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泰克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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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醒来时发现左格正靠在自己肩上，一条沉甸甸的手臂还搂着自己的腰，狎昵得仿佛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
什么噩梦。他重新闭上了眼。
不是梦。莱恩复而眼神呆滞地睁开眼，还打算斟酌一下是先推开他的头还是先推开他的手——管他呢不然我长两只手是干什么用的！
被推搡的左格清醒过来，眨着惺忪睡眼问道：“怎么了，我压到你了？”
“不是这个问题，”莱恩咬牙切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能不能别总做出越界的举动。”
“哇，你终于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闭嘴。”
“哦。”左格把嘴闭起，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对，自己岂不成哑巴吃黄连了？于是他又把拉链拉开，急切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啊，昨晚我一坐下来你的骨棘就要戳我，把它们拉开还会更剧烈地挣扎。”
他停顿一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继续道：“折腾了好久我才发现，只有把手放在你身上，让你误以为骨棘还在你才会安分下来，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说到最后他都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莱恩哑口无言，在左格的注视下莫名感受到一股负罪感。他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像左格刚才抱他那样也抱了回去，不确定地说：“那，现在换你推开我？”
左格：？？？
这回是左格有些摸不清他的脑回路了。
晨起的闹剧过后，为了生计，两人不得不开启打工生涯。
最先找到活计的是左格。凭借原生体的优势他成功加入一队赏金猎人，准备和他们去偷蓝魔巨蝎的卵。
这种生物是蚀岩者的天敌，它们会侵占蚀岩者的岩洞并猎杀其族人。现在这群赏金猎人正是受雇于蚀岩者去摧毁蓝魔巨蝎的卵，因为实力摆在那里了他们没能力直接杀死成年体。
但实际上他们要干的不是“毁”而是“偷”，因为有些蚀岩者相信吃掉它们天敌的卵能让自己更加强大，所以愿意出钱收购蓝魔巨蝎卵。只要将偷到的卵转手卖出去，他们就能同时赚两拨蚀岩者的钱，可谓是一举两得。
参与行动的人都被分发到一个通讯器，左格偷偷多拿了一个塞给莱恩，以便他们能随时保持联系。
“真的没问题吗？”出发前莱恩看着他的腿这么问道。
“没事，昨天那只绿毛的口水真的很有用，我现在能跑能跳的，不信你看——”左格说着蹦哒几下证明自己真的状态良好。
“那小心加帕。”
“知道了，不会有问题的。有事联系我。”左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登上他们的破旧飞行器后，忍不住哼起了歌，引得其他同伴纷纷侧目。
莱恩好像越来越关心他了，是自己的错觉吗？
可别出什么问题。莱恩微微蹙眉，目送着赏金猎人的飞行器缓慢升高远行，直至化作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这祖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泰伦肯定会把这颗小行星翻个底朝天。在他弄清楚这里被标记的原因之前，千万不能出这样的岔子。
回到岩洞内，他开始找人打听当地的消息，试图找到这里被标记的蛛丝马迹。
谈话间，昨天的蚁人火急火燎地来告知：你的朋友出事了，是加帕！
莱恩一惊，即刻跟着蚁人出去。刚来到岩洞外，他就被一阵可怖的噪音击中，顷刻间耳鸣头痛，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
不好。
高功率的精神干扰装置。这是冲着他来的。
一阵古怪的笑声传来，莱恩抬眼望过去，几个身高至少超过两米、装甲穿戴严密的人形生物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其中一个的手里正拿着精神干扰器。它们的装甲甚至武装到了尾巴，身后还停放着一艘银色飞船。
泰克斯。
他心下一沉。
手持干扰器的那个忽地将仪器抛给同伴，然后径直走向莱恩，覆盖银灰色鳞片的大手猛地扼住他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并打开自己的面甲，露出一张酷似蜥蜴的脸庞，竖瞳凝视着挣扎的猎物，戏谑开口：
