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加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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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莱恩醒来时左格已经离开，留下了一堆果子和一个水罐。
他本想到洞外察看，却发现这是一个悬洞，看起来应该是位于那块巨型黑岩的顶部。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挺安全的，自己根本出不去。
无事可做，他开始观察黑岩上的壁画。这些用浅色颜料涂抹出来的图案非常具象，大概能看得出来画的是礼赞加帕的场景。
不过奇怪的是，壁画中的加帕出现在火堆围成的圆圈中心，旁边还画着个潦草的小人——一个非常符合拟态特征的火柴人。
与之对应的是，其他更为潦草的原生种族画像都环绕在火堆之外，与加帕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加帕身旁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这是一场祭祀？又或者——他想起加帕在他们面前破沙而出时身上那层在日光下分外耀眼的金属鳞甲，莫非加帕其实是由人操控的？
“艾思拉她们都快担心死了，你倒是挺悠闲。”思忖间，一道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莱恩转过身，什么也没看到，干脆往地上一坐，下一瞬一个灰发男人就凭空出现在面前。
他佩戴着覆盖全脸的白色面具，上面无序散布着的银色羽纹乍一看就像是眼睛。
男人悠悠蹲下身，拆开他腹部缠着的绷带，在用疗愈枪扫描前，没忍住问了一嘴：“这样的伤，你是站在原地让人捅的吗？”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莱恩冷漠地瞥他一眼。
无契摇摇头，边扫描伤口边肯定道：“又是怕暴露身份。下次你要是干脆点直接死了，就不用再担心暴露了，也给我省点事。”
伤口逐渐愈合，看起来完好如初。莱恩拿起绷带重新给自己缠上。
在左格面前还是需要装一装的。
完毕无契站起身，灰色的眼瞳定定看着眼前人，沉下声凛然提醒：“你这次擅自行动，将军很生气。”
莱恩冷哼一声，并没有起身，“我去神思是为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却还是准许了，你以为他没料到吗？”
无契面具下的眼皮一抽，不客气地回嘴：“确实没能料到，在神思使用晶核？生怕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似的。这次是我给你收拾的烂摊子，你好歹装出点愧疚的样子。”
“辛苦你了，”莱恩凉凉地说，“替圣隐会做事这么辛苦，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顾及一下你的本职。”
“……”
又来了。无契微微叹息，明智地选择一言不发。
“对了，有件事我必须弄清楚。”
你直接说吧，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无契默默闭眼。
“这颗星球被星隧标记了，还不确定是神思还是星云狰的手笔。如果是星云狰，那就很有可能与紫晶科技有关，并且还是未被公诸于世的技术。”
“所以我们要抢在联盟之前下手。”无契瞥了他一眼，接过话头。
莱恩点点头，补充道：“还有左格，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若是泰伦星出手只会对我们不利。”
“那恐怕得尽快将他送走了，他现在就像个定时炸弹。”
对上莱恩探究的眼神，他解释道：“那小子昨天用泰克斯的飞船给最近的泰伦殖民星发送了信息，那些人层层上报，已经惊动了佩恩。”
“现在他派出的舰队就守在星盟辖区边缘，一旦泰克斯敢再次行动，冲突就不可避免了。”
而这里不在联盟管辖范围内，泰克斯想来不会轻易罢休的。
这可不能拖延了，莱恩看向无契：“你送他回去。”
……
左格在白袍摊主的摊位旁支起了自己的小摊子。昨天那队赏金猎人趁夜赶路到另一处更大的岩洞去交易他们手上的卵，左格顾着莱恩抽不出身，只能在这里随便卖出去了。
到时候顺便再换一些绿毛兽的奶，左格瞟一眼身旁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摊位思索道。
通讯器突然接通了，他拿起来，听到莱恩的声音传出：“联盟救援队来了，已经有人去接你，快跟他走，泰克斯的舰船快到了。”
“啊？”这么突然。
左格还想多问几句，莱恩那边却没声音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形高大、戴着头巾的绿皮生物来到摊位前，蹲下身装作挑拣蓝魔巨蝎卵，然后偷偷塞给左格一件东西。
一个小巧的投影仪，按一下就弹出一个联盟救援队的身份证明。
自证身份后，绿皮站起身小声地说了一句“跟我来”，接着转身向外走去。
临走时，左格比划着拜托白袍摊主照看自己的摊子，要是自己不回来那东西就归他了。
