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20、住院

　　顾宪海是被何峰摇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何峰被烟熏得有些黑的脸，没忍住，笑了。
　　而此时的何峰气的半死，他明明告诉顾宪海要招呼他守夜的，结果他一早醒来，发现有几束光线，透过门下的缝隙透进来，而顾宪海正依偎着他睡得正香。
　　火炉内的木材已经全部烧光了，留下零星的碎木炭，而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被冻的发麻。
　　何峰被顾宪海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到，拿着湿巾对着顾宪海的脸一顿擦，直到擦干净，才重新拿出一张给自己擦。
　　“你还知道什么住的地方啊？”何峰打开门栓推开门，借着光简单擦一下自己的衣服和书包，然后给还在打哈欠的顾宪海围上围巾:“这地方好脏，我不想住了，好难受。”
　　“啊，嫌脏就睡商场去。”顾宪海心中吐槽何峰矫情，但是又想到何峰家里那条件，矫情点好像也正常，大少爷嘛。
　　“那不行。”何峰皱眉，然后说道:“我一晚上没回去，我爸肯定报警了，我一去人多的地方，肯定会有人发现。”
　　顾宪海:“……”发现个屁，就一晚上，寻人启事都不一定印出来。
　　没办法，顾宪海只能领何峰到处逛，他把他以前住过的地方全都走了个遍，结果何峰嫌弃的不行。去麻将馆，又嫌吵嫌味大，去商场，还说怕被发现。
　　其实顾宪海的活动圈子就这一点，他也没离开过小区学校这块地儿，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昨天晚上跟着何峰去的江边了。
　　在逛完所有地方后，两个人的肚子也都叫了起来。小孩子体力本就不如大人，又是零下十几度的大冷天，做完事后，身体的疲惫感就上来了。
　　顾宪海揉揉发疼的肚子，靠在何峰身上，他穿的不如何峰多，体力也不如何峰，这么走下去，半边腿都已经没知觉了。
　　很明显，何峰跟他一样又冷又饿。
　　顾宪海刚把书包从后背拿下来，还没来得及拿出东西，就被何峰拽进旁边的牛肉面馆。
　　顾宪海:“……”
　　这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面馆也没几个人，何峰点了两碗面以后，就放下书包脱掉衣服等面。
　　顾宪海有些忐忑，他凑近何峰，然后在何峰耳边小声问道:“小少爷，你有钱吗你就下馆子，你……”
　　何峰推开顾宪海，让顾宪海离开了他的耳朵，然后回答道:“我兜里有五十块左右零钱，你别离我这么近，坐对面去，别贴着我你。”
　　等等，五十块钱？多少？
　　顾宪海被这个数字震得精神恍惚，他晕乎乎的坐到何峰对面，直到热乎乎的面条端上来，他才问何峰:“你有这么多钱，那你为啥不住宾馆啊……非要找地方？”
　　“住宾馆要身份证的，而且不便宜，咱们俩是小孩，老板肯定不让咱们住。”何峰掰开筷子递给顾宪海，然后自己又掰开一双。
　　顾宪海接过筷子，有些不熟练的夹起面条往嘴里放，还好这些天姚佳一直在教他用筷子，要不然就在何峰面前丢大脸了。
　　不对，好像何峰知道他不会用筷子。
　　顾宪海没管这么多，纠结后也没在意，只是低头苦吃。
　　好吃，热乎乎的，还带着香气。
　　姚佳的厨艺并不是很好，只能说是能下嘴，顾宪海也不挑食，就跟着姚佳当她的试毒试剂，可以说除了零食也没吃过别的啥好吃的。
　　这突然吃到好吃的，有些不习惯呢。
　　何峰的食量没顾宪海大，吃的也慢，看顾宪海几口就嗦完一碗面，感觉那天顾宪海在他们家绝对是收敛了。
　　小碗的分量也挺可观，何峰最后还是没吃完，他揉揉自己的肚子，把剩下的都给顾宪海推过去。
　　“真给我吃啊？”顾宪海看眼前的另一碗，上面还飘着两块薄薄的牛肉。
　　看到何峰点头，他把碗拿到自己跟前，然后夹起肉想要喂何峰，结果被何峰躲过:“我不爱吃肉，拿走，我不吃。”
　　顾宪海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何峰不会享福，这可是肉啊！
　　可能是被晚上的火炉吓到了，何峰没再打算跟着顾宪海流浪下去:“我觉得我该回家了，我爸妈肯定在找我，我不能让我妈担心，我得回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顾宪海专心吃东西，只是敷衍的嗯嗯啊啊，听到一起回家这四个字，想到他家里凶巴巴的许文复，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顾宪海，我跟你说。”何峰没在意顾宪海的态度，又像是和顾宪海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爸肯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回去他估计就会跟我道歉了，你信不信？”
　　没等顾宪海回答，何峰就又对着顾宪海道歉起来，说当初不该嫌弃他，又说顾宪海过得不容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顾宪海选择性忽略那些没用的话，抓住了重点:“那我以后跟着你你不嫌弃我了？”
　　何峰重重点头:“嗯，你以后挨欺负也可以找我，我帮你打回去。”
　　“……打回去就算了。”顾宪海想到许文复的那一巴掌，还是怵得慌。
　　于是顾宪海吃完后，他俩就各回各家了，何峰回家，顾宪海翻墙进学校找姚佳。
　　顾宪海回学校以后，先是被姚佳骂了一顿，然后那三个小孩就痛哭流涕的过来给他道歉，把他吓了一跳。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在家挨了顿竹笋炒肉。
　　于是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顾宪海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并没有人，他去找姚佳，姚佳也说不知道。
　　顾宪海心中隐约感到不妙，他怕何峰自己走丢了没回去家。好在许文复的电话来的及时，说何峰生病住院了。
　　“应该是跟你出去一晚上冻的。”姚佳对着顾宪海说，看着顾宪海脸上担忧的神色，想到他俩可能关系不错，就问了何峰住的医院和床位。
　　“等放学我们去看看他，他现在就住在之前你何阿姨给你看病的医院，我们看完他顺便取你的检查报告，好不好？你何阿姨走得急，还有的没取完呢。”
　　顾宪海点头，病例倒不重要，何峰没丢就好，他去看看何峰咋样了。何峰生病那也有他的锅，如果他不带着何峰可哪跑，而是把何峰劝回家，会不会何峰就不会感冒？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回家，简单收拾收拾，姚佳就骑着自行车载着顾宪海去儿童医院了。
　　因为怕忘了，他俩先取完顾宪海的病历，然后往何峰在的病房走，走着走着，姚佳发现这病房并不在呼吸科。
　　骨科？
　　就算顾宪海还不怎么识字，也感觉到周围病人的不对，怎么都是打着石膏的人？他是来过医院的，知道每种病都有不同的科室治疗，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治感冒的病房啊。
　　直到走到何峰的病房，打开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何峰，和正在给他胳膊上药的护士。
　　还没等顾宪海问他这都是咋整的，何峰就已经转过头看向门口，想看看是谁来了。
　　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 ，何峰突然流下眼泪，紧接着发出轰鸣般的哭声。
　　“姚佳姐！我要找我妈！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