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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你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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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一片白花花的景物映入眼帘。陶栀迷茫地直起腰来,却发现四周压根不是她所熟悉的家,而是正处于皑皑白雪中,只有零散的大树矗立在她的身侧,寒风凛冽。
陶栀警惕地从地上爬起来,左顾右盼一番,却依然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毫无头绪。
“莫非……我还没死透?被李息他们随意丢弃了?”
陶栀无法佐证自己的想法,只能先试图观察周边的环境,找一找有没有其他人。
枯枝败叶掺杂在满是污垢的雪里,鹅毛花瓣如同从天而降的棉花,摇摇欲坠。
陶栀抚去头顶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面上行走。
积雪很厚,稍一个不注意便跌倒在地,冰冷的雪花渗入衣袖,刺骨的寒席卷全身。
陶栀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涕,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手脚已然麻木,毫无知觉,就连步伐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意识有些涣散。陶栀咬紧牙关,颤抖着身体试图取暖。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踏雪声,在这片寂静之地显得格外清楚。
陶栀僵着身子,缓慢地回过头,待看清来者后瞳孔瞬间收缩,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人,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落在地,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她的泪。
“陶栀……”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表情里不再是平日那般严肃轻蔑,而是被温柔与心疼所代替。
他走到她的面前,视如珍宝般捧起她冻得通红的双手,一字一句,尽显悲痛。
“我找了你许久,许久……”
是他,是她熟悉的霍去病。
陶栀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霍去病痛哭流涕。
“你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陶栀的哭声哀戚伤心,她拼命地抱紧霍去病,生怕他下一刻便会随风飘散,离她远去,“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平日里的巧舌如簧似乎在这一刻都尽数崩溃,她看着他,明明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为一句想念。
霍去病也抱着陶栀,让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脯,声音低低响起,充满安全感与力量:“我也是。”
陶栀抽噎着抬起头,通红着双眼望向眼前的心爱之人,终于扬起一抹笑容:“你去了哪里?为何系统说你也在世界线里,可我却没有找到你?”
霍去病的神色一滞,随后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一直都在,但被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动弹不得,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前的自己对你恶言相向,我却无济于事……”
说话间,他的脸忽然被捧在手心,陶栀微微踮脚,轻轻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霍去病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陶栀得逞后的微笑,随即轻轻抬手抚上脸颊,耳朵顷刻间变得通红无比,像是能滴血。
“你……”
“霍去病,我是真的很爱你。”陶栀认真道,“我之前的那番话都是真的,那些是我的真心话,是我的私念。”
随即她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想看着你战死沙场,可那是你的执念,是你的信念,我不该只凭我的一意孤行来阻碍你。”
霍去病的眼神变得轻柔无比:“你没有错,错在我,是我没能处理好这些事情,若是当年的我可以再多挺一挺,兴许就能成功灭掉匈奴,从此没有后顾之忧。”
“那你……”陶栀的眼里闪过感动,可下一秒便被担忧所取代,“你想回家的愿望……”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安抚人心。满满的包容和坚定席卷陶栀的内心,仿佛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被其融化掉。
“历史无法改变,再多的愿望也是徒劳无功。”霍去病轻轻拉起陶栀的手,手心温热有力,温暖她冰冷的指尖,“上一世,我披荆斩棘,征战四方,心里只有沙场与胜利。这一世,我想让自己放松下来,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
陶栀望向霍去病坚定而充满力量的双眸,忍不住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心里是史无前例的平静。
“我再补一句,还要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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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号角声划破天际,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给天边染上了些许色彩。营帐前燃烧的熊熊篝火升起浓浓黑烟,平静如初。
陶栀缓缓睁开眼,霍去病的脸就映入眼帘。那张俊脸上满是焦急,看到陶栀终于苏醒,才舒了口气,随即换上温柔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旁的李息默默地看着陶栀,不满地瞥了一眼,双手抱胸,但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你醒了。”霍去病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陶栀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霍去病连忙拿来枕头垫在她的身后。陶栀笑了笑,摇摇头,声音沙哑道:“好多了,已经没事了。”
说罢,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陶栀猛地扭头看向霍去病,微微蹙眉。
“你……”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倾斜指着霍去病。霍去病淡淡一笑,伸出大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放心,是我,我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陶栀笑了笑:“那就好。”说罢,她左顾右盼一番,轻声不好意思问,“那个……阿鸢和段梧他们呢?”