到岩洞外，绿皮登上了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型飞船。
左格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上去。里面空间不大，除了驾驶位就只剩后排的一个位置，统共也只能载两个人。
“掩人耳目需要，这毕竟不在联盟管辖范围内。”绿皮开口说道，操作飞船准备起飞。
“莱恩在哪？”左格问出了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你朋友啊，”绿皮生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身上有伤，其他人先把他接走了，那艘飞船上有医疗设备，条件比这个好多啦，不用担心。”
“哦。”
左格有些郁闷地看着舷窗外，他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飞船升空，速度越来越快，老旧的船身不住颠簸着，颠得左格的心都七上八下的。
他越来越觉得不放心，于是再次打开通讯器想要联系莱恩。
这款通讯器是默认开启的设置，只需要输入另一个通讯器的号码就能直接连上。
连上莱恩的通讯器后，那边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怎么回事，信号问题吗？左格凑近了仔细听。
沙沙沙——
不对，这个声音。
左格瞳孔猛然放大——是加帕。
“快回去！莱恩有危险。”他焦急地探头到前座提醒绿皮。
“他们一切正常，可能不小心弄掉了通讯器而已。”绿皮不在意地说。
身后的左格忽然没了动静，它有些疑惑地回头，只见他正在座位周围寻找着什么，最后看到一个并不显眼的按钮。
“你别——”
它话没说完，左格就对它露出一个假笑，直接按上去，随后连人带椅被弹出了飞船。
“……”
绿皮看着他自由落体一会儿后解除拟态展开双翼飞走了，无话可说地闭上灰色的眼睛。
洁白的沙地上投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将正在觅食的黄毛生物吓得火速钻入不远处的洞中。
黄金泰坦仰起头，感受着空气的震动，定位到加帕可能出现的地点后便振翅前往，一路寻找那个身影。
另一边，沙漠腹地。
在尝试精神控制加帕失败后，莱恩心里有了一个猜想，正准备验证一下，就听见上空传来气流震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就蓦地从天而降了。
它降临时地面都在颤抖，主恒星的光芒被瞬间遮挡，砸下积云般的阴影，那通体的金色鳞片却熠熠生辉。
泰坦低下头颅，冰蓝色的竖瞳打量着他。
莱恩还是头一次见到左格的原生体。
不得不说，即使平时左格再和蔼可亲，这样的巨兽伫立在眼前也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特别是它还凑近来嗅你的气息——他身体顿时僵住，难以动弹。
终于，满目的金色如幻影般消散，左格恢复了拟态，上半身赤裸。
莱恩松了一半的气被卡住。
下次应该提醒他买降损程度低一点的衣服的。没想到，这么久了自己还在操心他的衣服。
而后他注意到对方皱着眉，正神色不悦地朝自己走来。这家伙生气了？罕见啊。
莱恩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还没等两人说上话，大地又开始震动，沙子瞬间沸腾起来。
沙沙沙——
左格反应过来，迅速伸出双翼，正准备搂住莱恩却动作一顿，想到他身上还有伤，于是不由分说将人横打抱起，尽量避开他的伤口然后振翅起飞。
无契，你干什么吃的？被抱起来的瞬间莱恩在心里骂道。
随后他们迎来了和执行者一样的命运——刚升到半空就被破沙而出的加帕一口吞下。
草率了，左格头痛地想。
刚刚应该直接解除拟态的，被这个人气得脑子都不灵活了。眼下他抱着莱恩，再贸然恢复原生体肯定会把人压死。
无可奈何，他将双翼拢到前面把人护住，两人一起跌入加帕那锈味弥漫的食道，双双失去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几乎同时醒来。
左格感觉到自己躺在坚硬的地面上。谢天谢地，他不是在什么东西的肚子里醒来。
莱恩靠在他身上，被他用双翼护得好好的。
左格刚准备喊他，怀里的人就动了一下，睁开雾蓝色的眼睛，从翅膀中探出头来，望着外面喃喃自语道：“果然……”
左格没有听清，展开双翼让莱恩从他身上起来。对方却忽然皱了皱鼻子，异样的眼光落在他身上，然后飞快起身。
“怎么了？”
左格不明所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沾上了不少气味一言难尽的透明黏液，凑近点还能体会到一股直冲脑门的刺激感。
而莱恩，因为被翅膀护着，所以没有像左格那样遭罪。
他正抿着唇想让自己的表情尽量不显得那么幸灾乐祸。
左格郁闷站起身，身旁的人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再一步。
他登时不可置信地瞪着黑发青年：“我光护着你才会这样，你居然嫌弃我？”
“没有啊。”莱恩死死咬住下唇，眼神飘忽。
“……那你给我过来！”
左格看他的表情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是图什么？
