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晴天不离散》安沁

1、散落在野地里的沙01

　　“月，明天星期六，回来吗？”束鸢在手机上迅速拼出一行楷体，按下发送键，盯了手机屏幕好一会，才揣向兜里，缓步走进教室，就在这时上课铃响起，又是分秒不差地进教室，老师只能无奈地皱皱眉，假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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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枯燥的英语连堂课，讲台中央的中年妇女还在围绕一个简单的知识要点重三道四。然而说者有心，听者无意，说得再多也只不过换来台下更多人对她的鄙视。正值阳春三月，暖阳一渲染，清风一撩拨，台下的学生就七七八八，东倒西歪，在高高垒起的书墙后面半瞌着眼小睡起来。妇女也只是摇摇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她还没有傻到会去教训他们，为了他们的未来而给自己招来一身腥，她可是见识了台下那群学生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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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乔也在这一成不变的魔音下给催眠催趴了，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旁边神情淡然的束鸢，束鸢还在做着笔记，看起来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比乔就是觉得最近的束鸢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比乔也问过几次束鸢，只是都被她一句听不出情绪的“没事儿”给挡了回来。比乔也就不再多问，她在等束鸢亲自对她说。比乔别开眼光，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瞌上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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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节英语课后是苏婉晴的心理课。一下课，束鸢就用会意的眼神回看了一眼旁边的比乔。。束鸢一个人进了心理室，而比乔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心理室依然放着舒缓轻柔的曲子，给人感觉很温馨。束鸢是喜欢上苏婉晴的课的，在苏婉晴这里她能让絮乱的心情得到片刻的安抚，而苏婉晴年轻清秀的脸上挂着的那丝温暖的笑容，更是让束鸢不由得对她感到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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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苏婉晴背向台下的时候，比乔一下就坐到了束鸢旁边的空位上。比乔一脸郁闷，突然又邪乎地一笑，马上可怜兮兮地对着束鸢说：“鸢，我想我就是Les患者。”眼睛瞥了瞥投影仪屏幕上的文段。又接着说：“我想我是爱着你的，无法自拔了，你会不会嘲笑我，骂我‘变态’啊？”束鸢皱了皱眉，然后鄙视地剜了比乔一眼，不理她，转头继续看向屏幕。苏婉晴也看向束鸢这边，显然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比乔，不怒反而浅浅地笑了笑。束鸢又把视线移回到比乔身上，“你怎么突然又跑来上心理课了？”这会儿比乔的脸又皱了，“学校的微机房网速真是慢得可以，才30KB，玩得我想砸那破电脑。出了微机房又无聊就来找你了，来感受一下你喜欢的苏婉晴到底有什么魅力这么吸引你。”“喔。”“不过苏婉晴给我的感觉还不错，比那群老古董强了好几倍。”“呵呵。”束鸢嘴角轻轻上扬，整张白净的小脸瞬间阳光明媚。束鸢转过头，不再理睬比乔，比乔则掏出手机，大拇指飞速地在按键上飞舞。一会旁边束鸢的手机振动起来，束鸢心里顿了一下，赶忙掏出手机，在看到是比乔的短信后心又有些失落地跌了回去。束鸢看了简讯后心里回升一丝温暖，简单地回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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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响起，束鸢对苏婉晴笑着点了点头就和比乔出了心理室。束鸢套上耳塞，站在树下等去扶单车的比乔。束鸢不经意抬头仰望头顶的那片墨绿，一排古色古香却又年轻的榕树已经从稀疏单薄的枝干长成现在的浓郁，不由感慨变化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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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乔的家离学校很进，走路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比乔却要骑车。或许别人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但束鸢一定知道，因为那是为了束鸢。束鸢的家就离学校很远，往往下午放学束鸢都回不了家，于是常常在外面随便买点东西打发自己的胃。束鸢是属于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有一次，束鸢在外面吃错了东西造成食物中毒，发起高烧来。