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做我的彩虹》西贝武

7、7

　　7.四个人的旅行
　　他们的婚礼隆重又新颖。闻叔叔说虽然跟母亲都是“梅开二度”，但是也要以崭新的一面，向到来的宾客展示他们对于这场婚礼的重视。所有的现场布景都是西式的，母亲穿着洁白的婚纱由外公领着走上台，把她的手交给新郎。作为花童的我们被司仪教着说出祝福的话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和和美美。他们切蛋糕倒香槟，摄影师捕捉着最精彩的镜头，乐队演奏着唯美的婚礼进行曲。外婆在被司仪拉上台致辞的时候，眼泪模糊。她的激动心情无法让她正常言语。她摆着手走下台，被亲朋好友簇拥着。
　　“你俩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这是她唯一可以阐述的话。外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司仪把话筒递到我的嘴边。“小朋友。今天可是妈妈的大喜日子。看到你面前的这个人了吗。他以后就是你的爸爸了。叫一声爸爸，就有大红包！”
　　我被台下所有人看着，话筒就抵在我的嘴边，闻叔叔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红包。此时我已经听到台下有人催促我赶快叫“爸爸”。
　　“我先来！是不是叫妈就有红包啊。”笑笑姐姐抢过话筒。
　　司仪热情的靠上去，“是啊小妹妹。你叫一声妈。就有大红包。”
　　“妈！”多简单的一个字，从笑笑姐姐嘴里喊了出来。我亲眼看到母亲将手里的红包塞到她手里，还将她搂进怀中。
　　笑笑姐姐得意的向我展示着她的红包。
　　台下又有人起哄，让我喊“爸爸”。
　　我拿着话筒，轻声的喊出来了那两个字，两个阔别已久的字。“爸爸。”
　　闻叔叔一声“哎！”，台下的人也如释重负一般的鼓起掌。
　　他把我抱在怀里，亲吻了我的脸。手里的红包是我冲破自己防线的见证。
　　笑笑姐姐拿过司仪的话筒走到我跟前，“你叫我一声姐姐。这个红包也是你的！”
　　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司仪也摇头笑着。
　　“姐姐！”
　　我收获了两份红包。她把本应该属于她的也给了我。我的小金库越来越丰厚了。
　　但是我对于叫爸爸，还是不太习惯。母亲跟闻叔叔讲过，我已经有两三年多没有开口叫过“爸爸”了，或许是心理上有了创伤。闻叔叔说他已经托人物色一个靠谱心理咨询师，等找到了会带我去做心理疏导。
　　小学一年级，我得到了第一张奖状。闻叔叔如获至宝般的装裱起来，挂在家里最醒目的位置。姐姐自然是一无所获，用她的话说，这个家以后的荣誉就靠我来争取了。她只负责吃喝玩乐，美其名曰“女子无才便是德”，闻叔叔对于姐姐的教育方针就是随心所欲，只要不做让他头疼的事情就好。对于我他倒是寄予厚望。他说我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所以在学习方面的问题他总是格外上心，我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个家长会也是他去参加的，听到老师对我的表扬，让他挺胸抬头，他很满意，跟母亲说要好好培养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闻叔叔还冲母亲眨了一下眼。他们新婚燕尔，两人经常的小举动在我跟姐姐面前从来不掩饰。闻叔叔时常出差跑业务，见多识广，他总能把新鲜的事物带到这个家庭，所以他开明宽广，用他所见所感受熏陶出的眼界来运行这个家庭向好的发展。
　　暑假在期盼中到来。闻叔叔决定来一趟蜜月旅行，一路上他跟母亲展开蓝图，他的各种计划在滔滔不绝的翻涌出来。他说争取每年都来一次全家旅行，看遍祖国大好河山。在此之前我不知道旅行是什么，但是心中有幻想有憧憬。大海，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我只在电视中见到过。我们穿着体面的衣服，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在大巴上拥挤在一起，欢欢喜喜引得旁人侧目。闻叔叔对母亲说他想要创业，想要自己跳出来单干。他已经让小果子叔帮他物色了一块土地，已经拿到了承包权，打算今年八月就开工。