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50、第 50 章

　　春日百花齐放，暖阳明媚，永乐公主在皇家郊外的园林举办了赏花宴，邀请各家姑娘出门踏青。

　　永乐公主新一年的初次宴会，各家姑娘除了身子真的不适的，大都不好拒绝，宋微约便也赴宴了。

　　到了园林才发现，太子殿下同样在这里邀请了一些排名靠前的进士和世家公子，甚至还有几位皇子，包括萧朔黎也带着侄子萧容轩一起来了。

　　两边男女遇上，有羞怯的，有大方的，亦有漠不关心的，快速过了一面，太子殿下率先带领男宾离开。

　　作为丞相府的门生，温筠见宋微约距他不远，便特地打了个招呼：“宋姑娘。”

　　“温公子。”宋微约福了福身，看着温筠身后的随从——是女扮男装的皎月，想来是担心意中人手无缚鸡之力，特来保护的。

　　沉迷cos小随从的皎月对宋微约露出一个憨厚老实的笑容。

　　萧朔黎若有所思地瞥一眼温筠跟旁边的随从，转头看向今年的状元郎时，觉得状元郎带来的随从有些眼熟。

　　太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对慕回风很看好，见萧朔黎看过来，他笑着为慕回风介绍：“这位便是小皇叔肃亲王，这位是六皇弟。”

　　——由他来介绍，某种程度上能传达一种他与被慕回风相熟的信息。

　　慕回风见礼：“微臣慕回风，见过王爷，见过六殿下。”

　　萧朔黎平淡地应了声，垂眸思索这位新晋状元郎在前世是否有过大作为——然而并没有印象。

　　这一世出现的偏差，往往都与一人有些牵扯，萧朔黎脑中闪过宋微约的脸，忽然记起来状元郎的随从他曾在宋微约院子里见过。

　　“……”萧朔黎抬眼看向正和萧容轩说话的慕回风，内心终于有了些波动。

　　他突兀地笑了笑：“本王一向爱才，若是慕状元有意，肃亲王府的大门随叫随开。”

　　慕回风看了这位王爷一息，微微躬身的瞬间，余光在旁边太子脸上一扫而过，他不动声色谢道：“回风多谢王爷美意。”

　　太子压下对萧朔黎的忌惮，笑说：“小皇叔要不要去那边同我们喝杯清酒？”

　　萧朔黎在外勉强给太子一点脸面，冷淡说了句“不”，太子也习惯了小皇叔的狗脾气，邀请慕回风一起过去。

　　萧容轩凑近小皇叔，悄声道：“方才那位慕状元我见过，在师父那里，说是接师父去吃年夜饭。”

　　冷雨回忆起去年被云七拿剑抵在墙下的不堪经历，心里又骂了疑风一句，解释：“主子，他是宋姑娘的护卫，名为云七，武功与属下不相上下。”

　　萧朔黎点点头，找了个偏僻亭子坐下，告诫侄子：“今日别乱跑。”

　　“我知道的。”萧容轩每次宴会都会遇上些磕绊，最严重的一次踩空摔断了腿，养了小半年才养好，他也隐约意识到什么了，“我就跟着您，哪儿也不去。”

　　另一边。

　　宋微约不想动，与众姑娘关系也不算好，便待在暖阁里听她们谈论最近时兴的衣物配饰，嘉乐郡主陪公主逛了一圈回来，挨着宋微约坐下：“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嘉乐郡主一手撑着脸，看着宋微约正坐在穿透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她戳了戳宋微约手臂：“诶，你听说了吗？”

　　宋微约看她，嗅到八卦的味道，挺感兴趣地问：“什么？”

　　“新科状元郎啊！外边都传遍了，”嘉乐郡主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刚才看见了他吧？是不是一眼瞧出这人气质不凡，虽穿着素净，却难掩满身的优越，必然出身富贵人家？”

　　宋微约点头，很赞同：“确实是这样。”

　　嘉乐郡主一拍手：“事实正相反呢！他年幼被拐，是由乡野村妇扶养长大的！”

　　乡野村妇宋微约：“……哪里传出的谣言？”

　　“可不是谣言，”嘉乐郡主摇头，信誓旦旦道，“是状元郎亲口说的！啧，真是看不出来——不过，我倒是觉得可能夸张了点，普通的乡野村妇怎么能养出他那样的富贵气派？这村妇大概是——”

　　宋微约期待地看着嘉乐郡主，希望这姑娘能看透谣言本质，从而作出与事实差不多的论断……

　　嘉乐郡主分析道：“大概是位开明的、舍得为孩子下血本的善良妇人！你瞧，连对养子都如此之好，简直堪比菩萨了！”

　　宋微约：“……”

　　就很离谱且令当事人深感无语。

　　嘉乐郡主说完才发现宋微约表情不对劲，想起去年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便以为自己不小心戳到宋微约的伤心回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安慰：“……那什么，后山的杏花开了一片，我们过去走走？”

　　宋微约慢吞吞起身，云露上前为她理了理压皱的裙摆——今日云霜被皎月叫去倾城阁镇场子去了。

　　嘉乐郡主笑了一下：“放心，太子殿下那里全是文人，更偏爱西边的竹林，杏花林没男客去的……对了，今日竟没见着你家二姐姐来？”