从那以后，比乔就经常拽着束鸢去她家，没让束鸢吃那些外面的东西。束鸢是个有些拘谨的人，自然知道不能总去同学家，于是经常推脱，可是虽然推脱了，比乔却每每提着保温盒去学校。而比乔的家人却没有束鸢想得那样，很亲切，常常催比乔带束鸢回家。这些，束鸢是知道的也是感动的，束鸢也很羡慕比乔有一个如此温馨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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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单车后座的束鸢单手自比乔背后环绕住比乔的纤腰，把脸依偎在比乔娇小的后背，右眼的泪悄悄滑落，没入比乔的背脊。比乔僵了僵又放松下来，不由地把车速放慢。她就知道束鸢一定遇到什么事了，她想问，却什么也没说，她想听束鸢自己告诉自己，绝不穷追。“乔，你不问我么？”“我想听你自己对我说。”比乔一改嬉闹的口气，语气轻柔下来，“她，今天结婚。乾月，已经一个月没联系我了。”比乔微愕，有一丝不确定，“她是陈芙，你妈？乾月，为什么？”“嗯，我也不知道。”比乔心也纠结起来，涌起一抹伤痛。比乔把车停在楼下，回头牵起束鸢的手，轻轻地抱了抱她，坚定地看着束鸢说：“鸢，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至于乾月，你们是好朋友，该互相信任。不要那么敏感。”比乔说完就拉起束鸢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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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乔拉着束鸢一进屋就闻见了浓郁香甜的菜香。一扫刚才低沉的心情，习惯性地喊了声“我回来了。”踢掉鞋子换上拖鞋。正在大厅看电视的比乔爸和比乔哥哥比爵转向门口的两人。比乔爸爽朗地应了一声，比爵微微笑了一下。“伯父好。”束鸢俨然一副乖巧的样子，神色多少有点拘谨。比乔爸笑着应了一声后，束鸢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一直以来，束鸢都觉得比乔爸是属于严肃的人，尽管带着笑也无法让人忽略那中压迫感。比乔没有在大厅停留多久，简单打了招呼后就拽着束鸢去了厨房。在比乔看见正在炒菜的比乔妈后，亲昵地从后面环抱住比乔妈。比乔妈佯装生气地瞪了比乔一眼，责备道“小心油！束鸢来了啊！”怔忡间的束鸢在听到比乔妈的话后，微笑着看着比乔妈，“伯母好！”比乔妈有灿然一笑，“去大厅看电视吧，这里一会儿就好，去吧。”说完就转向手边油炸的鱼。在束鸢眼里，比乔妈就容易亲近多了，比乔妈是标准的居家女人，性格温婉，束鸢自然在比乔妈面前就自然多了。束鸢出了厨房后比乔就跟了出来。束鸢侧着身子斜向比乔，“小女人姿态喔。”比乔微怔，忍不住对着前面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追上束鸢，不计较地挽起束鸢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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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乔的房间挺开阔也挺简约，让人看到不由得感到干净明亮舒适。古木色的竹帘被升了起来，几扇玻璃窗半开着，已经进入黄昏的柔和金色光束倾泻下来，让整个房间的光线依旧很充足。一张宽大的席梦思横在中间，床的两侧上方各有一盏乳白色的壁灯；床的左侧靠近窗几的角落是一张长长的乳白色的电脑桌，电脑桌的左边是液晶显示屏电脑，右边是整齐排列着书的桌面；床的右侧则是一个柜台，上面放了一盏欧式台灯和一部无绳电话；床的正对面是一堵凿空的隔间式卫生间，左右两侧分别是层递式书架和衣橱，门几都被漆成和墙体一致的乳白色，最外层打下一席雕镂着精致图案的古木色的竹帘。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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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鸢最喜欢的还是比乔的席梦思大床，束鸢到比乔家经常都是窝在那张床上。为此比乔也没少唠叨报怨束鸢没人性，来家里不是找自己而是奔这大床来的。束鸢每次都欣然接受比乔的报怨，气得比乔直翻白眼。比乔是典型的网虫，对她来说，只要爸妈不在家她准能玩得天昏地暗几天不吃饭，平时周末除了找束鸢就是扑到电脑上了。比乔喜欢玩普遍女生都喜欢的劲舞团，可是只要束鸢在床上睡觉就绝对乖乖的不玩，不会去打扰她。虽然比乔玩不了游戏，但依然忙个不停，一边用耳麦听着歌，一边和□□里的人培养感情，一边开着好几个网页找素材装扮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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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后的束鸢比乔没有再骑车而是散步去学校。一路上束鸢比乔话也不多，比乔不安分地踢着脚下的砂石。束鸢习惯让比乔走在自己的右侧，不然比乔走左侧靠近路的中间，她没把握比乔不会和身后的响鸣机车的主人较真。有时束鸢会不禁苦笑，什么时候曾经由乾月照顾的自己也学会了照顾别人了。这会是乾月不再担心自己的原因吗？

　　三月的傍晚，风中多了一丝上个冬季残余的寒意，风掠过束鸢半长的软发，吹乱了原有的纹路。最后一抹来自地平线的残阳落在束鸢的侧脸映刻出浓浓的伤愁，而一旁半耷拉着脑袋的比乔脖颈间绘出一片落寞的阴影。身旁擦肩而过的匆匆行人在经过两人时为她们带去一阵阵急促的风，两人的落寂更加深刻。而脚下的路也变得冉长，永远也走不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