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哭了 ...
-
姜西一开门，见关鸿昀提着东西站在门口，一脸的阴沉，像夏日午后临近雷阵雨的天，闷雷滚滚。
“这么快就来了？”姜西问道。
他每回逛菜市场都乐不思蜀，不耽误个大半天都走不动道的。
他以为别人也这样。
“嗯？所以呢？我回来得太早打扰你们了？要不我现在出去再逛逛，晚点再来？”
关鸿昀牙关咬得很紧，气闷得不行，唇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姜西把门大打开，给小矮敦儿让了条道。
“那我就先走了啊，下回需要了联系。”小矮敦儿跟姜西说了一声。
见面前的高个儿帅哥脸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他不知什么情况，但直觉这人不好惹，就贴着墙边儿往门外溜。
“慢走。”姜西目送人出了门。
“怎么说也是个体力活儿，不留人鹦鹉精吃个饭呐？”
关鸿昀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语气不善。“体力活”几个字咬得贼重。这话有没有膈应到姜西他不知道，倒是把他自己给气得够呛。
“鹦鹉精……”姜西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说的是谁，“留他吃饭？不用啊。”
姜西余光扫到地上的白色粉末，大概是面粉袋子上掉下来的。
他蹲下用纸在地上擦着，边擦边往边上挪了挪，“你先进来吧。”
关鸿昀站在门口不肯动，他鼻尖儿酸酸的，难受得紧。“这会儿见你爱干净了，你自己呢？没累出一身汗？还是时间太短没来得及出汗？洗澡了吗你？”
“出汗的是陈哥，我还好。”一张纸不够，姜西又拿出一张纸，低着头继续擦着地板。
“你非得……”关鸿昀说不出话来了，嗓子眼儿噎到发痛。“非得……”
姜西听出关鸿昀声音不太对劲，他仰头看过来，见关鸿昀眼圈儿都红了。
这么成熟稳重的男人，不知为何居然红了眼圈，像个快掉珍珠的小孩子。
姜西的心像是被锤了一拳，突然有些慌乱。他站起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和昨天面对关鸿昀突然的坏脾气时一样无措。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让关鸿昀不开心了，更不知道又是哪里让他不开心了。
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他妈的我走了。”关鸿昀把手上的东西往玄关上重重一放。
“饭我已经蒸上了。”
“嗯，你多吃点儿补补身体。”
关鸿昀扭头就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猛烈摇晃过后的汽水儿，冒出酸的、带气儿的泡沫，泡沫闷在胸口，呼吸都带着难受。
姜西捉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着急问道：“是我怎么了吗？我做了什么吗？”
“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关鸿昀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沉重，“你随随便便就领着个男人回来了，还你做了什么？我看就没什么你不敢做的！”
姜西一愣，随后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一笑，关鸿昀更难受了，鼻子一酸，鼻翼不由得抽噎了一下，眼泪珠儿涌进眼眶，但他还是忍住了眼泪掉下来。
太他妈丢脸了！
关鸿昀别过了脸去。
一个大男人，一个驰名品牌的堂堂大老板，平时舌战股东凶下属，抢生意跟匹野狼似的，居然在一天内掉了两回眼泪！
姜西看着关鸿昀的侧脸，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关鸿昀还是拧着头不肯看过来。
“我又不是小孩儿。陈哥他家的面粉质量好，性价比也算高，我算是他的老买主了。他不是陌生人，不信你问门卫嘛，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他店里面的人，扛着面粉袋子进出很多次了。我不会随便领陌生人进来，你不要担心。”
姜西很少大段大段的说话，他觉得关鸿昀担心他的安全了，就细细解释了一遍，说自己不是随便领陌生人进家里的人。
解释完，换关鸿昀发愣了。
“我有安全意识，只是次卧平时空着也是空着，我就用来当仓库用。没有弄脏，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就把面粉豆子堆在铺子里挤挤。”
关鸿昀眼泪一收，扭回头看着姜西，“等等，那小鹦鹉精就是个来送面粉的？你不是，你说的小生意，只是早点铺子？”
“嗯？”姜西皱眉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盯着关鸿昀变幻莫测的脸，反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生意吗？”
“所以你爷爷带你入门的，只是炸油条做豆浆？”
姜西看着他，然后茫然的点点头。其实还有包子花卷，但是姜西一个人忙不赢，就没做。
“所以楼上那大妈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都是进进出出送面粉的？”
