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52、和解

　　“宪海怎么突然来了？又吵架了吗？”
　　何秀妍在露台上面浇花，似乎是听到楼下有说话声，就拿着浇花的洒水壶下来了。
　　很明显，她已经对顾宪海三天五天来的行为很习惯了，并且每次都能精准的说出来顾宪海来的原因。
　　顾宪海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尴尬的点头。
　　看着何秀妍脱下身上带土的围裙，顾宪海就知道她是不打算再上露台浇花了，于是上前帮她把围裙挂在了衣架上。
　　何秀妍个头不高，老了以后更是缩的厉害，家里原本的衣架、放在高处的东西够着也吃力了很多，但是又因为用习惯了舍不得扔，就那么将就着。按她的话来讲，就是这些老古董用着顺手。
　　顾宪海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就被敲门声打断。
　　因为阿姨已经去另一家屋子打扫，而顾宪海离门口比较近，就过去把门打开了。
　　入目的，就是何峰还带着愤怒的脸。
　　完蛋，老王八找来了，他不是不乐意来这儿吗？
　　顾宪海还在心里吐槽，他退后两步想要远离何峰，却被何峰拽住手腕硬往外拉。拽的他疼的发出“我操”的声音。
　　不止是疼的，还有对何峰这么快找来的感叹。
　　看到何峰硬要把顾宪海往外拽，何秀妍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顾宪海的另一只胳膊，或许是她这个动作，让何峰收敛了力气。
　　于是顾宪海被两个人拉着，生无可恋。
　　还好是一层一户，要不然谁看到都得尴尬死。
　　“等会儿，妈，不是，妈您先放开我。哎、回家坐着说，哥你也进来。”顾宪海有些怕何秀妍扭到伤到，连忙让她松开手，同时把在何峰手中的手腕子抽出来。
　　何峰看着听到动静走出来的许文复，又看眼拼命给他使眼色的顾宪海，然后就像没接收到信号一样又拽起顾宪海往外走。
　　顾宪海只来得及跟何秀妍他俩说一句没事，就被何峰连拖带拽拽进了安全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顺着着台阶往下走，突然，何峰松开顾宪海的手，闷声说了句对不起。
　　顾宪海揉着自己被抓疼的地方，看着他低眉顺眼委屈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好笑，他拍拍何峰的肩，很大度的原谅了何峰:“没事！就这大点事儿，咋还找来了？你这……道啥歉啊，我也有错。你都那么忙了，回来还被我添堵，哈哈。”
　　“怕你出事。”何峰低头看着顾宪海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去揉他的手腕:“对不起，刚才我没控制好情绪。”
　　顾宪海看何峰的样子，不由得语塞，他张张嘴，最后只能吐出来出来一句:“那、那你亲我一口吧，亲我我就原谅你。”
　　何峰停下揉捏的动作。
　　“……”
　　他犹豫了。
　　“你抽烟，还有胃病，我不想亲，换一个要求吧。”
　　顾宪海本来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听到何峰这么说，火气刷的冒了出来。此时此刻，他感觉刚才自己那句原谅说的真是说早了。
　　但是想想何峰那严重的洁癖，主动亲吻对他来讲确实是件难事。
　　顾宪海脸色变得很快，他压下火气，安慰自己说何峰不就这样吗？大不了真换个要求。但是想想，都见父母了，亲个嘴又不舌吻，咋地亲口能少块肉吗？
　　“那你以后能不能及时回我消息？”想到自己天天给何峰发的消息，最后的结局都是石沉大海，顾宪海就感觉何峰好像就是谁派来气他的:“我不求你能及时回复，至少开静音或者有事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改改你那已读不回好不好？你哪怕是回个‘嗯’呢？”
　　何峰看着顾宪海的脸，又低头看看他的手，闷闷的回了一句:“嗯。”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顾宪海感觉他就是不乐意。
　　两个人没谈妥，就这么在沉默中往楼梯下走，顾宪海在前，何峰在后。
　　或许是因为何峰来的很急，那个车就大咧咧的停在门口，好在路宽车少，没有耽误到别人。
　　顾宪海本来想坐后座，结果被何峰连人带包塞进副驾驶，好在座位都是软的，要不然这么推搡可够他受了。
　　看着何峰开始点火开车，顾宪海心中不满，但也都憋着，等回家再说。
　　这车还在开着，开着开着就到了一家家常饭馆，顾宪海还没开口问，就被何峰拉着摁到了靠桌的位置上了。
　　现在不是饭点，人很少，说个啥话全店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顾宪海想到这点，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他眼巴巴的看着何峰点完单，然后双手接过何峰递来的菜单，追加了一份小的鱼汤。
　　大的何峰肯定不能让他吃，不，何峰一直都有在管他吃水产吃辣的，什么都限量吃，搞得他每次看到麻辣小龙虾眼睛都放光，口水直流。
　　都怪何峰。
　　顾宪海在心里嘀咕何峰，他掏出手机打算看会儿小说，突然想到，他能用手机跟何峰聊天啊！
　　于是他打了一长串的小作文来控诉何峰，然后发过去。
