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桃林相遇，犹似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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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横波惹春留，何止最宜秋。妆残粉薄，矜严消尽，只有温柔。
当时底事匆匆去，悔不载扁舟。分明记得，吹花小径，听雨高楼。
——厉鹗《眼儿媚》
“分明记得，吹花小径，听雨高楼。”软软的声音，似叹息似哀怨，带着浓浓的眷恋。宛歌从未想过，夜夜梦回的南城现在就近在眼前。记忆里的南城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放眼望去果然粉红蔚然，美不胜收。
“小姐，南城真的好美呀！”小丫头非非惊呼不已，“难怪小姐睡里梦里都是南城。”
“三月南城桃花娇，六月南城芙蓉媚，九月南城丹桂香，十二月后红梅艳。夫娇、媚、香、艳者，南城俱得矣！”宛歌一边念着南城的歌谣，一边带着非非往倾月湖去。
是了，当年与兮岚就是在这片桃林下相遇的。那个明媚飞扬的少年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吧？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吧？
“小姐，快看，我们到了。”非非的声音拉回了宛歌的神思。
南城的倾月湖，夏天的时候会开满荷花，如今却是碧绿澄澈的一湖清水。微风一过，春水皱面，湿湿的水汽拂了宛歌一脸。她微微牵起笑容，南城，宛歌回来了！
“小姐，你说我们就在湖边住下了？”非非又惊又喜，看厌了大漠黄沙，小丫头原只愿小姐能在南城多停留几日的，没想到就此定居下来，简直是太好了！
“是的，非非。”宛歌很喜欢这个半路捡的小丫头，单纯快乐的样子好像当年的自己。有她在身边吵吵闹闹的，生活也热闹了好多。
宛歌找到了以前兮乔给的那个小院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整洁如初，大概是明家时常派人来打扫吧。宛歌心里知道，兮乔是疼她的，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明家月华。兮乔的善良和隐忍实在是让人敬爱，如果明家没有发生那么多变故，兮乔终究会默许宛歌进门的吧。
宛歌半躺在院中的竹椅上看星星想心事，身上盖着碎花的小薄被，南城三月的夜晚还是很凉的。
“小姐，喝茶。”非非端了杯茶给宛歌，然后自己拖了个小板凳和宛歌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小姐，你是南城人吗？这么好的南城，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宛歌回头笑了笑，看着这个天真的小丫头，该怎么告诉她命中注定和身不由己呢？
“非非，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宛歌重新躺回竹椅，望着渺远的夜空陷入回忆，“这个故事，要从十多年前讲起，那一年我十八岁。就在上午我们经过的那片桃林里，我遇到了一个明媚飞扬的翩翩少年郎、、、、、、”
那一年，宛歌十八岁，明兮岚十七岁，明兮云十九岁。
依然是三月的南城，桃花开得缤纷灿烂。青年男女们都会去城东的桃林赏花，其一为看花，其二嘛自然是为了看那看花人。不到巳时，林中已聚集了好些人，这时突然人群里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快看，是明家的马车。”
只见大道旁不知何时已停了一辆四轮马车，一位颇秀雅的蓝衣小公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发髻，一边冲着人群某处叫着：“三哥，等等我！”说着，也往人群中钻了进去。
“三哥、、三哥、、、你等等我！”秀雅小公子气喘吁吁地抓住另一位青衣公子的衣襟。
“哎呀，四、、、弟，你这样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快放手。”青衣公子手中的折扇轻拍在蓝衣公子的手上，显然不想打重。
“三哥、、、”蓝衣公子一双大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真是的！你怎么不去找二哥？就我好欺负是不是？”青衣公子一脸无奈加愤然。
“不是，绝对不是！”蓝衣公子轻盈一笑，“跟着三哥才好玩啊，二哥只知道湿（诗）啊干的，好没意思！”
“哼！”青衣公子握扇轻敲蓝衣公子的头，“算你聪明！走吧。”
还未及转身，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自己。
“兮岚，你也来了?”青衣公子回头，见是兮若年，身穿月白长衫，手执白玉折扇，一副潇洒倜傥不可一世模样。
“若年，你、、、”还未说完。
“年哥哥，你也在啊？能遇到你真是巧啊！”蓝衣公子从兮岚背后钻出来，笑脸盈盈。
“你、、你、、、飞霜？你怎么这副打扮？”兮若年转向兮岚，“明兮岚！你干嘛把飞霜带出来？姑妈知道吗？”
“你看她这副打扮就应该知道是偷跑出来的吧？”兮岚一脸委屈，“再不出来，桃花都快谢了。偏偏这次兮乔特别狠，《南华经》整本！整本啊、、、”
“好哇好哇，你敢直接叫姑妈的名讳！明兮岚，你死定了！”兮若年抓住把柄一脸得意。
“兮若年，难道你就没有叫过？”兮岚一声冷笑，“我想想，什么时候来着、、、”
“你你你、、、你一个人偷跑就算了，干嘛还带着飞霜？”一个白眼丢给了兮岚，言下之意你不知道她是个麻烦精？
“我偷跑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啦。”兮岚把白眼挡回去，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呀！
“哦，算了算了，既然都出来了就好好玩玩吧。”
“太好了！谢谢年哥哥！”蓝衣“公子”其实是明家的小姐，明飞霜。
“兮岚，快跟我走，刚刚他们发现宛歌也来了。”兮若年抓了兮岚的手就走，“快点，晚了就看不到了。”
“宛歌？就是那个一出《墙头马上》唱红南城的金家戏班里的宛歌？”
“是呀，就是她。你还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吧？走，去看看!”
