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的月亮》刘豌豆

22、上车

　　“怎么了？”金建国察觉到了关鸿昀的异样。

　　“嗯？”关鸿昀瞥了金建国一眼，又往早餐铺子方向看去。“没怎么，我能怎么？我恭喜李勋呗。”

　　“你怎么阴阳怪气的？”金建国瞧着他，又凑近了看，“你哭了？眼睛都红了。”

　　关鸿昀瞪他一眼，“你在放什么屁？我他妈一晚上没睡，困的。”

　　他靠回座位捏眉心，眼睛酸涩，他顺手揉了一把眼睛。

　　姜西把豆浆机停下，忙不迭的端出剂子准备炸几根油条给李老板尝尝。

　　李勋也没闲着，姜西动不动就弯腰，身材勾勒得很好，十分赏心悦目。

　　他目光直白地盯着那结实饱满的P股，抬起手机拍了一张发群里。

　　—李勋：妈的，超赞。

　　关鸿昀看着照片，心底腾的一下燃起无名之火。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金建国退出图片，“怎么不是有病？妈的拍得又不是女的，我们几个直男谁爱看这个？”

　　姜西把油条往沥油架上捞，他拿着剪刀剪油条。

　　身后的李老板接了个电话。

　　“催什么，我这还没够呢……诶行行行，等会儿啊，马上就回来……你丫这就故意耽误我正事儿。”李勋挂了电话。

　　“马上就好了。”姜西说，他伸手扯了根食品袋，拧开，把剪好的油条装了进去，递给李勋。

　　“哟，你这手……”

　　“这是冻疮，不是病毒，也不传染。”姜西解释道。

　　“哦哦。”李勋接过来，“多少钱？”

　　“没事，您拿着当试吃吧。”

　　“行吧，谢谢啊。对了，姜老板有联系方式吗？好吃我再来找你订购。”李勋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您留我号码吧，135……”

　　李勋怏怏的退出了微信。

　　李勋走出店子，坐上车，一边关车门一边咂咂嘴，“近看那小脸儿可真他妈白嫩，跟女人似的，但是又不娘娘腔，我喜欢。嘿，还免费得了一袋儿油条。”

　　关鸿昀没说话，暼了一眼油条，默不作声的叼着烟开车，车窗开着，吐出的白色烟雾一个劲儿往李勋脸上吹。

　　李勋被熏得不行，他挥挥手，“你窗关上。”

　　“不关。”关鸿昀说。他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他干嘛送你油条？你是不是说认识我了？”

　　李勋侧目瞅着他，“得了吧，你有那么大面儿？他看我帅呗，就免费送我了。”

　　金建国伸手抢可过来，“给我拿一根儿，早饭都没吃就跟你们跑来撩人，容易嘛我。”

　　“妈的，为什么要免费送你？”关鸿昀又问了一句。

　　“都给你说了因为我帅，这不，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小爷也是靠脸吃饭的人了。”李勋塞了一块油条进嘴，嚼了两下，吹嘘道。

　　“放你爹的屁。”关鸿昀骂了一句。

　　“你吃不？”李勋问。

　　关鸿昀：“吃你妹。”

　　诶！”李勋不乐意了，“你是不是非把我一家子骂完你才得劲儿？一大早吃炸药包了啊？喂，老金，他咋啦？”

　　金建国擦擦嘴，“我上哪儿知道去？你发照片儿到群里他就不高兴了，你说，我们直男看这个干屁啊？但凡你发点大波浪美女他可能都能兴致高点儿。”

　　关鸿昀一脚刹车，安全气囊都差点弹出来。

　　“你们各回各家得了，我还有事儿。”

　　金建国和李勋面面相觑。

　　李勋：“生气了。”

　　金建国：“使小性子了。”

　　李勋：“我跟你说，他小学就这样，小姑娘似的，不合他意了就闹脾气。”

　　关鸿昀：“你们有完没完？我他妈没聋呢。”

　　关鸿昀一个人坐在车上，把烟抽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委委屈屈的。

　　天色渐白，路灯变得不再明亮。

　　早点铺子一出摊，买早点的人就没断过。忙活了很久，姜西才注意到门口人行道上一直站着个人。

　　“哥？”

　　“你干嘛呢？”

　　姜西愣了一下，忙里偷闲回应了这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卖早点。”

　　“嗯。”关鸿昀应了一声，正要走。

　　“你吃了？”

　　见关鸿昀没说话，姜西又说：“想吃什么自己拿。进来吧，外边儿冷。”

　　关鸿昀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小张有没有说自己扔了糍粑的事儿。

　　也算在职场混过一段时间了，但凡换个人他可能都放心点儿，但小张这缺心眼儿真说不准。

　　他怕姜西问他为什么扔，他能怎么说？

　　说嫌脏？还是说自己不高兴看到他到处对男人好？

　　姜西见他不动，两步走出来拉他，“进来。”

　　关鸿昀就这么乖乖的跟着进去了，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握着豆浆，一手拿着鸡蛋，看姜西卖早点。

　　姜西的手脚很利索，卖油条倒豆浆，还得负责收钱，一点不拖沓，但还是忙不过来。

　　“老板，两个鸡蛋一杯豆浆。”

　　“好。”姜西应着，手上却还在给人剪油条。

　　那人等得不耐烦了，正要走。

　　“两个鸡蛋是吧。”关鸿昀站起身来，扯了根食品袋夹了两鸡蛋进去，又顺手拿了一杯提前装好的豆浆，一道给递了过去，“欢迎下次光临。”

