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07、予野一生

　　他们一起蹲在米兰花旁欣赏了一番。罗怀特伸手，想摸摸这细碎的花朵。
　　林天野突然起身，向四周看了一圈：“感觉不太对。”
　　罗怀特也察觉到了危险，迅速起身道：“我们走吧。”

　　两人刚跨出栅栏，还没有走上几步，身后响起了狗吠声，转头一看，一只半人高的大狗从黑暗处窜出，叫嚣着向他们冲过来。
　　罗怀特大惊，心缩成一团。

　　没有人知道他怕狗。
　　罗怀特小时候有一次，曾被几只恶狗围攻，幼小的他只知道拼命往前跑，那些恶狗从后面撵他，他怕得要死。妈妈看到这一幕，冲过来拼命护住他。
　　在路人的帮助下，狗被赶跑了。他没有伤到，妈妈却被咬了几口，整个腿都在流血。受到惊吓的他当夜发了高烧，妈妈忍住疼，还要彻夜照顾他。

　　现在城市里都是宠物狗，罗怀特以为他早就不怕了，没想到一只恶狗当前，他还是惧怕起来。
　　“快跑！”他声音颤抖起来。
　　林天野一把拉住他，“别动”，这一拉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狗追人的时候不能慌慌张张逃跑，这是后来妈妈一再交代他的。他怎么忘了呢？

　　虽然极力控制，罗怀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发抖。一看这条恶狗呲牙咧嘴的样子，就知道它有多凶狠。
　　林天野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有我。”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沉着地将罗怀特护到身后。

　　眼看大狗要冲过来，林天野弯下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块，做出要扔的姿势。大狗吓了一下，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来，知道没有危险，又朝他们叫着逼近。

　　林天野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大狗向后退一步，跟着又欺身向前。
　　林天野站立不动，大狗也不动了。
　　人和狗静静地对峙了一会儿。

　　林天野用慢镜头缓缓转动身子，不再去看大狗。“跟着我。”他低声说。
　　罗怀特的脑子早已放空，只呆呆站在那里。

　　看罗怀特一动不动，林天野用手揽住他的腰，只一秒，改为向上揽住肩膀，用手上的力量带动罗怀特，让他跟自己一起慢慢向旁边挪动脚步。
　　一小步，停下，又一小步。

　　虽然不去看狗，但林天野还是用余光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
　　大狗向他们又赶了几步，林天野停下脚步，那狗看他们不再靠近，便也站定不走了。
　　在一次次的博弈里，他们距离大狗越来越远。最终，大狗在栅栏旁又叫了几声，一扭身重新遁入黑暗里。

　　罗怀特的心安定下来，僵硬的身体也渐渐舒缓了。感觉到罗怀特的变化，林天野鼓励地笑笑，松开了他。
　　“谢谢你。”罗怀特真诚地道谢。
　　“走吧。”林天野用力抛了一下，泥块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们并肩而行。罗怀特扭头看林天野，他只比他大了四岁，但给他的感觉就像长辈，像大哥哥，像他的保护神。
　　林天野感觉到他的目光，冲他又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罗怀特已从刚才的紧张害怕中走出来。
　　“以后再遇见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不会像今天一样手足无措了。
　　“这种情况也不常有。”林天野安慰他，“可能那家人把我们当贼了。”

　　罗怀特想起刚才没有触摸到的小花。
　　“如果没有狗，我还想摘一枝回来呢。”
　　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偷的。

　　“采花大盗吗？”林天野调侃道。
　　“当一次采花大盗也不错。”罗怀特乐了。

　　洗漱后，林天野躺倒在简陋的桌子上很快睡着了。
　　罗怀特打开手机，给本吴晨的消息还是没有发送出去。本吴晨也给他发消息了吧，收不到他的回复，他会不会胡思乱想？

　　虽然刚才点了艾草，还是有几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
　　他迷迷糊糊拿起蒲扇赶蚊子，扇一下，蚊子跑了，不扇，蚊子又来。一伸手，啪，一只蚊子死于非命。连着消灭了几只蚊子，还挺有成就感的。
　　刚要睡，几个漏网之蚊又来了。非要让他赶尽杀绝吗？他干脆起身和它们拼了。

　　追到林天野桌床前，一只蚊子正在攻击睡熟的林天野。他一挥手，赶走想落到林天野脸上的蚊子。可下一秒蚊子又来了，罗怀特围着桌床进行了新一轮的人蚊大战。

　　林天野看来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罗怀特张牙舞爪这么久都没惊动他。
　　想起林天野接连熬了几天夜，今早又一路长途奔袭，上山后不停歇的一直在忙，肯定累坏了。

