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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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掉点儿之后，秋雨没再落下过。阳光尚好，天气却一日比一日寒冷。
这座北方城市开始供暖后，姜西愈发觉得干燥，他每晚都端一盆水放卧室里，还是干得嗓子喑哑。
夜里起了凉风，院子里的葡萄藤只剩藤了。
凌晨三点时分，闹钟响了。姜西眯着眼坐起来，用脚到处找拖鞋，然后趿拉着去卫生间洗漱。
这个年龄的人都缺觉，姜西也一样，站在卫生间里还直发愣。捧着凉水冲了把脸才清醒了些。
穿好衣服鞋子后，他拿上围巾出了门。
此时天还是黑的，空气干燥冷冽。他把围巾裹在脖子上，捂住脸，蹬着单车出了小区。
他其实一直很想要一辆摩托车，但是现在没那个必要，就不舍得花那个钱。
姜西骑了不到十分钟，手和手套都冻得僵硬。
他在一家小铺面停了下来，取下手套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取钥匙，开门，拉起卷帘门，一气呵成。
这小铺面儿是他上个月租的，钱是他奶奶走的时候留给他的。老两口儿攒了一辈子钱，不多，但开个小铺子也够用。
店面离学校不远，旁边有公交车站台，房子破是破旧了点儿，但是地段不差，这巴掌大的门脸儿也值不少钱。
黄豆已经泡好了，他一到店就开始打豆浆。
出浆口前面放桶，另外一侧拿了个盆子接豆渣，打的时候一边加水一边加黄豆。
打完豆浆他开始煮鸡蛋，做各种准备工作，以便赶早的顾客来了能出摊儿。
早晨六点左右的时候，姜西开始炸油条。他戴着口罩，白皙的皮肤在白炽灯下白得反光。
少年模样，看着不像店主，反而像心疼父母早起帮忙的孩子。
他一个人，没有帮工，专卖豆浆油条和鸡蛋，只有这三样。
等忙得差不多了，他就把豆浆封装个二三十杯，用塑料袋装好，放在台子前面的保温箱里，方便客人自取。
早起上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姜西也开始忙碌。
“油条要剪吗？”姜西从控油框里夹了两根油条出来。
“剪？”客人问。
“剪成小段小段的，吃起来方便。”姜西解释道。
客人笑起来，“老板南方来的吧？我们这儿还没这么讲究。行吧，剪一下吧。”
剪油条多一道工序，麻烦。但是姜西这儿品种单一，得尽量做好才能和其他早点铺子拉开差距。
接近十点半的时候，姜西才得了空闲，等闲了下来他才觉得肚子饿。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他拿了根油条啃。
“我生日你能来吗？我跟我朋友都说好了，她们早就想见见你了。”
姜西抬头，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女生，很年轻，长得跟明星似的，应该是隔壁大学的学生。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眉头蹙了蹙。
“那好吧。”
丁幼祎挂了电话，扭头看了眼台子上的菜单，“要根油条和一杯豆浆，豆浆不加糖。算了，不要油条，要个鸡蛋，太油腻了对皮肤不好。”
说着她一抬眼，看到了细皮嫩肉的正在啃油条的姜西。
“……”
姜西赶紧起身，把最后一口油条塞嘴里，麻利的装好豆浆和鸡蛋，递给她。
收完摊已经是中午时分，姜西拉下卷帘门，没直接回家，打算去隔壁两条街外吃碗冒菜。
那家店是新开的，味道好。他听到大学生买早餐的时候讨论过。
很久没吃这些了，他觉得嘴里淡得不行。
冒菜店这边的房子更破旧，环境不大好。
路过一个老旧小区，姜西被门口的牌子吸引了，他停下来看。
门卫大爷探出个脑袋来，“租房子？”
姜西侧过头去，“这么便宜？”
门卫老头儿探了颗头出来，“啊，隔断房嘛，能贵到哪儿去。”
“什么是隔断房？”
“就是房东自己隔出来的小单间儿，只放得下张床和小柜子，厕所和厨房公用，你要租主卧次卧还得加钱。”
“加多少？”
“看房子情况，一般也加不了小几百，还是很便宜。”
姜西不说话了，有些不高兴。
-哥，能退租吗？
关鸿昀正开会，他看了眼手机，眉头一皱，回了消息过去。
—押金不退。
—哦。
关鸿昀盯着手机。“哦”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租还是不租了？
关鸿昀挺烦的。
这小西南吧，虽然长得挺普通，性格不咋地，学历一般般，情商不够高，不会为人处世，也冷漠寡言。
可以说是没一点在他关鸿昀的心坎儿上，但作为一个租客他事儿少啊。
这么两个月来，除了电卡和跑丢了这两件事儿，就没再烦过他。
关鸿昀一想到小西南要是不租了，就得重新找租客，没准儿还找到个事事儿的，就一个头两个大。
—哦什么啊？租还是不租了？
姜西跟着门卫老头儿上楼去看了眼，走到楼道上他就想回去了。楼道里的墙皮大块大块的脱落，还贴了不少小广告。
