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37、予野一生

　　林天野推开家门，对罗怀特说：“怀特，我们去二楼，给你看看我的相册，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找？罗怀特疑惑：“什么？”
　　不会是在全家福、毕业照上找人吧。

　　林天野神秘地说：“看看就知道了。”
　　罗怀特：“好。”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来到二楼林天野的房间，罗怀特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房间也简直太符合他的审美了吧。
　　虽然房间整体基调是浅米色，有着浅米色的墙壁和窗棂，但处处都有他喜欢的蓝色系。

　　浅蓝色的地毯，浅蓝色的窗帘，浅米色的沙发上的浅蓝色靠背。
　　浅米色的床铺上，浅蓝色的床靠背。
　　浅米色的枕头，靠着浅蓝色的夏凉被。

　　罗怀特羡慕：“好喜欢这个色调。”
　　林天野告诉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罗怀特：“嗯？”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原来，林天野小时候喜欢色彩明亮张扬的金黄色，长大后，性格由闹腾渐渐变得沉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了沉稳深邃的蓝色系。

　　他一直幻想着能住在一套有着蓝色海洋的房间里。等到有能力自己布置房间时，他将整个房间都刷成了蓝色，所有的物品都换成了蓝色，可在这样冷静的蓝色里，他却觉得窒息，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有一天，他翻看杂志时，无意间看到了两个字。
　　林天野停下来，问罗怀特：“猜猜是什么？”
　　罗怀特思索了一下，笑着回答他：“留白。”

　　喜欢蓝色，但不需要处处都是蓝色。将蓝色作为主打配合其它，或将蓝色作为穿插点缀，这样在感官上会更舒适一些。

　　林天野赞许地点头：“对，喜欢不是完全的占有，而是要适度留白。就像写字需要留白，画画需要留白，就连爱情也需要留白。”

　　罗怀特笑问：“爱情也要留白吗？”
　　林天野看向罗怀特：“喜欢一个人不是放任自由，但也不是完全紧握，而是信任有加，亲密有度。”

　　罗怀特打趣道：“爱情专家吗？”
　　林天野第一次被说害羞了。
　　那样冷静的人竟然也面含羞涩：“好吧，我承认我只懂理论，没有实践过。”

　　所以，没有爱过的林天野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想要他的全部，想要时时刻刻，想要紧握。
　　罗怀特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还是喜欢没有留白的爱情。”

　　可是罗怀特，你不是还觉得本吴晨不够信任你？你不是还觉得这份爱太过沉重压抑？可是本吴晨，只要你能开心快乐，从今以后，我会给你足够的信任，我愿意让你紧握。
　　你要看手机，我给你看，你要我留在你身边，我留在你身边。

　　罗怀特陷入到沉思里，林天野也不打扰他，只静静地坐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等到罗怀特缓过神来，林天野才若无其事地冲他一笑，并不问什么。

　　罗怀特也冲他笑笑，掩饰尴尬说：“相册呢？不是要我找你吗？”
　　“其实你不找也没关系，我就在这里。”林天野开了一句玩笑，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来一本厚厚的相册，“这些都是小时候大人照的，长大就没怎么照了。”

　　婴儿时期的林天野肤色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有点小小的婴儿肥，看起来很是可爱。
　　罗怀特注意到有一张照片，肤色也是同样的白，眼睛也是同样的大，只是身体有一些羸弱，和婴儿肥的林天野很相像，但又能看出来并不是他。

　　看罗怀特盯着这张相片，林天野解释说：“这是我哥哥。”
　　罗怀特轻声说：“哥哥？”

　　林天野解释说，他的上面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因为怀孕时发育不良，出生后只活了两个月，就生病去世了。

　　罗怀特明白了，林天野让刚刚才怀孕的夏溪回家休息的原因。
　　还有野家二少，他的网名也是来自于此吧。

　　林天野笑着说：“正是因为我失去了哥哥，后来有了我后，我才被爸爸妈妈宠的无法无天。”
　　可是虽然爸爸妈妈娇宠他，但并不溺爱，林天野的身上，没有娇纵，只有善良，他的父母还是将林天野教育的很好。

　　林天野问他：“想什么呢？”
　　罗怀特有点落寞：“我在想，你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
　　“是啊。”林天野看出罗怀特的情绪，指着一张照片转换话题，“你猜，照这张相时我们在做什么？”

