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17、换老师

　　或许是何峰不想缺课，并没有同意何秀妍说的请假，他还想接着去上学，何秀妍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
　　好啊！顾宪海在心里呼唤。
　　他可以趁着何峰上学溜出去，反正他不去学校，也不敢去。
　　要是明天班主任还在，岂不是要找他算家长会的账。顾宪海好不容易有件新衣服，可不想再因为挨打弄脏。
　　呃，他棉服还没找到。
　　可能是这一家三口真的不熟，何峰说完要接着上学后，又是无尽的沉默，弄得顾宪海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索要自己的棉服了。
　　最后，为了自己能在这个冬天勉强生存过去，顾宪海还是开口问道:“那啥，阿姨，我的那个棉服去哪了？”
　　“哦，扔了。”何秀妍回答他的问题:“阿姨不是给你买新衣服了吗？你穿那件多好啊，都是挑的大的买的，够你穿几年了。”
　　顾宪海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想要一身新衣服，这样搞得他连麻将馆都回不去了，他怕老板老板娘说他骗子不让他继续在麻将馆扫地。
　　“姨……我真不能穿，就是，有原因的。”
　　“那就不穿了呗。”何秀妍似乎想到什么，接着说:“阿姨给何峰穿小了的旧衣服给你好不好？反正他也穿不下。”
　　紧接着，她又问何峰:“好不好，把你穿旧的衣服给顾小同学。”
　　何峰点头算是同意:“行，我带他去找，你们歇着去吧，我俩走了。”然后牵着顾宪海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顾宪海的手被何峰捏的疼的不行又不敢说啥，只能跟着他走。
　　虽说年纪差不多，但是顾宪海跟何峰的体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说何峰是面色红润大高个，那顾宪海就是营养不良矮地瓜，他甚至只到何峰的胸口处，看何峰都需要抬头。
　　何峰的东西都很规整，可能他自己心里也有数，进屋直奔床底下，薅出来一个箱子，上面写着1996。
　　拆开箱子，便是叠的整齐的衣服，上面是一水儿的长袖卫衣，下边是长裤棉裤，最底下装着几件羽绒服。
　　或许考虑到顾宪海不能拿走太多，他只拿出下面几件御寒的衣服递给顾宪海。
　　“你试试，看看合不合适。啊，睡衣不用脱，直接套就行。”
　　顾宪海乖乖接过，然后小心翼翼的套上衣服，竟然还有点大。
　　何峰看顾宪海能穿上，也就没找别的箱子，把短袖放回去后也没再说什么。
　　“你的衣服给我真的没问题吗？”顾宪海摸摸身上的衣服，可能是放的时间太长，有股纸盒潮湿的味道。虽然还隔着层睡衣，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这衣服穿上后很快就暖起来了，就不像是便宜布料做的。
　　“哦，没事。”何峰将箱子重新封上，又不知道在哪拿出来个布袋子，把打算给顾宪海的衣服全部装进去:“这些都是计划要给山区贫困儿童的，但这今年学校一直没有募捐活动。我家就三个人，没什么亲戚可以送，给你也差不多，你看着像难民营里出来的。”
　　顾宪海被他这句难民营说的不好意思，怎么也没说出他家其实不穷，只是没人喜欢他这个外人，不让他进屋而已。
　　他身上，确实挺脏的，但是冬天也没啥条件洗澡，要不他哪天晚上去学校厕所洗洗？
　　“对了，你明天白天别想着跑！”何峰突然想起来顾宪海早上和刚才的举动，恶狠狠的扯一把顾宪海的衣领:“我刚刚可看到了，你别走，明天我爸可是在家的，我，我让他看着你。”
　　你可放屁吧，顾宪海想，你这话一听就没底气，你爸能听你的？看那样不削你就不错了。
　　但是他没说出来，给何峰留点面子。
　　他其实也大概猜到何峰是一直跟爸住的，她妈妈这两天就是很忙的样子，就算在家电话也不断，时不时还要出去办事，估计是那种需要出远门的工作。
　　顾宪海消停的在何峰家里又呆了一天，本来想着晚上就偷跑出去，结果何峰还是醒着的时候嫌弃他嫌弃的不行，睡着的时候就抱着他抱的死紧。
　　造孽啊。
　　第二天醒来，何峰已经去上学了。
　　顾宪海其实对上学没啥执着，反正早上能起来就去上，起不来就不上，随便得很，自然没有何峰起的那么准时。他醒来发现身边没人的时候，就想着自己应该走了。
　　他照葫芦画瓢的叠好被放到何峰的被旁边，也没拿何峰给他的那些衣服，只套了件羽绒服就想往外跑，结果开门就看到在客厅看书的许文复。
　　不是，真在家啊。
　　不过许文复也就看他一眼，没搭理他，他逃跑的很顺利。
　　其实顾宪海被何秀妍带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小区还挺熟悉的，现在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家小区。