“你就是左丽娜那个没用的儿子养的小情人？”
它复而转过头，用泰伦语冲其他人喊道：“看看安逸了太久的泰坦审美已经扭曲成什么样子了，喜欢上这样一个小可怜！”
其他泰克斯霎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趁它扭过头的空档，六根骨棘迅速朝它没有装甲覆盖的面部和手刺去，可惜这只泰克斯反应挺快，一甩手就将人扔了出去。
莱恩背部重重地撞上黑岩然后摔落在地，腥甜的血沿着嘴角流下。他爬起来，晃晃脑袋，撞击加剧了头痛，现在他看泰克斯都出现了重影。
岩洞口站着不少凑热闹的。
这就棘手了，人多口杂，他不能贸然暴露。不过既然泰克斯在这里，那起码说明左格暂时还是安全的。
其他泰克斯蠢蠢欲动，催促前面那个速战速决。于是它调动手部装甲上的手炮，充能并瞄准了莱恩。
莱恩绷紧身体，尽量在无休止的干扰下集中精神。
岩洞那却出现了点状况，昨天好心替左格处理伤口的那位白袍摊主站出来正在嚷嚷着什么，一旁的蚁人表示赞同，接着更多的人都附和着呐喊起来，维持秩序的蚀岩者无奈向泰克斯示意。
莱恩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呼吁一场角斗。
这样一来，那个泰克斯似乎也不好意思继续进行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了。于众目睽睽之下，它卸下手炮扔到一边，活动活动筋骨走向莱恩。
“……”
你有本事把干扰器也关掉啊。
其他几名泰克斯摇摇头，叫嚷几句表示它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了，直接丢下干扰器登上飞船离开。
剩下的那个泰克斯对飞船引擎的驱动声无动于衷，现在它要做的是捍卫一名战士的尊严。
见它们动身去对付左格了，莱恩有些心急地取出别在腰间的通讯器，然而才刚拿起来就被泰克斯手部装甲发射出的飞镖撞飞了。
这算哪门子的角斗？！莱恩很想问它还有没拿出来的武器吗。
一片助威声中泰克斯挥着拳头冲了过来，莱恩虽然感到愈发头昏脑胀但还是能躲过这移动炮台般的攻击，体型差距让他不可能在力量上扳倒对方，却也更加灵活。
不行，不能这么跟它耗着，左格有危险。想到迟迟仍未现身的那个人，莱恩忍不住磨牙。
这次无契是指望不上了，他叹一口气，在闪避间开始使用骨棘反击。第一次差点刺中泰克斯的手，接着被它反手拽住，连人抡起又重重地摔出去；第二次它连装都不装了，开启手部装甲的光刃一刀斩断他的骨棘，莱恩被剧痛穿透，几乎直不起腰；第三次，第四次……骨棘断后流出的黑血淌了一地，渗入沙土，又被脚步翻搅成凌乱的污泥。
观众的喝彩呐喊声愈发震耳欲聋。以为胜券在握的泰克斯更加狂傲，眼看精疲力竭的猎物已经褪去爪牙，退无可退，它再次掐住莱恩的脖颈将他抵在岩壁上，光刃猛地捅进他的腹部，鲜血立刻沿着刀刃染红了灰白鳞片覆盖的大手。
浓烈的血腥味令泰克斯更加兴奋了。
它低下头，希冀从猎物脸上看到绝望与恐惧，那简直是胜利最美妙的赞歌。然而泰克斯却见到黑发青年血污的面庞上骤然展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料之外的最后一根骨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它的眼窝，穿透头骨。
“你不会数数吗？蠢货。”他侧过脸，贴近泰克斯残破的头颅轻声嘲讽。
最后泰克斯的躯体抽搐着轰然倒地，莱恩也站立不稳跌坐在地，捂住腹部的血洞喘息着。岩洞边的人群欢呼着簇拥过来，蚀岩者拾起地上的干扰器并关掉。白袍摊主来到他身边，毛茸茸的黑脸上满是关切，鼻子抽动几下，从身上撕下一团白布让莱恩用来压住伤口，然后小心地扶他起身朝岩洞内走去。
“那个。”莱恩示意掉落在地面不远处的通讯器，立马有好几个人争着给他捡回来。
接过通讯器一看，还好，还能用。他连接上左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面率先说话了。
“莱恩～我们已经拿到卵了喔，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就是出了点小状况——”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奇怪声响，隐隐伴随着雷鸣般的吼声。
莱恩只能急切提醒：“小心泰克斯，它们去找你了。”
又是一阵奇怪的声响，随后左格的声音回来了，语调中带着疑惑的意味：“啊，又有吗？多少只？”
“大概九只。”莱恩回想了一下。
“哦，那就是四只，三只——你等我一下，就快好了！”通讯器那边传来了轰隆声、泰伦语的怒骂声、狂风呼啸声，还有爆炸声。
“……”
他蓦地觉得有些浪费感情，“左丽娜没用的儿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刻板印象？
尽管被人搀着，莱恩还是觉得走到岩洞的这段距离几乎抽干了他的力气，脸色也愈发惨白。
“莱恩，我就快回来啦。”通讯器再次响起。
