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35、亲爱的本

　　看着身边走过一对对情侣，罗怀特感觉不大自然，本吴晨像根本没注意这些，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他们很快来到了学校北边的槐林。
　　这里到处都是黑黝黝的，远远的围墙处，隔墙玫瑰公园探照灯映射过来微微的光亮，像盈盈的鬼火。

　　“来啊。”本吴晨率先走进槐林，罗怀特紧走几步赶上他。他们不再说话，只静静在黑暗里前行。

　　有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一根树枝折断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啊，有鬼。”本吴晨吸一口凉气，“好怕。”
　　他的手伸出，轻轻牵住罗怀特的手。罗怀特的心悸动着，感受着来自本吴晨手心的温度。

　　本吴晨小声嘀咕：“才没有鬼！”
　　罗怀特安慰他：“要不我们出去。”

　　“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本吴晨停下来，目光穿过树林间隙看向夜空，“哦，星星也太多了吧！”
　　罗怀特也抬起头来，向天空望去。

　　风停了，树叶也不再簌动，四周一片静寂。不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星星都躲在灯火之后。而在这远离人烟的静谧之地，是星星们的乐园。

　　星星那么多，那么亮，铺满了整个夜的幕布。在他们的头顶，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和漫天的星星对视。
　　漫天的星星都倾泻下来，他们置身在这无垠的星海之中。

　　罗怀特不是没有见过这浩瀚星海。
　　十二岁的异乡，他坐在沉寂的河堤。天黑得像泼了一层墨，他的心情也是墨色的。他抬起头，却猝不及防与漫天的星星撞了一个满怀。

　　他伸出手，星星都落在他的手心。
　　只是他的心，那样孤单。

　　现在，他的手被另一个人温柔地牵着。遥远的往事像潮水，涌上来掀起巨浪，又悄然趋于平静。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本吴晨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星河。
　　罗怀特没有说话，只将本吴晨的手握紧一些。如果时间能停留就好了，他总是害怕失去，他怕一个不小心，本吴晨就会悄然溜走。
　　感觉本吴晨将他的手反握得更紧一些。本吴晨也在害怕，他有一天会溜走吗？

　　转头看向本吴晨，本吴晨也在看他，一双眼睛在暗夜里闪亮，亦像天上闪烁的星子。
　　两人的目光接触，各自害羞地躲开，又一齐望向美丽的星空。

　　深蓝夜空，繁星点点，美得就像一场梦。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星河流转，任时光流逝。

　　突然，一颗明亮的流星划过黑寂的夜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本吴晨轻轻说：“许个愿吧。”

　　罗怀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我想和本吴晨永远在一起。”
　　他很想知道本吴晨许了什么愿，本吴晨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槐林远处探照灯的光晕里，向四处张望。他没有看见站在远处暗影里的他们。

　　又一颗流星滑落，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墨蓝的天空里显得格外耀目。
　　陈天赐双手合十。
　　“我有三个愿望。”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语气不复往日的大大咧咧，而是认真庄重。

　　夜色静寂，陈天赐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远处的罗怀特也能够清晰地听见。他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陈天赐在盈盈的光晕里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愿望也太多了吧！”本吴晨悄然切了一声，碰碰罗怀特，示意他躲到百年槐树的阴影里。“别打扰他，让他好好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本吴晨伸出一个大拇指：“好样的！”

　　陈天赐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传到他们耳边。
　　“第二个愿望，希望本吴晨和罗怀特永远幸福快乐。”

　　罗怀特有点惊讶。陈天赐的第二个愿望，竟然是关于他们！
　　看向本吴晨，本吴晨的脸上也是讶然。
　　本吴晨的讶然是真的，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陈天赐会说出这样的话。

　　多年来，陈天赐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站在本吴晨身边。可是从这个愿望里，却透露出一个信息：陈天赐对本吴晨有一种非同寻常，超乎朋友的感情。
　　所以，他才那样真心地期盼本吴晨的幸福。

　　这种情谊，是友情还是爱情还是其他什么，罗怀特不得而知。但他能深切感觉，陈天赐是发自肺腑的真挚祝福。

　　那天，陈天赐说：你放心。
　　简叔说：你放心。
　　罗怀特放心，不仅仅因为这些承诺，更因为自己的直觉。
　　他选择信任陈天赐。他相信陈天赐只会以朋友的名义站在他们身边。

