”

　　这就是东辰皇室内部纷争了，宋微约脑补一出大戏，点点头没对此发表看法。

　　这时，西梁国那边一位红衣女子自荐道：“虽有东辰《生春祝》珠玉在前，旁人难以超越，但小女仍想献丑跳一支草原上的狩猎曲《鹰翔》！”

　　庆帝看过去，不知想起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萧朔黎，笑道：“西梁公主请。”

　　“多谢北冥陛下！”

　　宫人立即询问所需道具，搬上三个巨大的牛皮鼓摆放好，西梁公主一袭红裙宛如草原新生的朝霞，将草原的舞蹈跳出女性特有的力量感，伴着鼓点灵活得像只猎鹰。

　　西梁公主的兄长四皇子别有深意地看向萧朔黎：“王爷可知这舞的含义？”

　　萧朔黎面色不动：“愿闻其详。”

　　“在西梁，《鹰翔》不光在狩猎当作鼓舞士气之曲，当遇上合眼男子或女子时，也用它来表示好感。”西梁四皇子不介意妹妹远嫁，并对此乐见其成。

　　不费心力便能减少一部分登王位的阻力，任谁都开心。

　　萧朔黎看了眼西梁公主，不是自己能过效仿的舞蹈（嗯？），他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

　　宋微约也在嘉乐郡主的科普下知道了《鹰翔》的两层意思，经过她仔细观察，发现西梁公主在跳舞过程中一共看了萧朔黎三十几次。

　　哟喂！

　　宋微约兴奋地两边来回看，从个人私心里说，她是赞成这桩婚事的，从两国长远发展看，联姻也能拉进两国关系嘛！

　　萧朔黎隔着人群看了眼宋微约，看到后者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他凉凉地勾了一下唇。

　　宋微约缩了缩脖子：“……”

　　救大命！这人该不会看出她在想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