“好……”他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隔着通讯器左格都听出来不对劲了。
“莱恩？”
……
再次睁开眼，莱恩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型岩洞里面，身下还垫着柔软的毯子，像是某种兽皮。
洞口的一个火堆正源源不断地朝里输送光照和热量，洞外夜色正浓。
“你醒啦？”
微弱的火光下，一张放大的俊脸兀然出现在跟前。
看着靠得如此之近的左格，莱恩才发现自己正枕着他的手臂。
感受到莱恩的诧异，他解释道：“找不到合适的枕头了，我想让你舒服一点。”
莱恩无言以对，挣扎着想要起身，一下子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你别着急啊。”左格慌忙小心地扶他起身。
莱恩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绷带，想来应该是那位白袍摊主替他处理的。接着他注意到，左格的衣服和之前的不一样了，现在他穿着黑色无袖的高领背心，裤子也是黑的，并且从之前较宽松的款式变窄了。
正常情况下，符合联盟一般性标准的衣服都能够自适应使用者在拟态和半拟态之间的转换，但如果使用者完全解除拟态，则会导致衣服的降损。
说人话就是布料变少了。
这样看来左格曾经解除过拟态，应该就是在对付泰克斯的时候，莱恩这么想着，目光不自觉被他的衣服吸引——这也太紧了，黑色线条张扬地勾勒出健美的腰身，每一块肌肉看起来都呼之欲出。
直到其主人凑过来关切地看着他，莱恩才回过神，下意识地问：“这是哪里？”
“灰皮给我们的vip套间，”左格笑着打趣道，“你就放心休息吧。”
莱恩瞬间皱起了眉，“泰克斯在这来去自如，你还敢待在这？蚀岩者不怕罗塞，你猜它们背后是谁？”
他都不敢相信，这家伙一点也不担心被卖了吗？
“我有办法，你安心休息就行了。”左格灿烂一笑。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他起身去到火堆旁一顿捣鼓，从一个铁罐中取出一个扁圆形的东西，在莱恩疑惑的盯视下小心地端过来。
这个栗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某种果实的外壳，左格掀开盖子，露出其白嫩果冻状的内里。
“这是绿毛兽的奶炖蓝魔巨蝎的蛋，很滋补的。”他说着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莱恩嘴边。
莱恩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不理解地嗫嚅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他又没伤到手不是吗？
下意识地活动双手，嘶，好像真有点痛。
左格无奈地注视着他纠结的表情，哄劝道：“你就别逞强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人知道你被我喂的。”
这是重点吗？
最后莱恩还是屈服了。左格也难得没再说话，安静地一勺接一勺喂着。
怎么回事，平时嫌他吵，现在安静了自己反而更加不自在。
莱恩吃得很快，试图赶紧结束这诡异尴尬的氛围，然后察觉到左格微微蹙眉，似乎是想叫自己慢点，于是又不动声色地稍微放慢速度，直到对方眉头舒展开。
“噗——”
左格被他默默察言观色的举动逗笑了，差点拿不稳勺子。
莱恩气结，这家伙或许真的是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会很腥吗？”左格又喂了一勺，突然这么问。
莱恩奇怪地看他一眼，“不会啊。”
“那就好，”左格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说道：“我第一次弄的时候只用蓝魔巨蝎的卵加水，煮出来一股腥味，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摊子里的其他食物也不适合你现在吃，幸好最后让我发现那只绿毛兽的奶可以中和掉腥味……”
莱恩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左格拿着勺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对，他感动什么？这家伙平时不也是这样，跟个太阳似的对谁都发光发热。这么想着，他又开始感到莫名的烦躁。
一定是他们现在不得不朝夕相处的原因，等回到学院，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他之前在医疗翼陪护也是这样喂那个蓝皮人的吗？？？
喂完最后一口，左格放下碗勺。刚才就眼看着莱恩越吃越心事重重，现在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伸手想在他面前挥一挥。
莱恩丝毫没有意识到，依旧向前凑过去，然后——他的唇就贴上了左格的手，舌尖轻柔地蹭过对方的指尖。
空气瞬间凝固。
