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71、过渡章 | 予野一生

　　“好。”男子的语气温柔了些，对女孩说，“我和他谈，你先去忙。”
　　“我哥是盟大研究生。把握机会，请教经验喔。”女孩摆摆手走开了。

　　“请进。”男子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前，转身面向罗怀特，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请坐。”
　　罗怀特点点头，并没有坐下。老板还没坐，他一个应聘者当然不会先坐。
　　男子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罗怀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罗怀特。”
　　男子抬眼看他：“林天野。”
　　他再次伸手做出请坐的手势，罗怀特这才坐下来。

　　林天野的礼貌缓解了刚才罗怀特对他的不好印象。又是盟大研究生，又是大老板，性格孤傲一些也属正常。
　　谁还没有点个性了。

　　沉默了一下。林天野解释说：“刚才我是故意的。”
　　罗怀特明白了，这是一场测试。
　　林天野轻声说：“我想你也许会走。”

　　如果是第一次踏进社会，罗怀特说不定会走。可他是职场老江湖了，傲慢无礼的老板，胡搅蛮缠的顾客，心理早就强大了。
　　这第一关，他通过了。

　　他知道应该先谈工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林老板，你是盟大研究生？”
　　“今年考研，通知书还没下来。”
　　“你很棒。”罗怀特心生敬佩。盟大研究生？超难的！他带着向往的神情，“我也想上盟大。”
　　而且，他也想上盟大研究生！

　　林天野冲罗怀特鼓励地笑笑。
　　“加油！最后一个月刷刷真题，多留一点时间看看课本就好了。”
　　“谢谢。”

　　明明是同一个人，林天野笑的时候，那双侵略性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暖如玉，整个人也从凉秋变成了暖春。

　　罗怀特：……大老板，真善变。
　　看来是把敬佩当奉承了。好吧，你随意。

　　林天野没有再开口，罗怀特也不知道该不该先说。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下。
　　罗怀特的目光定格在书桌的一本书上。

　　《深海爱情》。

　　前些天听简叔讲，出版社推出了《深海日记》精装版，同时还把他这些年的爱情随笔编辑成书了。
　　堂堂盟大研究生也喜欢简叔的文字吗？罗怀特的心里不由地涌出来骄傲与自豪。

　　只是一瞬间，他收回心思说起正事：“林老板，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流动书展的情况，还有暑期工需要做什么？”

　　林天野微微一笑，向他认真介绍起来。
　　“六七八月的每月中旬，书店都会举办少年儿童流动书展，为期十天，地点在偏远的贫困乡村。我们需要人手装卸图书，卖书收银算账等工作。”
　　看罗怀特认真倾听，林天野继续说：“月底开展一次赠书活动，到贫困山区给留守儿童送图书，陪他们一起读书玩游戏，每个地方需要待上一两天。这个是义务的，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罗怀特说：“我明白了。”
　　“我们去的地方条件不好，工作在户外，要吃苦。”林天野的表情变得严肃，“你能吃苦吗？”
　　罗怀特肯定地说：“我能。”

　　林天野追问：“你有暑期工经历吗？”
　　罗怀特从容回答：“有，我在书店打过工。”
　　因为林天野说过需要装卸，罗怀特补充说，“我会收银，也做过仓库管理员，书店进货出货，我也能装卸。你说的工作我都能做。”

　　林天野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有十八吗？”
　　罗怀特说：“六一就十八了。”
　　“我们同一天生日。”林天野讶然道，“我六一二十二。”
　　罗怀特也觉得巧合：“真巧！”

　　“是呀！”林天野开玩笑，“你在儿童节成人了，恭喜你。”
　　罗怀特也忍不住笑了：“谢谢。”

　　“本来书店准备请两个暑期工，如果你都能做，我打算只请你一个。”林天野转回正题，讲起最重要的薪水待遇问题，“两人的话，一人一天二百，你一个人，我给你一天三百。每月月结三千，可以吗？”
　　罗怀特毫不犹豫地说：“可以。”

　　平时的暑期工，他干满勤也才三千元左右。现在十天三千，虽说做两个人的工作量，但他不怕，他年轻有的是精力。
　　虽然有十天时间在外地，但有失有得，剩下的时间，他就能和本吴晨待在一起了。

　　“这边对你很满意，希望你也考虑一下。”林天野慢声说，“也不用着急，我给你一周考虑时间。”
　　“谢谢你。”罗怀特干脆地说，“我决定了，这份工作我做。”