什么植发啊，开锁□□啊，美女□□啊。看得姜西只皱眉头。
上了四楼，老头儿打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
墙壁上有脏污，厨房和卫生间也不大干净，用过后都没好好清洁。
房子被分成好几个房间，每一间都紧紧闭着。
“现在没人，都上班去了。”老头儿推开其中一间房。“这儿。”
姜西跟过去看。巴掌大的地儿，放着一张床，一个帆布简易衣柜，一张破旧的小桌和一把铁艺椅子。
连个窗户也没有，不开灯就黑黢黢的。
姜西没走进去，一是不想，二是小得他和大爷两人站里面都显得拥挤。
“太小了。”
“就睡个觉的地方，已经不错了。你想啊，你跑这儿打工，住上好的公寓，钱还存得住？多少人不是这样过来的，没办法不是？”
姜西没吭声，默默的走了。
—要租。
—一天没事儿干逗人玩儿呢？
—没。
姜西把手机放兜里，天儿冷，他的手背开始发痒，不知道是不是要长冻疮了。
他搓了搓手，突然想起什么，他又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
—之前说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吃饭？关鸿昀都忘了这是个什么事儿了。
他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才注意到之前姜西还钱的时候，自己半开玩笑的提过一嘴。
关鸿昀从会议室出来，小孙跟在他身旁说并购的事儿。
讨论得差不多时，关鸿昀突然来了一句，“四川人喜欢吃什么？麻的？辣的？”
小孙没想到关鸿昀思维这么跳脱，前一秒还半导体亏损企业收购，下一秒就关心四川人民饮食。小孙心里发懵，面上却没什么表现，“关总，据我了解，”
“算了。”关鸿昀摆摆手。
谁将就谁啊，欠人情的又不是自己。
关鸿昀转身回了办公室，留下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事儿的小孙在门口石化。
饭后姜西回家补了个觉，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姜西回到铺子上。
泡上黄豆后，他戴好口罩，洗了手，在不锈钢盆里揉面，准备明天要用的面剂子。
和面是个力气活，姜西以前是校篮球队的，体力不差，但是架不住这么单调的重复性动作，揉久了就胳膊酸。
不过也比一个月前好很多了，那时候他刚租下铺子，干什么都不熟练，和面和不了多久身上就酸痛得不行。
也不知道爷爷奶奶是怎么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守着十平方米的铺子，一守就是大半辈子。
等把面分完剂子装好，已经快五点半了。姜西洗了手，用抹布把桌面擦了个干净。
刚坐下来喝口水，关鸿昀就打来了电话。
“出来，我十分钟后到，别让我等太久。”
“嗯。”姜西点了下头，又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家，“在社区活动中心前面等我就行。”
“成，快点儿的啊，大老爷们儿的别磨磨唧唧的。”
社区活动中心前面有块空地，夏天傍晚的时候，老太太都在这跳广场舞，挺有素质的，怕扰民，都戴着蓝牙耳机。但关鸿昀之前去老爷子那，路过两次看到都觉得诡异得不行。
关鸿昀刚把车在路边停好，就隔着车窗看见姜西从街那头过来了。
清清瘦瘦的个儿，手揣兜里，戴着毛线帽，脖子上捆着围巾，就露两眼睛出来。
这还没到寒冬腊月呢，怎么就裹成个粽子了，有这么怕冷吗？
关鸿昀降下车窗，偏了下头，“上车。”
姜西看着他，又看看他的车标，挺吃惊。
“你的车？”
问的都是些什么屁话，真是废话文学集大成者。
关鸿昀：“不是，昨儿才偷的。”
姜西没急着上车，他拍拍衣服，又弯腰拍拍裤子，怕万一沾上了面粉给弄车上，完了又把鞋底在地上蹭。
上车之前还搞个仪式，真不多见。关鸿昀降下副驾驶车窗，“咋了？踩到狗屎了？”
“没有，怕给你车弄脏。”姜西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我坐你偷的车，不算共犯吧？”
“怎么不算？”关鸿昀打开了副驾座椅加热，又调大了副驾驶空调，“回头我就自首去，说你指使我偷的。”
姜西把围巾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张小脸来。
关鸿昀看他的鼻尖儿冻得通红，像小猫儿一样，这还在零上都这样了，深冬都不知道他该怎么活。
姜西摘下手套，把手伸到出风口前面暖着，“我哪有本领指使你。”
“做人嘛，自信点。”
姜西抿抿嘴，自信道：“那你再给我偷两辆。”
“……”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不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