　　“兴许是杨大姑娘来了？”宋微约作出合理猜测，“若是两人遇上了起冲突，那多不好看啊。”

　　宋湘澜性格温婉一些，轻易不生是非，主要是防着杨盛聘，现在宋湘澜是太子的侧妃，而杨盛聘虽已被内定为太子妃人选，却并没有公开，到时太子该帮哪边好呢？

　　杨盛聘她大哥也在场，偏帮了哪边都不太好交代——区区侧妃还能与准太子妃相提并论不成？

　　走了会儿，宋微约看见前边迎面走来的人，与旁边嘉乐郡主对视一眼，嘉乐郡主笑了声，用气音道：“你这张嘴真是灵了，说谁谁到。”

　　宋微约无奈轻叹，前面的人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她颔首：“公主，杨大姑娘。”

　　亲自陪未来嫂子逛杏花林赏春的永乐公主笑了笑：“宋三姑娘，远远的就瞧见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骂你呢！”嘉乐郡主替永乐公主拈下肩上的花瓣，说起谎话来毫不脸红，“是宋三姑娘觉得你今日的衣裳与春景正相宜，我告诉她说是娘娘亲自挑选的料子。”

　　夸人的话谁都爱听，特别是夸到对方心窝子的话，永乐公主笑得更开心了：“这料子是年节淮州进贡的，母后得了两匹，便给我做了这身衣裳！”

　　宋微约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意：“原来是淮州贡礼，难怪瞧着像有流光在闪。”

　　“真是没见识。”杨盛聘不屑地瞧了眼宋微约，碍于公主在场，若是说话太刻薄难免影响个人形象，她才没有再说什么。

　　宋微约权当没听见，她分了一点目光在杨盛聘身上一扫，认出这是倾城阁上月进购来的料子，上边的绣纹正好配倾城阁里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就，也不知是何原因，定价高了，反而买的人更多。

　　嘉乐郡主却有些不悦，阴阳了一句：“杨大姑娘见识倒是比我们好，穿的衣服都价值近百两银呢。”

　　杨盛聘没听出来，得意抬了抬下巴：“那是！”

　　知道嘉乐郡主维护宋微约，永乐公主笑了一笑，借口有事，喊上杨盛聘离开了这个就快升起硝烟的地儿。

　　-

　　宴散，慕回风与几位说的上话的未来同僚一同回家，顺便在酒楼吃了个晚饭，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尘土味，是下雨的前兆。

　　他按了按太阳穴，接过桑川端来的茶水喝了半杯，随口抽了几个问题了解桑川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桑川跟着钟叔学习，有点天赋而且也肯下苦功夫，对答上没出大错，慕回风满意：“很不错，歇着去吧。”

　　话音刚落，一声闷雷自天边响起。

　　烛光晃动不止，桑川将窗户关好才推门出去……若是他没有聚精会神回想方才问答中的不完美之处，应当就能注意到自家公子面色略有些紧绷，手中已经展开了那柄藏了刀片的折扇。

　　慕回风盯着茶水看了会儿，确认没人趁他眨眼的功夫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某些物质，仰头喝尽剩余半杯。

　　“来者何人？”

　　“慕状元对身边人倒是不错，”后方传来一声轻笑，一人从暗处缓缓走出，语气里似乎有几分好笑，“本王难道会杀了那小子不成？”

　　慕回风起身，看着不请自来的萧朔黎，不卑不亢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原来是王爷，差点错认为梁上君子，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萧朔黎施施然落座，正要说话，忽然往屋门的方向看去，神色一顿，下意识就开始寻找躲避的空间……慕回风手疾眼快按住了他。

　　萧朔黎：“……”

　　慕回风笑着看透了这人想要落荒而逃的狼狈。

　　“咱们运气真好！”迈上台阶的下一刻雨点终于落下，云露边笑边敲门，“公子，您在吗？姑娘来了！”

　　屋里传来慕回风的声音，宋微约进屋，立刻察觉到屋里不止慕回风一人在，她看向窗边，愣了三秒后震惊地睁大眼睛：“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萧朔黎这煞神为什么在这里！

　　慕回风收回压在萧朔黎手臂上的手，笑着解释：“我也才刚到。”

　　宋微约听出了潜在意思，微妙地看了看萧朔黎：“王爷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找回风？”

　　萧朔黎来回打量两人，思忖这两人是否有什么于他而言并不太妙的关系。

　　慕回风看向萧朔黎：“可能只是……王爷对我们的关系有些误会吧？”

　　“什……”宋微约忽的领悟过来，看着萧朔黎，后者也定定地看着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意味。

　　隔壁工作了一天的云七听到说话声，辨认出其中一个暂时不应该与自家公子有交集的声音，他抓了抓头发，火速呼叫慕回风，慕回风朝宋微约笑了笑，出去的时候顺便叫上了云露。

　　宋微约表面看不出什么想法，心里却惊涛骇浪，完全不明白萧朔黎何时对她生出了那种感情。

　　分明两人之间连话都没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