“也不是。”
关鸿昀呼吸一滞。
“还有送黄豆的。”
“操……”关鸿昀突然松了口气，像被人活埋了，快窒息而亡了，等黑白无常的时候又给挖了出来。整个人一下活了过来，血液循环都通畅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脾气也不大了。
妈的，丟死人了，白搞这么大阵仗。
就他自己前前后后脑补了一出细皮嫩肉的做皮肉生意的蠢事，真是的……
“他妈的你早点说清楚啊，你说话每次都三言两语的只说一半儿，我他妈能猜到你另一半儿没说的是什么？多说两个字你会死还是怎么的？人进进出出这么多回，你也不给我说清楚是干个什么的，我还以为你……”
“我什么？”姜西问。
“没什么。”关鸿昀说着，把鞋一脱，趿着拖鞋就到沙发上坐着了，大爷似的摊着，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跟刚刚流猫尿的两个人似的，“我饿了。”
“好，我去做饭，想吃什么？”姜西拎起了玄关上的袋子。
“随便吧，我没那么高要求，你这年纪把菜能烧熟就不错了。”
姜西边走边打开塑料袋，“还买了一次性家务手套？”
“哦。”关鸿昀侧头看了一眼，“嗯，那是给你买的，你涂了冻疮膏戴这个，不影响做早点。你那手也不嫌磕碜。不难受吗？也不自个儿想想法子，还等着人给你想办法呢，这么大个人了都。”
“谢谢。”
“嗯，这是你该谢的。”关鸿昀打了个哈欠。他一宿没睡，又忙活了一上午，加上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突然一下就察觉到困了。
姜西虽然还没摸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但看关鸿昀又恢复了那副大爷样儿，不由得暗自笑了笑。
他走进厨房，摊开塑料袋，取出盐和葱，又从挂钩上取下围裙戴上。
他倾身往厨房外看了一眼。
关鸿昀瘫在沙发上，头往后仰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姜西系围裙的动作逐渐放缓，他眨眼看了会儿，轻声走了出来，双手摁在沙发背上，从上往下注视着关鸿昀。
这个角度和姿势看过去还是很好看啊。
棱角分明的脸，纤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
关鸿昀是真的好看啊，姜西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电视上的大明星。
闭上眼还有一股惯有的傲慢和轻佻。
像海王一样，对谁都可以热络，对谁也都可以瞬间冷淡。性子和脾气都让人捉摸不定，得让人琢磨着、哄着、让着。
姜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了会儿。
突然鬼使神差道：“哥，你哭起来的样子也很漂亮，像只小白兔。”
关鸿昀一僵，本就浅的睡意一下烟消云散，人都懵了。
他猛的睁开眼，瞪着姜西，耳根子逐渐泛红。
姜西也没料到关鸿昀睡眠这么浅，他就这么自言自语着轻轻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人就醒了。
两人倒着看着对方的眼，目光撞在一起。
在长久的对视中，两人的视线似乎在升温，在冬日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变得干燥易燃。
在关鸿昀有反应之前，姜西退了一步，折身回了厨房。
在他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听到厨房外传来了关鸿昀愠怒的声音。
“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我哪里哭了？我他妈那是困的！”
“嗯。”姜西把手伸进洗菜筐里，水没过手背，冰冷的触感从指尖顺着经脉往上延伸，整个人才清醒了一点。没想明白刚刚怎么说了那样一句话。
“我真他妈是困的，我昨晚一宿没睡，还他妈帮你看一上午摊。”
“嗯，那你现在睡一会儿。”姜西转身去关厨房门。“我动静尽量小点儿。”
“我……”
关鸿昀用手心搓了一把发烫的脸，心想这把年纪确实不该通宵了，今天整个人都他妈跟没脑子似的，太不正常了，还哭上了！
还在个小一轮的小孩儿面前哭上了。
丢脸。
嘶！
丢脸！
“你能忘了吗？”关鸿昀尴尬道。
厨房洗菜的声音停了两秒，随后传来姜西清清淡淡的声音，“已经忘了。”
话音未落，姜西又回想起了那张哭唧唧的漂亮的脸。
让人……
想忘也忘不掉。
他不是个眼力好的人，但他现在还能准确的回忆起关鸿昀微微抖动的睫毛，浮上一层粉色的鼻尖儿，还有那带着点儿委屈的愤怒眼神。
明明发脾气的是关鸿昀，却让姜西觉得错了的是自己。自己反倒是个大人，而关鸿昀是个闹别扭的坏脾气小孩。
姜西在厨房里忙活着，本想做个尖椒肉丝，但他把辣椒挑了出去，怕关鸿昀北方人，吃不了辣。
他翻开手机搜了下教程，跟着网上做了个醋溜木须和溜肉片，给自己拌了个折耳根下饭吃。
等弄好了，饭菜上了桌，关鸿昀还没醒。
姜西轻手轻脚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狗粮，倒在狗盆里。
麦当当听见响儿，就起身爬过来，凑过去吃得没个吃相，造得狗盆在地上哐啷哐啷响。
姜西一把捏住狗嘴。
轻声道：“他睡了，别吵到他可以吗？你乖一点，明天我给你做鸡肉团子吃。”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