他还找了一个“大师”算了黄道吉日，他想让母亲一块来帮他，男主外女主内，夫妻合作才能攻坚克难。母亲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有能力让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无条件支持他。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有一种默契叫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你说出的每一句话我都奉若圣言，我信你就像相信自己一样。也许前路风雨难测，好在互相陪伴，不为别的，只为在这浩荡的人群里，有你在我便不孤单。
　　我们踩在星空下的沙滩上，听着海浪，吃着轰轰烈烈的烧烤。大排档就开在离海边不远的美食街上，正值旺季，人声鼎沸伴着烧烤的滚滚浓烟，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海水以及调料组成的浓烈气息，说是轰轰烈烈也不为过，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年轻的姑娘在台上疯狂卖力的跳着唱着。每家档口都是老板娘站在店牌旁边揽客，啤酒散发出来的诱人味道让人微醺，新鲜的海货被烹饪成千百道菜品。串在铁签子上的大虾被烧烤师傅熟练的在炉子上翻滚着，火苗在撒料的作用下窜射出来。我的口水已经在唇齿间嚣张的就要逃出来。姐姐拉着我的手，她也累了，看到一家档口还有位置，不等人家收拾完桌子就抢着坐了过去。
　　“小妹妹！吃点什么！”老板娘热情的招呼我们。
　　姐姐拿过菜普，其实她也不懂。看着菜谱上的图片就乱点着。闻叔叔打断她。
　　“你们家的特色是什么？”
　　老板娘把菜谱递到闻叔叔面前。
　　“大哥您看看，咱们家海鲜全拼是最有特色的。啥都有，你们一家四口就够了。再给俩孩子弄点烤串什么的。这几天扎啤还搞活动呢。您跟您媳妇来一扎吧。对了！还有新出的果味啤酒跟饮料一样可好喝了，给俩孩子各来一杯吧！”
　　母亲说，“小孩子喝什么酒啊。给他俩来两瓶可乐吧。”
　　姐姐一听果味啤酒，来了兴致。“我要啤酒我要啤酒。妈！今天就让我俩开开荤吧！”
　　“是啊！出来玩嘛！就要开开心心的。来！给俩孩子各来一杯果啤！要大杯的！”
　　我心中其实也是很想尝尝果啤的味道。
　　红□□人的果啤，上门插着一根吸管还点缀了一颗樱桃。
　　“是西瓜味的！好喝啊！”姐姐惊呼，大口大口吸着。
　　我也放下了拘谨。学着她的样子吸起来。
　　母亲则叫我们少喝点，别一会醉了。
　　“你俩可注意啊。要是喝醉了，我可没力气抱着你们。让你们爸爸一次抱俩！”
　　闻叔叔像个健美运动员一样，展示自己的力量。“看！爸爸有的是劲！”
　　热辣滚烫的海鲜大餐，咸咸的海风，有年轻男子弹起吉他唱着旋律轻快的调子。
　　歌词讲述了一个小伙乘船去了远方，留下姑娘痴痴的等待。多年后小伙已成为成熟的男人，衣锦还乡。却不见了当初的爱人。
　　姐姐不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她捧着西瓜与我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翻滚在灯光下化作白色花朵，远处灯塔下面有年轻人在燃放烟花。母亲跟闻叔叔光脚走在沙滩上享受着他们甜美的爱情。手拉着手，说着他们的悄悄话。母亲开心的笑着，她脱胎换骨成功了。我为她感到高兴。她披着一块藕色纱巾，穿着碎花连衣裙，她光滑的小腿还保持着当年的亭亭玉立，微卷的长发缭绕在脖颈上，让这画面增添了几缕温柔。闻叔叔拿着相机抓拍了下来。
　　可能是果啤后劲的原因，我跟姐姐都醉了。后半夜我被憋醒，起来绕过客厅去洗手间，听到大房间里有稀稀疏疏的声音，我在门口驻足，里面是男人与女人的喘息声。两个曾经桎梏的灵与肉在解放着彼此。他们互相吸引互相慰藉，名正言顺，无可厚非。我蹑手蹑脚的返回到小房间，看着另一张床上睡梦酣甜的姐姐，我却再无睡意，打开露台的门，站在夜幕下，海岸边上还有在寻欢作乐的年轻那女，他们唱歌跳舞饮酒作伴，肆意放逐着自己的青春，年轻的身体在微亮的火光中显得魑魅妖娆，彷佛一群夜里的精灵，在做着祭祀的游戏。这浩荡的尘世需要肆意挥霍青春才能完成一次修行，否则落得个一场空欢喜岂不是悲哀。起码现在他们是快乐的，跟身边的有情人做着快乐的事情，也不虚此行。
　　那晚，我好像又成熟了一点。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