“他们?”不提还好,一提到霍去病原本温柔的脸上瞬间有几分怒意,陶栀心道不好,刚想下地求饶,被霍去病一把拦住,“放心,阿鸢已经放出来了,至于那个段梧……”
他现在也忘不掉段梧那家伙身在牢中,动弹不得,还坚定地望着他,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高声道自己与陶栀是真爱。
才夺回身体权不久的霍去病瞬间恼火不已,拿起手边的鞭子重重地抽到段梧身侧的墙面,巨大的声音吓得段梧忍不住微微一颤,但还是不肯改口:“将军,是我爱慕陶栀,与她无关,此事也是我所为,莫要罚她!”
必定与她无关,她喜欢的人是我!霍去病脸色一黑,高举手中铁鞭子,本想抽打段梧,但转念一想陶栀那般替他们说辩,想必也十分在意他们,若是伤害了他,怕是要让陶栀伤心。
霍去病恶狠狠地放下手中的鞭子,转身离开了。
直到现在段梧依旧被他毫不留情地关在大牢中,望向陶栀错愕的目光,他只能说:“段梧身上还背着几件重案需要调查,暂时还放不出来。”
“段梧一直本本分分,他怎么可能会背负重案,莫不是搞错了?”陶栀连忙为段梧解释。
霍去病皮笑肉不笑道:“他有没有错,我最清楚,莫非你不信我?”
对上霍去病阴沉下来的脸,陶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不语。
几日后霍去病终于肯放自己外出活动,她不顾阿鸢向自己诉苦,赶忙跑到大牢处。
两名侍卫站在门口,陶栀一拍脑门,心道不好,却意外看到那两名侍卫正是自己昏迷前给予美食的侍卫,便上前恭维半天,费劲口舌,才准许她进去探望。
陶栀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进入大牢,三下五除二便找到了段梧的所在之地。
“段梧,段梧!”陶栀压低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被饿了许久的段梧看到眼前有人经过,又停了下来还呼唤他的名字。段梧缓缓抬起头,看向牢外,终于看清来者后,兴奋不已,连一直黯淡的眼眸里都泛起了光芒:“阿栀!”
“嘘!”陶栀给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点声,我是偷偷来看你的。”
段梧立刻点头,配合她压低声音。
透过牢笼,陶栀清楚看到段梧身形消瘦不少,整个人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些许血迹,嘴唇干裂,往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全然消失。
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落到这番田地,陶栀内心泛起一阵酸涩,不忍心地询问了关于霍去病打罚他之前二人的对话内容,段梧简单地交代了来龙去脉,陶栀瞬间了然,明白霍去病为何会故意针对他。
段梧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声音低低的:”阿栀,我……”
“你喜欢我,我很高兴。”陶栀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眉目温柔,语气里切带着一丝坚定与疏远,“可是段梧,我已经有喜欢之人了,并且相约白头偕老,恕我不能抛下相爱之人,与你共赴余生。”
段梧的目光黯淡了几分。
“不过你愿意替我认罚,我也定然不会抛下你不管不顾,我还是会认你做朋友,也定会救你出去。”陶栀话锋一转,冲着他点头道,“等着我。”
说罢,陶栀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抹大红色的背影,深深刻在段梧的心里。
他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一直被吊起的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一如他的内心,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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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段梧昏昏沉沉地从梦中苏醒,一名侍卫忽然出现在铁门边,二话不说打开门锁,将锁链扔到他的脚边,又进去替他拆卸其他的链条。
“将军吩咐,你能出去了。”侍卫冷冷道,还不忘补充道,“对了,将军还吩咐,今后莫要再接近陶栀姑娘,这次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
听到此,段梧只觉得内心酸涩无比,一瞬间失了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阴暗潮湿的大牢,直到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目,他才恍惚地抬起头,用手遮住了眼前的光亮。
陶栀的笑颜似乎还在眼前,一放下手,他便看到陶栀站在他的正对面,犹如一场大梦一般不切实际。
“段梧。”陶栀冲着他挥着手,笑颜依旧,仿佛所有事情还没发生,他们之间,也没有那道巨大无比的屏障。
段梧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慢慢伸出手,却还是扑了空。
一行滚烫的清泪终于溢出眼眶,掉落在手背上。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直至视线完全模糊,直至身体变得完全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