　　只见对面何峰的手机发出微/信消息的提醒。
　　在顾宪海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何峰拿出手机瞄了一眼，然后打字。
　　于是顾宪海收到了一个简短的嗯。
　　他抬头去看何峰，发现何峰已经把手机放下，抱着胳膊在闭目养神。
　　这个秒回的速度，他怕不是看都没看一眼。
　　不，他现在至少知道了，何峰那根本就是不读不回。他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想，说不定何峰一直在屏蔽他，等到回家才把他放出来。
　　不能深想。
　　顾宪海还在气头上，他还在扯着包餐具的塑料袋泄愤，就听见手机消息响，打开一看，发现何峰又给他发来了消息。
　　f:你的消息我看了，第三段有个错别字，别误会，我就是看的快一点。
　　顾宪海气的想伸脚去撵何峰的脚，但是一想自己脚底都是灰，蠢蠢欲动的脚又收了回去。
　　两个人的对峙就在菜都端上来的那刻终止，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鱼汤，顾宪海偷看一眼正在拿一次性筷子的何峰，悄悄的把鱼汤往自己这边挪。
　　不过他又想起来，何峰根本不爱吃鱼，于是把鱼汤又推回去。
　　何峰对他这动作很无语，但也没说什么，这顿饭也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下吃完了。
　　顾宪海在美食的攻击下，心情逐渐变好，等他拍拍肚皮打嗝的时候，已经满脸是笑容了。
　　这家店菜码不大，东西味道也不错，两个大男人两菜一汤加上两碗米饭，也都光盘了。
　　饭后消食就是在家对面的公园里，何峰把车停在停车场后，拉着顾宪海出去走，公园晚上的树上挂着很多小彩灯，也有很多人在广场上跳广场舞。
　　顾宪海跟着跳了几步，但是因为手脚实在不协调，跟不上节奏，最后只能悄咪咪的脱离队伍，坐到何峰身边。
　　看着顾宪海满脸笑意的回来，何峰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回来了？开心了吗？”
　　顾宪海没回答他的话，趁着何峰不注意，快速的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何峰讨厌吵闹，所以坐的位置很偏，路灯的光照到这边近乎是没有了，所以顾宪海才敢这么干。他揉揉何峰开始发烫的耳朵，笑嘻嘻的想，你不亲我我就亲你，反正你也拿我没招儿。
　　看到顾宪海还想凑过来，何峰连忙推开他，顾宪海感觉自己手下何峰的脸好像要烧起来一样，越来越烫。
　　不能再逗了，再逗又该吵架了。
　　顾宪海想。
　　何峰看他不再有动作，就知道他不想再闹下去，于是坐回刚才那个位置，跟顾宪海一起看公园里的景色。
　　不知道过去多久，顾宪海感觉有些困，他跟何峰说要回家，两个人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顾宪海比何峰懒得多，他简单的冲下凉，然后刷刷牙就从浴室出来了，吹完头发后，打开窗户感受一下夏天夜晚的凉风。
　　一学期过得就是很快，感觉一眨眼就到期末了，还有一周小祖宗们回家，他还要跟着新高一的老师带新高一去关河研学。
　　这是六中的传统来着，新生入学先军训后研学。孩子拿到录取书以后就要军训四天研学三天，军训是在市外的基地训练的，有很多学校一起，这么早训也是因为六中排在这时候，而研学要出市去别的地方。
　　他们这帮老师也算是公费出差？反正挺好的，有吃有住还能旅游。
　　这让顾宪海想起来小学的时候，学校每年都会带着一个班的优秀学生去儿童公园玩，这种事情顾宪海也只是听说过，反正他没去过就是。
　　何峰也应该没去过，这玩意是自愿的。
　　其实后来他也有机会去的，但是他跟何峰都是不爱玩的人，所以那天他俩在家里研究奥数。
　　顾宪海望着远处的灯光出神，或许是在高层风大的原因，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哎。
　　关窗户开空调吧。
　　他可忍不了热。
　　何峰收拾完准备上床的时候，发现顾宪海正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死紧，而卧室里凉瘦瘦的，一看就是空调开的很低。
　　何峰无奈的关了空调，然后开窗散散冷气。他发现顾宪海盖的还是冬天的后背，只能无奈的又打开空调。
　　换季了也不知道换被。
　　何峰想着，就去把夏天的三床薄被都拿了出来，简单的清洗甩干后，晾在了阳台的架子上。
　　他打算明天早上等顾宪海醒了再收拾厚被，正好下班回来就能收——如果他明天正常点下班的话。
　　够呛。
　　何峰想着明天实验室和合同的事，检查一遍家里的电器和煤气，然后关灯躺在了顾宪海身边。
　　随着阵淡淡的烟味过来，顾宪海搂住了何峰的胳膊。
　　知道顾宪海还醒着想，何峰跟他说了被子的事，在听到顾宪海的回应后，他又加了句“少抽烟”。
　　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讲，就算是淡淡的烟味也会被放大，即使顾宪海洗过澡，那股味道也一直都在。
　　顾宪海没再讲话。
　　在听到顾宪海均匀的呼吸声后，何峰看眼手机上的消息，看到没有新的消息后，用遥控器关掉卧室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