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浅水滩

5、醉鬼

　　第二天早自习，顾山南漫不经心地看着那本必背文言文，期间好几次瞥后排的卓见阳，被发现后又欲盖弥彰地转看文言文。
　　男同喜欢瘦瘦弱弱，白白净净的这种？卓见阳这小身板儿，都没啥女孩子喜欢，怎么被关越看上了。

　　没有任何诋毁他兄弟的意思，顾山南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配不到一块儿去。

　　一整节早自习下来，卓见阳感觉到多次来自他山南哥的目光，奇怪得很，最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

　　“怎么了山南哥，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太对。”说着往自己脸上搓了一把，“我脸上有东西？”

　　“没。”顾山南摇头，“没东西。”

　　“那你有什么事找我？”

　　“啊，本来有的但是解决了。”顾山南怕他多想，随口瞎编了一句。

　　“好好考试。”

　　“我没啥加油的，横竖都那死样，山南哥加油，兄弟们的荣耀靠你争取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除了费力解答试卷上一道又一道的题目，顾山南在想起这件事就浑身不舒服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的交替状态中煎熬地度过。

　　伴随着最后一堂考试的交卷铃声响起，镇一中高二学子们的暑假终于来临，虽说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召回来进入高三复习，但是放假第一天总是愉快的。
　　顾山南把书包挎在肩上，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背后袭来的一个胳膊勾住了脖子。

　　“走，今儿去唱k不，咱们不醉不归。”顾山南偏头，马远满面春风地朝他笑，他一把拎起勾他脖颈上的胳膊甩开。
　　“走啊，哪儿？”
　　“汪汪家小区对门那个，等会儿晚饭咱直接在外面吃个烧烤。”

　　“好。”顾山南一边答应下，一边往手机上发消息，让他奶奶吃晚饭不用等他，他爸那边他直接一般不用说的，那个大忙人镇长不是在东边村里就是在西边田里，要么就坐在办公室，反正也没见他回来吃过几顿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爸是什么国家级领导，顾山南一想到他爸就想吐槽一番。

　　给他奶发完信息，收到了他奶鲜花旋转闪耀的收到表情包，他切回总消息界面，目光又落在了关越前两晚那条那好吧晚安上面，他一直还没回复，有时候他真想把关越提到面前来审问审问脑袋他里在想什么，在他一个还不算太熟的朋友面前自爆性取向也就算了，还要他帮忙追他兄弟。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他想着想着又觉得，

　　会不会是他想多了，城里人是不是都这么开放？

　　如果他是一个男同，喜欢上了一个小男生，动了想追的心思，那么是否就会去找他身边的而且恰好自己又认识的人帮帮忙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说得通。

　　等等，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他怎么会是一个男同啊！他是直男，直男。

　　顾山南一下把手机给摁熄屏了，胡思乱想简直太可怕，他强迫自己立马中止这些不着边际的脑补。

　　有时候顾山南觉得人的思想真的可能会对现实发生的事造成一定的影响，就比如现在，他们一帮人从教室出来，吵吵闹闹地走出校门，恰好在校门外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关越，他一个人，一身运动装也没背包，看起来就像是在闲逛。

　　他一眼就看到了顾山南，笑着朝这边打招呼。

　　关越长得帅，容易被记住，虽然除了顾山南以外的大家都只在奶茶店见过关越一面，但都能认出来。
　　这会儿这位走近的帅哥正在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甚至还主动发问大家是准备去干什么。

　　“去吃饭唱k，这不刚考完考试呢，大家放松一下.”马远八卦精兼交际花，一下就接上了他的话。

　　关越点点头，柔和真诚地发问，
　　“我能一起吗？刚来这镇上也不太熟，上次在奶茶店见过大家，以后也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想和大家认识认识。”

　　可能是没有想到他这么主动的问题，一群人还没来得及愣住就望向了一旁站着的顾山南。后者因为看到关越这张脸就想起他和卓见阳那事儿而感到尴尬，现在更是巴不得立马从地上钻个洞消失，或者直接蒸发。

　　顾山南一脸要死的对上投来的众多目光，内心怒吼：不是你们看我干嘛，他难道只问了我吗？

　　但是谁让他在这帮兄弟们中间被当作爸爸似的存在，平时狂拽臭屁的时候也没人压着他，这会儿报应来了。只能由他来应对这种突发的尴尬情况。

　　“行啊，一起吧，反正咱们也是开心开心，人多热闹。”他都不知道这么轻快活泼的语气是怎么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也许是天赋吧，他想。