左格整个人都僵硬了，手停顿在半空。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对上莱恩同样震惊的眼神。
很好，终于出现和他们初遇一样尴尬的场景了。左格本想像之前那样尬笑，嘴角扯了扯却没笑出来，感觉哪里怪怪的。
莱恩瞪大了雾蓝色的眼睛拘谨地看着他，这令左格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双眼睛确实是很漂亮的，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塞因斯坦的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的确是发自内心。
见左格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莱恩心里更加忐忑。这种情况要怎么解决？他也不合时宜地想到罗塞说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要让他舔回去吗？
“对不起。”左格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莱恩疑惑地歪头看他。
“泰克斯，它们是冲着我来的。之前我就发现了它们的眼线，还以为和你保持距离就不会把你牵连进来，没想到……”
等等！
莱恩猛然反应过来，“保持距离”就是指腿有伤不用他扶，但是转头就抱着他睡觉？这算哪门子的保持距离？！他真的很想用骨棘戳开这颗金色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奶炖蛋吗？
在左格愧疚诚恳的注视下，他忍了又忍，最后只憋出一句：“这也不能怪你……”
泰克斯和泰坦的渊源要追溯到远古时期的泰伦星了。
彼时作为顶级掠食者的泰坦一族虽然强大无比，但有限的资源使得种内竞争愈发激烈，为了生存，处于底层的泰坦只能朝着小型化的方向发展，经历漫长时光最终演化为被称作“泰克斯”的新物种，成功与泰坦错开生态位。
此后经过上千万年的发展，泰克斯一脚踏入文明时代，凭借飞速发展的科技夺取了长久以来被泰坦占据的霸主之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泰坦开始沦为被奴役的对象。
到了星际扩张时代，泰克斯凭借着先进的科技和麾下强悍的泰坦战士，在外太空建立起无数系外殖民地，强盛的泰伦第一帝国就此诞生。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各外星种族对泰伦文明建立者的称呼都是“君王泰坦”，“君王”就是对泰克斯的尊称。
后来星云狰的拟态技术广泛传播，泰坦通过拟态得以触摸到泰伦文明的顶尖科技，开始掌握核心竞争力。不甘被压迫的底层泰坦揭竿而起，在帝都掀起暴乱。
当时仍沉湎于统治美梦的泰克斯没能正视潜在的危机，将镇压底层泰坦的任务抛给了当时帝国最强大的泰坦战士，而这名战士最终联合中上阶层的泰坦共同将泰克斯放逐，建立起短暂却辉煌的泰伦第二帝国。
那名战士即是萨加——后来名号响彻深空的星风暴，左格的祖父。
如今泰伦星的主权仍被泰坦牢牢攥在手中，泰克斯只能如孤魂般流离于联盟之外，不怪它们一见到左格就起了杀心。
沉默蔓延开来，两人俱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片刻后，
“你去神思做什么？”“为什么你会在神思？”
末了是左格先开口交代了他和凌明的赌约。
这么离谱的借口都能编得出来，莱恩怀疑地看着他。然而他自己张口就是：“我和查尔斯想知道所谓的生物实验是不是真的。”
“哦。”左格看起来是信了，继而说道：“不早了，睡吧，我明天还有事要做。”
说完他坐到莱恩身边，两人四目相对。
“我不要枕头了。”莱恩斩钉截铁道。
“好。”左格没忍住笑了。
最后他们挨在一起躺下。莱恩抓着骨棘，防止自己入睡后又无意识地攻击左格。
柴火燃尽后，浓墨般的夜色沉淀下来。
左格没能睡着，他透过黑暗凝视着身边的人，思绪不定。
十二根骨棘断得只剩最后一根，那该有多痛？莱恩以前就不喜欢自己，他不是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却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还有，明明都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却没有分化出伴生体，他真的是棘海妖吗？要是有伴生体在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天知道自己赶回来见到他昏迷的样子时有多紧张。
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泰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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