说吧，兮若年就拉着明兮岚往桃花深处走去，后面跟着女扮男装的明飞霜。可是，已经时近午时，三人还是没有找到俏丽小旦宛歌，看来是要失望而归了。
“兮若年！你会不会带路？这个岔路口我们已经走过两次了！”明兮岚倚在一株桃树上，掏出丝帕擦汗水，暗自决定不跟着“路痴”兮若年走了。
“这个、、、桃林里相似的岔路口很多嘛，我绝对没有走重复的路线。”这个路痴，还死活不承认！真个气煞兮岚与飞霜！
“这位公子所言差矣！”另一棵桃树下转出来一位雪衣女子，“你们确实已经是第三遍经过这里了。”
兮岚抬眼打量，那女子轻纱覆面，只留出水波盈盈的大眼和光洁的额头，一头乌亮的青丝一半用簪子绾了个发髻一半披散在后背，穿了一袭如雪般明净的白色衣裙，脚下是丝缎绣面的软底小鞋，许是在树下站久了，鞋上沾染了点点青泥。不过，丝毫不影响她娴静纯洁的气质。兮岚直觉的这个姑娘一定是桃花幻化的仙子，一身的白衣衬着身后深深浅浅的粉红桃花，画面美得让他移不开眼。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兮岚还总是不经意间就忆起桃花树下的宛歌，娇媚与圣洁共存的那一刹那，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你的意思是在这个路口你看见了我们三次？”兮岚站直身子，微笑相问。
那女子看向着了青衫手执折扇的兮岚，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只见那一双清亮的眼睛，那两弯浓而不粗的眉，那坚挺的鼻，都和那人好像！唯一的不同是那人的双唇总是泯着，淡淡地拒人千里。而眼前这位少年此刻嘴角上扬，带着不羁的笑容。明明是一身很普通的青衫，偏偏被他穿得磊落，带点疏狂傲世的意味，站在艳丽的桃花下像是一株挺拔的梧桐，是只肯接纳凤凰的不可一世！
她眉眼一弯带着明显的笑意：“我想是的！”
兮岚和若年被她笑的心头一荡，真想看看轻纱之下的美丽容颜，一定会让这周围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咳、、、三哥，年哥哥！”飞霜见那两人的失态模样，实在尴尬。真是的，带错了路还不算，现在还犯花痴，身为堂堂明家、兮家公子，太丢人了！
“额、、、飞霜？干什么？”兮岚一脸愕然，看向飞霜。
“我说，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家吃饭了？”飞霜一边兀自往桃林外走，一边低声碎碎念，“午饭时，要是兮乔不见我们就麻烦了。”
是了！兮岚猛然惊醒，美人乎？兮乔乎？一拍脑门，当然是兮乔重要！于是冲着那姑娘道歉：“姑娘，对不起。在下要先回家了。在下明兮岚，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小女子宛歌。公子不必多礼，请便吧。”宛歌曲膝行了个礼，又转身走进了桃林。
明兮岚和兮若年追上明飞霜，一起上了马车往家里走。车上，兮若年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中没缓过来：“兮岚，她说她叫宛歌。宛歌、宛歌、宛歌！”猛一抬头，不幸地撞到了车壁上，“啊啊、、痛！”
“活该！”兮岚在一边凉凉地吹冷风，“她就是宛歌啊，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桃花深处！下次偷溜出来去听听她的唱腔。”转头又看了看若年，“你跟着我们回明府？也好，这两天兮乔老念叨你，你去陪她喝杯茶也不错。”
“真的？姑妈这两天念叨我了？”兮若年马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兮岚这话的可信度，最后还是决定走保守路线，“那个，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好。呵呵、、、兮岚，我改天一定去你家玩哈。”
这边兮岚和飞霜相互递了个眼色，暗笑不已。结果，若年真的就在路口下了车，溜得倒是快！
兮岚和飞霜将车驾到离明府还有两个路口的巷子里，就偷偷下了车。一路花遮柳掩地摸到了明府后门，轻敲三下重敲三下，门便开了。小山露出头来，
“三少爷，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快点换了衣服去饭厅，大少爷回来了。夫人正派人到处找你们呢！”
“大哥回来了？太好了！”兮岚一把拉开小山，冲冲往饭厅跑去，飞霜自然紧跟其后，完全把那句“换衣服”屏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桃林相遇，犹似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