　　一只蚊子趁着罗怀特咬上了林天野裸露的胳膊。林天野皱了一下眉，胳膊动了一下，罗怀特吓了一跳。林天野却没有醒，依然在沉睡里。
　　都这样还没醒，得有多困啊。

　　又一只蚊子飞向林天野额头，罗怀特拿蒲扇赶走了它。林天野的额头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罗怀特想帮他擦擦，手伸到半路又收回来。
　　拿起蒲扇，一下一下扇起来。明天还要长途开车，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怀特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他伏在林天野的桌床，头竟然歪着枕在林天野的胳膊上！
　　还好，林天野睡得很香，并没有醒。

　　想起书展那些天，每天早上他起床，林天野都从外面跑步回来了，如果不是太累，现在他也早起床跑步了吧。
　　罗怀特悄悄起身，不去惊动他。

　　时间尚早，罗怀特却没有一丝困意。他打开门，蹑手蹑脚走出门外。
　　在校园外的小山坡上溜达着，前面的一片斑斓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像万花筒的世界，朝阳处的山坡上，野花颜色繁多，各种色彩纷杂在一起，在初升的阳光下灿烂盛放。

　　一种深邃的蓝色花朵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摘了下来，紫色的也不错，粉色挺好看……
　　回来时，手里的花变成了一大捧，想了想，用野草将它们束起来。这才是来自大自然的花束，比城市插花师刻意插出来的花束好看多了。

　　林天野背对着他在摆放桌子。罗怀特走到他身后：“嗨。”
　　林天野转身：“早。”

　　罗怀特一步蹦到他面前，将花递给他：“送给你。”
　　林天野眼睛含笑，穿过花束望向罗怀特：“为什么送我？”

　　“谢谢你救我。”
　　罗怀特将花束往他怀里一塞，林天野双手接过来。

　　罗怀特打趣：“采花大盗的花，你也敢要？”
　　林天野低头闻了闻鲜花：“有何不可？”

　　都说鲜花配美女养眼，鲜花配林天野也照样养眼。这么养眼的林天野不相信爱情，还真是可惜了。

　　罗怀特伸手去拉最后一张桌子：“喜欢吗？”
　　林天野将花束放到桌子上，和罗怀特一起摆放到原位：“我很喜欢。怀特，谢谢你。”

　　罗怀特的脸红了，他不过采了一束花，林天野却是帮他挡住了凶神恶煞一样的狗啊。
　　想起昨晚的情形，如果没有林天野，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他不由得一阵后怕。

　　在家里，他是罗浩的哥哥，在小叶阿姨那里，他是李笑笑的哥哥。
　　他们高兴时撒娇，难过时扑在他怀里寻求安慰，他的哥哥身份注定他必须坚强。
　　和本吴晨在一起，他是冷静的那一个。本吴晨撒娇，他让他撒娇；本吴晨霸道，他听他的；本吴晨脆弱，他必须坚毅。

　　可是，他也想撒娇，他也想寻求保护，他也想躲在一个人怀里哭泣。
　　他也想危险来临时，被一个人护在身后，为他挡住所有的惶恐不安。

　　林天野半靠在桌子上，用一只手支撑住桌面。
　　“想什么呢？”

　　罗怀特绕着林天野走了半圈，歪着头思考。
　　“我在想……”
　　他微微抬头，眼神停留在林天野身上。亦师亦友的林天野，如果是他的哥哥该有多好。
　　“你要是我大哥哥就好了。”

　　林天野笑着看他：“有何不可？”
　　罗怀特小声说：“我认真的。”

　　“我也没有玩笑。”林天野说，“我也想有一个小弟弟啊。甜甜大了，女孩子再撒娇，也不好意思抱住哥哥，最多晃晃我的胳膊求安慰，男孩子可以啊，我也想有一个蹭我怀里求安慰的弟弟。”

　　罗怀特笑了又笑。
　　上前一步抱住林天野，蹭到了他的怀里。
　　“有狗欸，好怕。”

　　林天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有哥哥在，不怕哦。”

　　林天野真的把他当弟弟了吧。
　　昨天保护他时，改揽腰为抱肩，刚才拍他时，也不紧贴他的身体，真的很绅士呢。

　　突然想起分别时本吴晨失落的眼神，为不存在的网路好友吃醋的样子。
　　本吴晨不喜欢有人接触他。
　　本吴晨不喜欢的，他不能去做。

　　只一秒钟，罗怀特站直身子，用玩笑缓解尴尬：“吓到你了吧。”
　　林天野笑：“当哥哥的保护弟弟，怎么能被吓到呢？”
　　还好，林天野只把他当弟弟。

　　低头看手机。他的信息不能发送，本吴晨的信息不能过来。
　　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本吴晨，我真的很想你。
　　我愿意，被你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