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06、予野一生

　　“别以世俗的标准来束缚自己。”林天野冲他笑笑，“趁着年轻，大胆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说得轻巧！
　　罗怀特反问他：“留长发，你敢吗？”
　　林天野欣然接受挑战：“我敢。”

　　不会吧。身高近二米，留长发的书店老板。罗怀特想想就乐的不行。谈生意时，对方会不会觉得这老板太不靠谱？
　　他歪头看林天野，认真的吗？

　　“那你敢吗？”林天野又将问题抛给了他。
　　“你敢我就敢。”大老板都敢，员工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留吧。”林天野很自然地应和，仿佛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罗怀特其实喜欢干净短发，留长发不过是想做个尝试。从小到大他都活得循规蹈矩，他只是想体验一下青春肆意的感觉。
　　留长发是开始。有林天野陪伴，他有勇气去撒野。

　　明朗的阳光下，林天野的笑容明朗。
　　一扫前些天的沉重和小心翼翼，罗怀特的心情轻松起来。他干脆将双手也伸出窗外，张开双臂，拥抱着山风的抚慰。
　　第一次感觉书中写的，心情像小鸟一样飞翔。还真是。

　　经过一道山涧小溪，流水漫过一块巨石流下山坡，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林天野将车停下来。
　　“怎么了？”
　　“李言他们又贪玩了，我们在这儿等等他们。”

　　林天野脱掉鞋子走进小溪，深深伸了一个懒腰。
　　罗怀特也跳进小溪，一下一下的踩起水来。看林天野还站着不动，招呼他也来踩。
　　两个人在水里你蹦一下，我跳一下，水花四溅开来，裤脚全湿了。

　　如果本吴晨在这里，他们可能已经疯起来了。正在恍神，脚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向水里倒去。
　　林天野伸手拉他，人没拉着，自己也歪到了水里。两人湿漉漉地站起来，相视一笑。

　　“走吧。”林天野转身离开。
　　罗怀特转身的一刹那，余光飘过瀑布，看见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快看！”
　　林天野转过头来。晴朗的阳光下，壮阔的瀑布前，氤氲的水汽里，一道彩虹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

　　罗怀特说：“好幸运呢。”
　　林天野告诉他：“我每年都来这儿，每次都从这儿经过，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彩虹。”

　　“那你也很幸运。”
　　“谢谢你，有你，我才有这份幸运。”

　　欣赏完美景，该起程了。罗怀特一蹦一跳向路边走去。
　　林天野在后面稳步走着：“小心一点。”
　　罗怀特拉长腔调：“知—道—了—”

　　他走到路边，靠在车前等林天野。
　　灿烂的阳光里，林天野踏着山间的薄雾，像天使一样走了过来。

　　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滴水的衣服紧贴肌肤，将一身的肌肉展露无遗。不是陈天赐那样的体格健壮，而是结实有力。

　　罗怀特对自己的身材不是很满意，总觉得有些单薄。不过和本吴晨一模一样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李言的车从后边过来。李言探头，看到湿漉漉的林天野，啧啧了两声。
　　“长得帅就算了，身材怎么也这么好！老天不公啊，同样是男人，差距怎么那么大？”
　　夏溪嘿嘿两声：“□□，我要扑倒！”
　　“不同意。”李言开着车到前面了。

　　林天野走到罗怀特面前，朝他笑笑，微微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前面道路变得崎岖不平，林天野嘱咐他坐好，准备迎接挑战。

　　下午学校赠书后，他们走访了两户特困家庭。狭窄的山路全靠步行，一家与一家之间距离甚远，罗怀特虽然体力很好，走了一座山头也觉得累了。

　　当林天野说“到了”时，罗怀特呆住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间低矮的土房子，他还以为是废弃的呢。
　　走进土屋更让他吃了一惊。空荡荡的四壁，不，连四壁也到处漏着洞。一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在专心看书，听见有响动回过头来，看见林天野眼睛亮了，过来扑到他怀里。

　　“大哥哥。”
　　“小美，爸爸和姐姐呢？”
　　“出去干活了。”