　　刚刚仿佛冻住的一伙人这会儿跟化了冰似的反应过来，纷纷开始附和，“就是就是，一起吧，人多热闹。”
　　“嗯嗯，热闹，人多热闹。”

　　关越显而易见的开心，轻松地融入了他们的队伍。只有顾山南绷着个脸，还不经意地看了眼卓见阳站的位置，关越没有站在他身边，说不定是故意维持矜持，总之他的第一步已经开始实施了，接近他们，然后就能和心上人建立联系了。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男同。

　　顾山南在心里把关越臭骂了一番，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有什么骂人的理由。

　　关越走着走着回头看了顾山南一眼，顾山南才发觉自己瞎琢磨的功夫已经走在队伍最后了，他心虚地偏开头，没有和关越对视。

　　到了烧烤店，顾山南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些平时大家会点的东西，然后让大家再加自己想吃的什么，马远和汪天临嚷嚷着搞啤酒，于是顾山南又叫店家搬来一整箱啤酒。
　　一个圆桌，关越坐在顾山南右边，他还纳闷关越怎么不坐卓见阳旁边，后来发现自己对面坐着卓见阳。

　　哦，对面方便观察是吧。顾山南把啤酒箱打开，一瓶一瓶往外递，最后到关越，他问他，
　　“能喝么？”

　　关越侧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能。”

　　于是顾山南二话不说把一瓶啤酒放在关越面前，给自己也拿了一瓶。

　　年轻的小伙子们聚在一块儿，笑笑闹闹，一箱啤酒说没就没，顾山南喊店家又搬来一箱。他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前台要老板先记个账，却被店家告知，刚刚他离开上厕所那会儿，那个长得挺俊俏的男生来付过了。

　　顾山南往餐桌那边看去，只看见关越的后脑勺和在T恤下脊骨轮廓若隐若现的背。
　　他回到桌上，盯着关越，后者反应慢了半拍和他对视。

　　“你把账结了？”

　　关越先是嗯？了一声，后来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他点点头。

　　“第一次和大家吃饭，算我的。”

　　顾山南也点点头，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没说什么了。

　　一场饭吃到最后大家都喝得不少，马远满脸通红，大声嚷嚷老板这桌要结账，老板还在其他桌忙活，顾山南还清醒着，他指指关越。

　　“不用，他付过了。”

　　马远哦了一声，摇头晃脑地嘀咕，
　　“关哥这人能处，咱们这顿饭吃下来我就觉得他该是兄弟。”一旁的汪天临也是喝得不少，一个劲地附和。

　　顾山南看向被指向的对象。
　　“喂，这可是你接近追求对象的好时机。”

　　关越已经喝得醉醺醺，双眼迷离地望着他，好像一条可怜的路边小狗。

　　顾山南无语了，当时递给他啤酒的时候看他那么笃定的回答了一句能，还以为他真的能喝，现在喝成这个样子，回家都是个问题。

　　其他人也注意到关越泛红的脸颊和已经失焦的眼神，“我靠，这哥们儿不会醉了吧。”汪天临一边往嘴里送烤串，一边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

　　“有点不行啊，”马远端详着用双手支撑着脑袋的关越，想到什么似的，
　　“欸，可是他等会儿不能回去了咋办，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顾山南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醉鬼，极其无奈地，
　　“我知道。”

　　“哈？你怎么知道？”

　　“他住我家附近，上次碰到了。”

　　“哦，那正好，等会儿只能你把他送回去了。”

　　顾山南嗯了一声，他自认倒霉，已经主动认领了这个任务。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准备转场去ktv，只有顾山南没有站起来，和身旁的醉鬼一起坐着。

　　“欸山南，你不去唱k？”

　　“我送他回去，你们去吧。”

　　“送完再来呀，或者先把他丢在KTV待一会儿，然后你俩一起回去？”

　　顾山南想了想，醉成这样躺在吵闹的环境肯定很难受，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不了，最近喉咙不太舒服，你们玩。”

　　“那好，你注意点，走了啊。”

　　跟大家道了别，等一帮人离开烧烤店，顾山南望着桌子发呆，他在想到底用什么方式把这么大个活人运回家去。

　　“喂，醒醒，顾山南拍了拍关越的胳膊，后者两只手支着额头，头垂着，像个思考者。听到声音慢动作地扭头。
　　你还有行动能力吧？”

　　关越反应弧超长地摆了摆头。

　　顾山南：。。。他在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