　　他想起简叔的另一句话，你在本吴晨的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是自私的，他希望本吴晨心里的位置是唯一的。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本吴晨喜欢上了别人，他能不能够发自肺腑地祈愿他幸福快乐？他会不会像陈天赐一样，这样真心地为他祝福呢？
　　答案是否定的，他做不到。
　　他会面带微笑向他祝福，可是他的内心还是会难过。

　　暗夜里，本吴晨目光深沉地望向罗怀特，手也轻轻攥紧了些。
　　从他手心传来的温暖抵达罗怀特的心底，这让他很安心。

　　“第三个愿望，希望我的朋友们都能够心想事成，考上理想大学。”
　　陈天赐的所有愿望，都不是关于他自己。
　　也许不合常理，但想一想，又觉得就该是这样。陈天赐就是这样的人。

　　本吴晨抬头看星星。
　　“罗特你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位置是你的，也只是你一个人的。”
　　本吴晨是在表白吗？

　　陈天赐的手又合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来。他向这边张望，并没有发现树后的他们，于是径直向另一边的光亮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喊着：“怀特——罗怀特——学神君——”
　　本吴晨拉罗怀特向相反的方向走了走，才大声回应：“天赐。”

　　“嗨，找你们好久了。”陈天赐飞奔过来，看到本吴晨和罗怀特牵手紧握，眉眼都溢出笑来，用促狭的语气说，“手牵手，一起走。”
　　陈天赐虽然嬉皮笑脸，可罗怀特知道，他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不是爱情。他得出结论。
　　纵然是他错了，陈天赐不说，罗怀特也不说破。

　　“刚才我说看流星雨，星星同学说，与其浪费精力在看星星上，不如好好做一道题才是正事。”
　　得，星星同学根本没意识到，他连学霸学神也批评了。

　　本吴晨哈哈一笑：“也是，一个星星同学就够看了。”
　　陈天赐一摊手：“我倒想说，怕吓着我们乖宝宝了。”他看了看依然紧握的两只手，“好了，说正事吧。”

　　他们进入主题。本吴晨讲述了认识晋恒的全部细节，罗怀特又复述一遍女生表白那天的事，以及国庆放假时晋恒的种种。
　　陈天赐冷笑一声：“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原来晋恒道歉那天中午，离开307宿舍时，陈天赐和刘星星刚好回来，看到他脸色难看，关门前又担心地向外看了一眼。不看也罢，看了白白惹了一肚子气。
　　只见晋恒带着怨恨的表情向后面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他重重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痰，并狠狠地“呸”了一声。

　　这件事他当时没有告诉他们。他以为不过是晋恒妒忌学霸学神的成绩，也不想让他们徒增烦心，现在看来，晋恒果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了。

　　本吴晨有点头疼：“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这种卑鄙小人。”
　　“没事。”陈天赐挥挥拳头，“我可是健身教练，保护个朋友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胡来。”本吴晨说。
　　“你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陈天赐向他们保证。

　　“天赐，谢谢你。”罗怀特知道陈天赐不只说说而已，他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但暗枪难防，他担心他会受伤，“这种人防不胜防，你小心点。”
　　“我会的。谢谢你。”陈天赐握握拳头。

　　本吴晨若有所思：“真不知道他这一出出的，唱的哪一出。”
　　说着话还意味深长地看向罗怀特。

　　切！
　　明明都吃醋了还装！

　　陈天赐把话挑明：“我觉得他有目的，你们都小心点。”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怕。”罗怀特笑笑，“我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有什么可怕的。”

　　感觉到，手中本吴晨的手动了动，用大拇指甲轻轻掐了掐他。
　　罗怀特回掐过去。
　　小样！
　　是你自己说是好朋友的！

　　陈天赐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他拍拍罗怀特的肩膀：“加油兄弟！”
　　本吴晨用另一只手，拍掉陈天赐搭在罗怀特肩上的手。

　　陈天赐大步向前，嘻嘻哈哈地说：“我先走，你们再看会星星？”
　　“我们也走。”本吴晨一边走一边说，“木鬼林这个名字没起错，真的很鬼哦。”
　　陈天赐说：“很鬼吗，没觉得。”他想到什么，坏坏地笑了一声。

　　罗怀特问他：“怎么了？”
　　陈天赐嘿嘿一笑：“可以在这里约个会。”
　　本吴晨嗨一声：“不要欺负我们小星星。”
　　陈天赐不理他们，大踏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