　　这是一张林天野的背影。小小的他，大概有七八岁，正趴在桌子上，面前摊着一张白纸，不知道在做什么。
　　罗怀特很自信地说：“你在画画，画你的妈妈。”
　　林天野说：“答对了一半。”

　　罗怀特调皮地说：“说出你的答案。”
　　林天野说：“我在画画，画我的天使。”

　　天使？
　　非但没有答案，还更让人迷糊了。

　　所以，林天野是有青梅竹马的天使吗？
　　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才让他不相信爱情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天野注视着罗怀特，“来，看看这一幅。”
　　既然林天野不想说，罗怀特也不再追问了。他们一边看着相册，林天野一边讲着每张照片的故事。

　　又掀开一页，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罗怀特正疑惑，林天野发起挑战：“找找我在哪？”
　　罗怀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从粗壮的枝丫后面探出来的小脑袋。
　　他用手指着那个小脑袋：“找到了，这儿。”

　　林天野：“聪明。”
　　罗怀特：“……”这就聪明了？

　　下一张照片是一条小河，在漂满浮萍的水面上，罗怀特发现了两个脑袋。一个是林天野，一个是刘唐。
　　还有森林里，公园里，有的只是小小的影子，有的只是远远的背影。是林天野的相册不错，但要找到他，就像找茬游戏一样难。

　　罗怀特问他：“天野，你小时候那么爱动，后来怎么变沉静了？”
　　林天野说：“那时候我太闹腾了，妈妈觉得这样不行，他和爸爸一商量，给我报了一个画画班，想让画画来磨磨我的性子。但其实它没有改变我，是写字改变我的。”

　　罗怀特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林天野的故事。
　　“那时候我喜欢看画本，看的多了，脑子里也会想到很多好玩的故事出来。有次我和刘唐看一本画本，看到最后才发现这是上册，可怎么找也没找到下册。我们都很遗憾。后来实在受不了刘唐天天念叨那本画册，我就把我想到的后续讲给他听。他听得很开心。”
　　林天野笑笑，“再后来，我就把我编的故事讲给他听。有天晚上，刘唐作业特别多，我催他写快点，不然等下把故事都忘了，他说你先写下来一会儿给我看。”

　　“然后呢？”
　　“刘唐写了一晚上作业，我写了一晚上故事。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上了写故事，我的性格也因此变得沉稳不少。”

　　罗怀特玩笑：“谁又能想到，我们的调皮大王竟然变成了沉稳的作家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张林天野在河里举起一条鱼炫耀的照片，不由地惊叹一声，“你也太棒了吧。”

　　林天野笑：“这只是我们的日常。”
　　“如果小时候认识你多好，我就能和你一起疯玩了。”罗怀特夸张地叹息，“不过，虽然不认识小时候的你，但还好我看到了你的小时候。”

　　林天野突然说：“怀特，我是八岁时遇见了我的天使。”
　　罗怀特：“嗯。”林天野是要讲述他的秘密了吗？

　　林天野的声音沉静而热情：“昨天你讲妈妈时，我想告诉你这个秘密，可我没有勇气。想了一夜，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为什么要告诉他？为什么还是想了一夜才决定要告诉他？
　　罗怀特抬起头来，正迎向林天野宠溺的目光。

　　心头不由地一颤。他见过一次林天野这样的目光。那次是看向妹妹的，林天野是真的把他当弟弟了吧。
　　所以，才向他倾吐他的秘密。

　　他低下头：“什么呢？”
　　林天野微笑：“你先告诉我，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应聘那天吗？罗怀特当然记得。
　　那天的林天野神色冷清，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他见惯了一些大老板们高高在上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扭头走了。
　　罗怀特故意哼一声：“还说！你故意冷着脸考验我，害我差点就走了！”

　　林天野柔声说：“怀特，那不是我们的第一面。”
　　罗怀特疑惑，不是吗？虽然他们在车展结缘，但第一次见面，的确是在文林书店。

　　林天野温情地凝视着他：“第一次见你，我八岁，你四岁。”
　　罗怀特震惊。
　　四岁！

　　“那年妈妈在方慈医院看病，住了好久的院。生日那天我从老家偷偷过来看她，在门外听见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门缝里看到好多人，他们围着妈妈的病床哭，我以为妈妈……”
　　林天野陷入回忆，虽然过去多年，那种浓浓的感伤还是穿过岁月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