　　他养父母家。
　　既然知道路，他也就没呆着，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遮住脸，以防有人认出来他，用尽吃奶的劲儿跑出小区，奔向麻将馆所在的地方。
　　直到进入熟悉的麻将馆，顾宪海才连呵带喘的爬上自己经常坐的破沙发，靠着火炉休息片刻。
　　其实学校的暖气并不算太热，还不如靠着暖炉暖和，等学生一走，只有靠着暖气才能暖和点，所以顾宪海一直以为人多才热，暖气就只能暖一小块。
　　但是何峰家的暖气属实刷新了顾宪海对暖气的认知。何峰家的暖气，他一摸都烫手。
　　不知道自己家的是不是也这样，他每次回去没干啥就会被揪着耳朵扔出去，完全没有感受到屋内的气温如何。
　　算了，不管了。
　　顾宪海还是有些不敢面对何峰，他就想着等一两周何峰气消他就回去，何峰妈妈看着还挺靠谱的，希望他回去的时候班主任已经换了。
　　“小小子，你今天这衣服挺新啊，哎，小脸干净了，差点没认出来。”老烟鬼突然出声，他的大嗓门引得四周的人都看向顾宪海那边。
　　看到顾宪海后，几个认识他的大娘也都围上来，对他上下打量。
　　顾宪海被他们好奇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只能挠挠头解释道:“啊，这几天我同桌家长请我去他家玩，然后我就去住了几天，衣服是我同桌穿剩下小了点，他们看我可怜就送我了。”
　　“啊？小小子，你还在上学啊？那怎么天天不好好上学来这儿？”有人抓住了重点。
　　顾宪海只能含糊的回答她的问题:“哦，哦，我爸妈是后爹后妈，就是，怕举报才送我上学，但是只给我交了学费，我连笔都是借我同桌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后爹后妈嘛，不让我进屋，我没地方住也没吃的。大爷大娘好心，这儿也暖和。”
　　很明显，可能是顾宪海平时老实巴交，这些人也不是他家附近的，信了顾宪海的话，说了几句“可怜见的”、“真造业啊”、“后爹后娘就是不行”之类的话，也就散了。
　　“小小子，你几年级了？”老烟鬼又点燃了一根旱烟，吞云吐雾。
　　“四年级了叔。”顾宪海乖乖回答。
　　“像刚上小学的。”老烟鬼弹弹烟灰，对着顾宪海上下打量一番，最终得出结论:“脸色也不好，病殃殃的。你这小身板，没事多吃点东西，要是饿了跟叔说，叔家离得近，给你带点吃的。”
　　顾宪海笑着点头，老烟鬼看他这乖巧的样子很是喜欢，从口袋里掏出来几颗糖递给他。
　　“乖小孩，像我孙子小时候。”
　　顾宪海边道谢边接过糖，打开一颗放进嘴里，剩下的留着以后吃。
　　或许是因为顾宪海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这几天大家看他也都带着些同情，本来以为是个小孤儿，结果娃有爹有娘过得还不如孤儿，听说已经四年级了，这瘦小的也让人心疼。
　　顾宪海倒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感觉自己能活过冬天就不错了，还在意那些玩意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多久，顾宪海就被找上门了。
　　倒不是他仇人，就是个不认识的姐姐，当时顾宪海正埋头啃着老烟鬼送他的糖饼，里面的糖馅冒出来，淌了顾宪海一手，他还没找地方洗洗，就被一句:“请问，顾宪海小朋友在这里吗”给吓到了。
　　顾宪海并没有告诉麻将馆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所以大家都摇头，那姐姐看大家摇头，表情有些疑惑。
　　“我，我，是我。”顾宪海想着这么冷的天还能来找他，应该不是他的什么仇人，外面天都快黑了，这姐姐要是找不到他再去别的地方说不准有啥危险，他岂不是成了什么罪人。
　　“哎。”姐姐明显有些惊讶，她仔细端详着顾宪海的脸，发现确实是。
　　“姐姐，你是谁啊？为什么找我啊？”顾宪海确实有这个疑问，也就问了出来。
　　“我是你的新班主任，叫姚佳。”姐姐笑眯眯的递给顾宪海一张手帕，然后摸摸顾宪海的头:“你的情况老师大概了解了，听同学们说你经常在这睡觉，老师就来找你了。抱歉哈，老师只有你刚入学的时候的相片，刚才没认出来你。”
　　我草，那老登竟然这么快就被换下去了。
　　顾宪海心中惊讶，不过他没这么说出来，他接过姚佳递来的手帕擦擦手，道谢过后边擦手边观察着姚佳，直到他看到姚佳胳膊上一袋熟悉的布袋子。
　　完了，顾宪海想，老师都找来了，明天肯定是要上学的，这他该怎么跟何峰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