　　“那么，欢迎加入文林书店。”林天野站起来，笑容里有着光彩。“罗怀特，你现在是我们文林书店的一员了。”
　　罗怀特也站起来：“谢谢。”

　　林天野也不过多客套，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罗怀特也伸出手，两人握了一下又疾速松开。

　　罗怀特想起一件事，提醒他：“林老板，需要签合同吗？”
　　林天野愣了一下：“对不起，我疏忽了。”

　　他请罗怀特稍坐，几分钟后，他拿着两份简易合同过来。
　　他在合同的工作内容和报酬空格处认真填写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你看看，没问题的话也签一下。”

　　罗怀特快速看了一遍，和他们刚才谈的内容一致。在签名处写下名字后，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有手机。”
　　想了想，他写下本吴晨的名字和号码，“这是我朋友手机号，有事你通知他，他会告诉我。”
　　罗怀特没有留舅舅的手机号，潜意识里，他觉得找到本吴晨就等于找到了自己。

　　林天野接过合同看了一下，随口问道：“本吴晨，刚才的朋友吗？”
　　“是。”
　　“你们关系很好。”
　　“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想到林天野可能看到了他们玩闹的样子，罗怀特的脸还是悄然红了红。

　　林天野放下合同，将《深海爱情》拿起来。
　　“你看过这本书？”他刚才注意到罗怀特落在书上的目光。
　　“没有。”罗怀特说，“不过我看过简灵犀的另一本。我很喜欢。”

　　“《深海日记》吗？我也喜欢。”林天野笑容浅浅的，“有时挺羡慕书中的爱情，虽然平淡，但很温暖。”
　　“是啊。”罗怀特附和。林天野说的对，简叔和郑叔的爱情就是如此。他感慨道，“平淡，温暖，这种爱情真的很美好。”

　　林天野喟叹：“好像，遇见爱情越来越难了。”
　　林天野的笑容里，有了一点点苦涩。

　　罗怀特默然。越来越难了吗？
　　他承认他是幸运的，他遇见了本吴晨。虽然他们还只是朋友。
　　但他会等，等他的下一条指令。

　　“有一天你会遇见的。”
　　“也许吧。”
　　“一定的。”

　　“谢谢。”林天野的拇指在书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也只能在书里寻找美好爱情了。”

　　不是的。
　　罗怀特想告诉他，不是的。他所羡慕的书中爱情，是真实的。这样，是不是能让他不再那么悲观呢？
　　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察觉到走了神，罗怀特抱歉的朝林天野笑笑。
　　“对不起。”
　　林天野认真看了看他。
　　“你恋爱了？”

　　虽然觉得第一次见面问出这样的问题很突兀，但想到自己刚才的感慨，也许林天野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老实回答：“没有。”

　　本吴晨法则
　　目前指令，好朋友。

　　林天野站起来。
　　“这本书是我看过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提前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他将书递给罗怀特。

　　罗怀特没有接，他们虽然是雇佣关系了，但也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谢谢你，我不能要。”

　　“很难遇到喜欢同一本书的人，这是我们的缘分。”林天野的手并没有放下，“这是我送给新员工的见面礼，希望你能接受。”

　　话已至此，罗怀特双手接过书，真诚地说：“林老板，谢谢你。”
　　林天野默了默。
　　“高考顺利，希望我们早一天成为校友。”

　　将书和合同放进书包，罗怀特告辞。林天野也一同出来，介绍同事们和罗怀特认识，然后将他送到书店门口。

　　罗怀特朝他摆摆手，走向本吴晨。
　　本吴晨低头走地砖，一步走一块，很认真的样子。
　　罗怀特“嗨”一声，他猛地抬起头。看见罗怀特的笑脸，他知道成功了。

　　“我知道你能行！”脸上洒满了阳光。
　　“有空陪你浪了。”罗怀特笑。
　　“明天找你浪。”
　　“好。”

　　晚上散步回来，罗怀特打开《深海爱情》。
　　一段段心路历程，字字句句，都是爱情。

　　暗恋的心曲，相爱的甜蜜，琐碎的矛盾，彼此的宽容，相互的救赎，默默的陪伴。虽然只是散漫的随笔，但陪着作者走下来，也像经历了一场漫长人生。

　　像简叔一样，在精彩之处，林天野在书边写下一两句心得，每每也总能打动到他。
　　看完书，揉揉眼，这才惊觉已经夜深了。

　　书的最后，后环衬页里有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
　　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林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