　　姜西看了他一眼，眼里荡漾起了一层笑意。

　　两人默不作声的视线交汇了一瞬，又接着忙活了起来。

　　等终于闲了下来，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关鸿昀扭扭脖子，感觉非常糟糕，又累又困。

　　真是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早点铺子看摊。

　　他伸出手：“老板，该结工钱了。”

　　“你不是吃了吗？”姜西说。

　　“不是，一杯豆浆两鸡蛋就给我打发了？”关鸿昀挺来气的，妈的李勋都免费拎了袋儿油条走呢。

　　“中午给你做饭吃。”

　　“不吃。”

　　“为什么？”

　　“嫌脏。”

　　“不脏。”

　　“脏。”关鸿昀盯着姜西，眼睛涩涩的，说：“你别干那个了不成吗？”

　　“哪个？”姜西问。

　　“老板还有油条吗？来三根儿。”

　　姜西转过身回应顾客，“好的。”

　　等收拾好，姜西用钩子把卷帘门往下拉，然后将卷帘门一拽到底，落了锁。

　　“你开车了吗？”姜西问。

　　“没。”关鸿昀说。

　　他把车停另一条巷子去了，李勋出店就上了这车，再开来就露馅儿了。小西南是不机灵，但他又不是傻子。

　　姜西裹好那条橙色的围巾，就露两眼睛，朝关鸿昀一歪头，“上车。”

　　关鸿昀看着姜西的后座，有点撂不下面子，他从来没坐过小电驴，这座驾对他来说，实在太掉面儿太傻叉了。

　　姜西见他一脸的不自然，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大姑娘吗？穿裙子了？”

　　“去你……的。”关鸿昀长腿一跨，脸色很黑的坐在了姜西身后。

　　小电驴位置不宽裕，两个男人挤在一块儿，前胸贴后背的。

　　关鸿昀头一回跟个男的这样身体接触，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这距离近得让他心神不定、手足无措。

　　“手冷吗？”

　　“还好。”

　　“揣我兜里。”

　　“啊？”

　　姜西抽出一只手，抓住关鸿昀的手往自己衣兜里塞。

　　姜西的手肿得跟胡萝卜似的，还冰冰凉凉的。

　　关鸿昀两手踹姜西兜里，这感觉像是抱着姜西一样。关鸿昀感觉自己像个坐在摩托车后座的女人，这感觉让他有点不爽。

　　姜西的兜里其实并不暖和，但是挡风。他的腰一点也不粗，穿再厚也有少年的纤细的感觉。

　　路过的人纷纷看过来。

　　西装笔挺的大老板坐在一破破烂烂的小电驴上，怎么看都很拉风。

　　再说两个男的个子都很高，压在小电驴上，跟欺负小电驴似的。

　　这要是被人拍到了，当天就得上新闻。

　　标题他都想好了，就叫《震惊！X企大老板竟如此不堪，是平民的体验还是企业的倒闭？》

　　“你骑慢点儿成吗？这小电驴都快被你骑报废了，身上骑两男的它受得了么？你考虑过它的感受没有？”

　　姜西：“没有。”

　　“我就知道你没有，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关鸿昀说，“等坏了你还骑个几把骑。”

　　“坏了我就买辆摩托车。”

　　“禁摩你不知道吗？”

　　“我偷偷骑。”

　　“那我举报你。”

　　姜西回头轻轻笑了一下，“那我不给你做糍粑了。”

　　关鸿昀一噎，心虚的闭上了嘴。

　　路上的人都看过来，关鸿昀糗得把头往姜西身后躲。

　　姜西以为他冷，抬手把他的头压在了自己肩上。

　　关鸿昀一惊，却乖乖的没再动。

　　姜西的身上没有香水味，只有洗衣粉和油烟的味道，闻着让人很踏实。

　　到了楼下，姜西把车停单元门口。一打开门，麦当当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关鸿昀摸了摸狗头，“老黄，你在家待半天了，饭做好了没？”

　　麦当当晃了晃尾巴，没说话。

　　“它不叫老黄，叫麦当当。”姜西拿出拖鞋放关鸿昀脚边，纠正道。

　　“什么麦当当，你看它喜欢这名字吗？换我我肯定不喜欢，什么玩意儿。”关鸿昀正要脱鞋，听见姜西“啊”了一声。

　　“怎么了？”关鸿昀立马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姜西。

　　“家里没盐了。”姜西说。

　　关鸿昀一皱眉，“早干嘛去了？路过超市你不说，现在到家了倒是想起来了。你要是当判官，头都给人剁了，才想起人没罪。”

　　“哥，你帮忙跑一趟吧。”

　　一叫“哥”，关鸿昀就有点拿姜西没辙，他一脸不耐烦的又推开了门。

　　姜西把车钥匙递给他，他没接，“我爬着去都比骑着你小电驴去有面子。”

　　刚走到小区门口，姜西又打电话来让他再去菜市场买几根葱。

　　关鸿昀挂了电话有些烦闷，不是说请吃饭吗？怎么还指使起客人跑腿儿来了？

　　这是钓凯子该有的态度吗？小同性恋到底还把不把自己当钻石王老五了？

　　从菜市场转了一圈回来，他腿长，脚程快，半个钟头的事儿十多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还没敲门，门开了。

　　姜西旁边站着个年轻的男人，小鼻子小眼儿的，嘴巴倒是很大。耳朵上打满了耳钉，染着五颜六色的毛，看着跟只鹦鹉精似的。

　　不是！他妈的这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自己就出个门的功夫他都能接桩生意？和着把自己支出去又买盐又买葱的，就为了这？

　　关鸿昀气血上涌，眼睛都气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