他一把握住还想后退的莱恩的手腕，将他拽到跟前，咬牙笑着开口：
“我们要患难与共才行。”
莱恩惊恐地看着他揩了满手湿答答的黏液就要往自己身上抹，立刻挣扎起来：“你别——”
左格见他真的慌了，哼了一声，松开手不再吓他。
要不是顾及他身上的伤。
冷静下来，两人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昏暗的洞穴，空间很大，微弱的光线来自长在角落疙瘩里的发光菌类。
前方尽头处的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破口，看起来大到足以让加帕通过，走近查看，里面是一条黢黑的隧道，倾斜着通往地下更深处。
左格拉了一下莱恩示意他看过去，莱恩转过头，顺着左格手指的方向注意到破口旁边的几堆像小山一样的东西。
走过去看，全都是金属残骸，在边沿处还发现了之前的执行者，已经拦腰断成两截，头部被压扁。
“你费尽心思支开我就是想来这个地方？”左格冷不丁开口。
莱恩转过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静静望着自己。
“你在说什么……”
左格见他继续装傻充愣，也不惯着他，步步紧逼。
“在神思面对执行者的时候，你的身手可不像是一学期的训练课能达到的水平，还能在无法使用精神力的情况下杀死一只武装的泰克斯，重伤却没有分化伴生体，现在又支开我一个人来找加帕，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莱恩眯了眯眼，这家伙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糊弄嘛。
昏暗的光线下，他表情毫无波澜，分外淡定地一一回应眼前人的质疑：“这颗星球很明显被星隧标记了，我只是好奇神思这么做的原因。要送你走又不是我的意思，谁让你的身份这么特殊？还有，你是对棘海妖有什么刻板印象吗？凭什么觉得我应该手无缚鸡之力？”
前面的话听起来确实挺无可指摘的，但最后一句左格不能忍了：“我虽然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但肯定不是一无所知，分明是你不像棘海妖吧？”
不是他刻板印象，只是他在塞因斯坦见到过的棘海妖大都自带一种破碎感，脆弱点的可能被吓一跳就分化伴生体了，谁像他面前这个直接用骨棘把一只泰克斯捅死、命都丢了半条也硬是不分化的啊？！
“怎么了解，说说看？”莱恩反客为主，直接原地坐下等待他的发言。
左格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认真地边绕着他踏圈子边开口讲道：“我曾经在塞因斯坦待过一段时间，还和一只棘海妖有过亲密关系，他是我在当地的导游，性格很好，我们很自然就在一起了——呃，虽然听起来是有一点随便。”
很好，很符合我对你的刻板印象。莱恩默然不语。
“后来，他因为没办法和我建立精神连接而经常焦虑不安，变得特别敏感，甚至不允许我和朋友接触，最后我们就分开了。”
左格说着将一块碎石踢开。
莱恩听得眉头皱了又皱，抬眼望向他质疑道：“你根本就不明□□神连接对棘海妖的重要性，和朋友交往也毫无分寸感可言，居然觉得是他太敏感？”
“我怎么没有分寸感了？！”左格大声为自己辩驳，“你不会以为我对所有人都和对你一样吧？”
这下莱恩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左格有些崩溃地自暴自弃地喊。
他实在不是一个会对谁一见钟情的人，但莱恩就是从出现起就总能吸引他的目光。
他干脆也坐在地上，捂着脸闷闷道：“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不自觉地关注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你觉得是一见钟情吗？”
莱恩沉默了。
他想起在去阿德纳斯前，罗塞曾这样提醒自己：“泰坦天生对危险的气息特别敏锐，你最好不要靠近他们。”
他都已经改变拟态的形象变成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了，偏偏还是能吸引左格的注意。
这该死的种族天赋！
左格没等到莱恩的回应，因为整个地穴骤然间开始晃动，破口那里传出巨大的声响。
“它要回来了？”左格警惕起来，又望向洞穴深处。
虽然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但怎么想都好过待在这里等加帕钻出来。
莱恩见他伸出双翼，十分自觉地走过去任他抱起。在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行为后，他霎时又觉得有些头疼。
算了，被他误以为喜欢就喜欢吧，总好过暴露身份不是吗。
莱恩这么想着，伸手环住了左格的脖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加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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