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幽灵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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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黄染进深黑，光线刺透眼皮。秦愉睁开眼，炫目的白光通过万千碎镜折射进她的眼球。
这是镜子迷宫。她又回来了。
头顶白雾翻涌，看颜色却比刚进医院入口时要浅，貌似不是距离上的转移，而是时间上的回溯。
秦愉当即坐直身，摸向自己的口袋。
很好，不出所料，镜子手机一样没剩，就连灭火器也被顺走了，真是一点余地都没留。
那么时间回溯的罪魁祸首也不言而喻，必定是沈辞懦。
临门一脚被打断，秦愉面上并无气急败坏之意。
说实话，一切虽非掌握之内，却也在意料之中。早在医护室见玩家使用技能后，她就隐隐对技能这一存在留了心眼。
不过她也确实没想到，沈辞懦在逃命时不使技能，反而在坑人的时候用得利索。
秦愉磨磨牙，开始全速朝医院赶去。
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空等别人获胜，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她可不想还没被残忍的世界吞吃入腹，就先死于乳腺增生。
乾坤未定，她还没有输。
可以解决的损失：手机里的名单。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秦愉已经抽空背下了那份“幽灵医生”的名单。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当时她看见密码时的不自然大概率已经被沈辞懦捕捉，若他以最快速度解出名单，留给自己的时间便所剩无几。
时间紧张，被顺走的镜子就成了短时间无法解决的问题。而没有镜子控制住鬼怪，认证时的人身安全便成了新的问题。
再加上不知晓沈辞懦离开的具体时间，预计她能使用的时间再次压缩，想要反超的难度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想要获胜，必定还需要一项筹码。
她有。
别的玩家有技能，她也有。这年头，谁还没个金手指了？
有一个线索，她可至今还没用上呢——梦中的手术室。
光秃秃的手术室，里头根本没几样东西，如果有用处，会是什么？
秦愉想起那个缀满五官的黑影。
它害怕的只有镜中自己的影像吗？
幽灵名单里唯独没有“周闫志”这个名字，而医护工作室的人员档案中，却只有这个名字的简介里拥有医生应当拥有各式证明，里面所有患者手术的医生落款也都是这个名字。
秦愉曾经听闻，在不正规的医疗场所，有些人枉顾道德底线，“挂羊头卖狗肉”，让经验不足的实习生、甚至没有医师资格的人挂着有名医生的名头，做能力范围之外的手术，而后果可想而知。
那间为它们的故事填上丑陋破折号的手术室，那张给予它、它们最深重痛苦的手术床，难道不该是更深的恐惧吗？
生理上的恐惧，不会逊于心理。
秦愉当即决定好接下来的行动——引怪，指认，结束游戏。
医院内，昏暗的环境间凝聚着寂静的冷空气，想来最轻微的脚步落在地面，都能震聋这里的原住民。
秦愉竖着耳朵，时刻关注周围漆黑的走廊。
然而这一次，她的步伐不复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颇有几分大王来砸山的气势。
秦愉很快来到楼梯口。
突然，她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竖起——侧方，拐弯处那头，密密麻麻的牙齿磕在地面的声响传入耳中。
来了！
等的就是你！
“过来！”秦愉腿部肌肉瞬间紧绷发力，一个闪身就往楼上窜。
那奇怪声音陡然剧烈，开始向她靠近。
秦愉飞奔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
对于手术室的位置，她已有猜测。
沈辞懦探索完了医院，却没有手术室的相关信息，到最后逃命都是依靠程实提供的、不知道是否属实的情报：[碎镜]。
没错，信息提供商还是沈辞懦，他们也算互利互惠了，可惜不算互坑，全她单方面被坑了。
此仇必报。
总之，依据这点，她大概能判断出通往手术室的入口——那个医护工作室外，一周目里沈辞懦根本看不见的楼梯。
知道目的地，此刻唯有——全速前进！
秦愉登上楼梯，穿过敞开的门，穿越幽暗的走廊，经过空荡荡的护士站，伸长腿一迈，手臂拉住扶手一紧，身体在半空画了个半圆，人已呲溜一下滑入下行的楼梯，同身后贴近的声音又拉开一丝距离。
这一次，楼梯下不再是相同的走廊，而是一条坑坑洼洼的路。
