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难分》池硯

2、第 2 章

　　翌日。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周游都魂不守舍，隔三差五地便会去思考安然的事情。
　　不是他主动要想，而是这件事和昨天晚上他无意窥见的景象，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很难忽视它的存在。
　　周游难以理解，也难以相信安然会是同性恋。
　　安然是他的好哥们，虽然一直很瘦弱，长相也不算阳刚，但是并不娇媚，不会手掐兰花指，更不会嗲里嗲气地和人说话，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娘炮基佬。
　　这样的安然，怎么可能是男同呢？
　　没错，用后面，并不足以安然就是男同。周游听说过钎烈腺刺激的快感，他不会尝试这个，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啊。没准安然就喜欢这种刺激呢。
　　至于安然为什么不满足于撸，偏要插自己的那里……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许就是追求别样的刺激，总之，不论原因是什么，都无法说明安然一定是个gay。

　　这样自我安慰式的思考，无法消除周游对安然可能是男同的猜疑。
　　他不时地翻看安然的朋友圈，希望从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安然不是gay，或者证明他就是gay。
　　遗憾的是，安然的分享欲和表现欲都极低，朋友圈里除了帮别人转发的动态，几乎没有表达他个人想法或是展示他个人生活的东西。
　　对陌生人而言，这样的安然看起来或许是个有些无趣且孤僻的人，但是对和他朝夕共处的周游而言，安然却并非如此。
　　他会和周游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看完之后还会和周游一起讨论剧情，但是不会刻意晒出电影票根或是发表影评；他也会尝试制作新奇的料理，只是不论成败，都不会拍照去晒。他会听周游讲公司里的糟心事，也会向周游讲述他新构思故事里的情节。
　　周游知道安然的耐心与宽容，也知道安然的脑子里装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只不过，他从不知道安然会用后面自娱自乐。
　　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安然。
　　比起安然，周游好像更了解安然笔下的人物。
　　安然则扮演说书人的角色，不着痕迹地躲在虚构的人物和故事后面，让周游难以看清他的真面目。

　　周游无数次地点进与安然私聊的聊天框，想要直接问对方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的gay。
　　问题他都编辑好了，手指却悬停在“发送”上，始终没有按下去的勇气，仿佛那是可以启动威力足以毁灭全人类的核武器的按钮。
　　比起安然的答复，他更怕安然会反问，问他明明之前没有质疑过好友的性取向，为何会冷不丁提出这样的问题。
　　就算周游用“我看你一直不谈女朋友，所以猜测你是gay”这样近似调侃的借口糊弄过去，也改变不了问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冒犯他人的本质。
　　他也多年没有交过女友，安然就从未有过这样的质疑。或许安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从未用这件事同周游开过玩笑。
　　既然如此，周游便不该问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尽管他看见了安然用后面来自娱自乐，很难不去猜测对方是个gay。

　　困惑像个密不透风的袋子，罩住周游，让他心慌意乱、呼吸不畅。
　　他急需要有人帮他打开袋子，让他畅快地喘口气。
　　这个如及时雨般的人，于临近周游下班的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微信私聊的形式。
　　大雯儿：“游总，周末老规矩啊！”
　　大雯儿，柳雯的昵称。
　　柳雯，周游高中以及大学时期的同学兼好友。
　　只是好友，没有其他暧昧的感情。因为柳雯说周游不是她的菜，周游则对柳雯这样强悍的女生不来电。
　　游总，好友们对周游的戏称。
　　老规矩，是他们一群狐朋狗友聚会的指代。
　　所谓的“狐朋狗友”，其实就是大学时期同社团关系比较要好的一拨人。他们离开了校园，却不舍得断了来之不易的情分，因此时不时地聚一聚，维系一下被岁月磨薄了的感情。

　　周游无视柳雯的邀约，直接问对方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我问你，如果一个男的，一边喊‘哥’，一边搞自己的后边，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是同性恋？”
　　柳雯不回答，开周游的玩笑：“你弯了？”
　　周游烦得不行，没有心思和对方说笑：“说正经的呢。”
　　柳雯没再说不正经的话，却也回得略显繁衍：“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专门研究男同的腐女吗？”
　　柳雯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随后补充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腐女看的是耽美，不是同志文学。不要给我混为一谈！”
　　从高中时期开始，柳雯就跟周游科普耽美相关的知识，钎烈腺高潮的事情，便是她告诉周游的。周游对这些东西没兴趣，甚至还有一些厌恶，但是为了照顾柳雯的情绪，他向来是给对方一只聆听的耳朵，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不会过脑子。什么是“耽美”，什么是“腐女”，他至今都不弄不明白。他只知道柳雯喜欢看男男谈恋爱的小说和动漫，里面涉及男男搞事的桥段，自称“博览群书”的柳雯，一定非常了解男同的事情。
　　分享欲极强的柳雯，既然说了“她不知道”，那么她就是真的不知道。十年的交情，无关紧要的事情，周游相信，柳雯没必要骗他或是糊弄他。

　　无法从对方口中获取到有用的信息，周游很识趣，没再继续讨论可能惹恼柳雯的话题。他回复对方，说他周末有时间参加聚会，让柳雯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他。
　　柳雯把聚会相关的信息发给周游，然后叮嘱道：“回头你和然子一起过来，我就不单独通知他了。”
　　柳雯、安然和周游，三个人大学时期都参加了相同的社团。朋友们都知道周游和安然一起租房子住，所以聚会的时候，只要通知他俩中的一个人，就算是同时通知两个人了。只不过，性格使然，导致需要代为转达讯息的，往往都是周游，很少有人会主动联系相对内向的安然。
　　“你自己跟他说去。”换作往日，周游一定会痛快地答应，然而昨天晚上难以启齿的尴尬，让今天的周游不想代这个劳。
　　柳雯不觉有异，只当周游是在与她开玩笑，于是也回以玩笑：“我一个已婚妇女，不太方便私自接触单身男性。”
　　周游毫不留情地点明柳雯话中的漏洞：“那你还跟我私聊呢。”
　　柳雯见状，直接跟周游说了“再见”，让他再也没有挑刺的由头。

　　“你给我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周游“奋笔疾书”，咬牙切齿地打出这一段话。
　　几秒后，柳雯那边回道：“雯雯去玩游戏了。”
　　称呼柳雯为“雯雯”，且会替她回复微信的，只有她的老公武轩容。
　　武轩容是柳雯的丈夫，也是柳雯和周游的大学同学及社友。不仅如此，他还是安然大学时期的室友，也是他，搂着安然的脖子，强迫安然和他一起参加的晨跑社。若不是武轩容的坚持，安然的大学生活中怕是就不存在社团活动的经历了。
　　周游和武轩容的关系也极为要好，只是好不过多了三年高中同学情谊的柳雯。
　　换作平时，他可能会与武轩容随便聊上几句。今天，他心情烦闷，实在无意叙旧。
　　武轩容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只是当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筒：“雯雯让我告诉你：一个男的用后面，不一定代表他是gay。不过，如果他自娱自乐的时候喊了什么人的名字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证明他有了心仪的对象。”
　　安然有喜欢的人？
　　是谁？
　　昨晚他是想着谁，在进行的□□？
　　周游陷入了沉思，因为一些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
　　武轩容也没再发来消息，毕竟用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机。
　　沉默半晌后，周游给柳雯发去了新消息，问的自然是代为管理手机的武轩容：“你说这些东西……不感觉尴尬吗？”
　　很快地，武轩容用柳雯的账号发来了答复：“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