路仿佛悬于一片漆黑的半空，尽头处，手术室的门和玻璃窗贴在黑暗的表面，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鬼怪的声音已几乎挨到秦愉因奔跑而扬起的发尾，她没有犹豫，按下门把，直奔手术床，直接窜了上去。
这时她才敢回头。
正对上一只混沌的眼睛。
鬼怪几乎贴着她。
刚狂奔完，秦愉的心脏剧烈跳动，深重的呼吸也压抑不住。熟悉的场景里，曾经在梦中被一寸寸碾碎的痛苦仿佛又附上她的躯体，难以抑制的生理性恐惧在骨髓间游走，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但她的眼睛却亮的惊人，嘴角也开始上扬——因为她看得出来，它、它们也是一样的——难以抑制地、生理性地颤抖着。
“程实……”秦愉开始念名字。
那些无耻地将它们困于此处的名字，那些悔恨和仇恨应当的落点，才是灰色世界里属于漆黑的那片底色。
俗话有云，冤有头债有主。
为所作所为负责吧。
……
沈辞懦的手搭上门把。
单向镜里，秦愉和鬼怪对峙的身影清晰可见。
手掌握紧，开始下压。
“嘭！”
染血的钉子被门诡异地弹开，落入路旁的深渊，再无回响。
“举手，转身，快点哟~”女声里带莫名的愉悦，已经可以想象出其主人笑眯眯的模样，“巧得很，保底机制触发，我下一枪里头可是好东西哦~”
沈辞懦依言举起手，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我没有恶意。”
“鬼才信~”褚夕笑容灿烂，“总之，既然要输，安然接受才大气哟~”
沈辞懦保持微笑：“说不定我还有点胜算？”
“那多麻烦呀。”褚夕打了个懒懒的哈欠，“你俩焦灼的时间，早够我过下一局了，我可不想当免费的观众哦。”
她微晃示意手中枪：“所以，请你大气地输掉吧~”
沈辞懦垂眸想了秒什么，突然抬眼道：“如果今天里外的人交换，你会把枪指着秦愉的脑袋，送我赢吗？”
“啊？”褚夕一时愣住，声音带着浓厚的不解。
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奇怪？简直像前任的质问！
褚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别太爱。”
话一出口，俩人静默。
褚夕：“……”
沈辞懦：“……”
沈辞懦：“别自恋。”
他闭了闭眼，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腔调：“我不介意你用正常的脑回路思考。”
褚夕也成功做回自己，语气肆意：“哎呀呀，开个玩笑~”
沈辞懦叹口气，将对话拉回原轨：“如果交换，你大概会踹开门，拿枪指我太阳穴吧，毕竟……”
“喂喂，我也不介意你用正常的语言说话哦。”褚夕微微扬眉，略不耐烦地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当谜语人？你小学阅读理解是不是零分？”
沈辞懦正要开口，忽被打断。
[公告：恭喜玩家MBN成功通关，玩家选择即刻登出，副本将在十秒后关闭。]
“看来小秦同学成功了呀。”褚夕道。
“两星副本，不成功才怪吧。”副本已被通关，即将关闭，沈辞懦身形渐淡，“我见过你们。你，和秦愉。”
褚夕笑容灿烂依旧，眼中光线不明显地闪烁：“喔？”
倒计时即将归零，沈辞懦挥手示意告别，留下了最后一句未说完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你是来报恩的，还是来……”
[公告：看不见的双手呈上虚无的美丽，代价不过是一生悔恨而已。]
[公告：副本“幽灵医生”通关成功，玩家已全部登出。]
……
秦愉再睁开眼，已经回到游戏大厅。
面前的光幕上，“个人”二字闪着光。她伸手点击，个人信息板块跃入眼底，一些关于她游戏内数据的信息映入眼帘。
首先吸引秦愉的是在右下角方框内，那里写着最新通关记录：“幽灵医生”。
当她再想往上滑，却只有密密麻麻的红锁层叠。不难想象她曾经通关了多少个副本，但这庞大的数量只使她疑虑更深。
秦愉自认为不是易上瘾的性格，为何会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在一款游戏上？
况且，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假设她确实把时间精力全部花费在游戏，以这次副本的难度作为参考，这么多的副本，真的是她能在过去有限的时间内通过的吗？
这就像对科学家说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水晶球一般，是在挑战她已成型的三观。
但一些隐秘的猜想还是在心底生根发芽，连带着对未知的恐惧。
头一次，秦愉产生了对“世界是虚无”的恐慌。
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十·幽灵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