　　让罗怀特更惊讶的是，林天野对小美说爸爸不在，要多留一些钱给她，小美却说什么也不要，只留下了她和姐姐一年的学费。
　　另一户人家也是同样的情形。

　　晚饭前，他们回到村里的留守儿童中心。一处破烂的院落，住着十几个父母去打工、没有亲人或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的孩子。

　　孩子们在游戏，看到林天野进来都围拢过来。林天野将一大包零食，图书，还有纸和笔分发给他们。这是他特意为他们多留的。
　　“好了，你们去玩吧。”

　　孩子们跳绳，跳房子，捉迷藏，玩得热热闹闹的。罗怀特休息了一会儿，也不觉得累了，很快加入了他们。夏溪拉着李言也融进了孩子堆里。
　　林天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夏溪动员林天野加入，林天野只是笑着没有行动。

　　玩着玩着，孩子们手拉着手围在一起转圈圈。
　　罗怀特一手拉着一个男孩，跟着他们转啊跳啊，笑声回荡在小院里。
　　罗怀特左手边的男孩喊林天野：“大哥哥，你也来玩啊。”
　　林天野笑着摇头：“你们玩，我看着。”

　　“大家都玩，就你一个人站着多没意思。”夏溪故意说，“端什么老板架子？”
　　李言看了夏溪一眼，夏溪笑嘻嘻的，“没事啦，我们天野才不会生气。”
　　左手边的男孩松开罗怀特的手，伸向林天野说：“来啊，大哥哥。”
　　罗怀特也伸出手：“来呗。”

　　面对一大一小伸过来的手，林天野无法再推辞，他拉住男孩，冲罗怀特一笑，另一只手拉住了他。
　　孩子们开心地“嗷”了起来。
　　一个女孩大声喊道：“大哥哥。”
　　几个女孩也一起喊起来，男孩们也加入这个游戏。
　　“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晚饭后，四人来到学校的空教室，今晚他们将在这里休息。
　　将几张桌子并在一起，就组成了睡觉的床。罗怀特和林天野先帮李言他们收拾好，再回来隔壁收拾自己的桌床。

　　小俩口跑去老乡家侃大山，恢复了体力的罗怀特缠着林天野，想出门看看山村的夜色。
　　林天野拿出头灯戴上让罗怀特看。罗怀特扑哧一声笑了。俊朗的读书人和头灯，想想就很乐。

　　林天野也笑：“很丑吧。”
　　罗怀特坚决否认：“啊不。还是很帅的。”
　　帅的人才不会因为戴了一个头灯就变丑。

　　罗怀特虽然对美已经免疫，但还是有那么几个能让他称上一句帅的人。
　　比如本吴晨，比如他不喜欢的晋恒，比如林天野。

　　本吴晨是一种少年的美，轮廓柔和，温润如玉，阳光又脆弱。
　　林天野则是一种成熟的美，目若朗星，棱角分明，朝气又坚毅。

　　罗怀特还是喜欢本吴晨，喜欢他的孩子气，喜欢他眼里的浓浓笑意，喜欢他的任性与霸道，喜欢他突如其来的孤独与忧伤。
　　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天野走到北墙，将几扇窗户一一关紧。
　　罗怀特低头给本吴晨发消息。

　　Ｗ：我想你了。
　　不同于十几天前，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击了发送。
　　旁边的圆圈一直转动着发送不出去。仔细一看，既没有网络信号也没有通话信号。这贫瘠的山村，也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根本就没有。

　　他摇摇头去关另一面墙的窗户。林天野拿出校长留下的艾草点燃，让艾草味熏染房间，驱除蚊虫。

　　收拾完毕，他们出门散步。
　　狭窄的山路弯弯曲曲的，两旁只零零散散坐落着几户人家。
　　四野阒然无声，比书展的乡村之夜更为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罗怀特告诉林天野：“我开始写帝星球少年了。”
　　林天野问他：“怎么样？”
　　罗怀特叹息：“写了一万个开头，都作废了。”

　　一个人写故事比两个人的接龙难多了，故事接龙至少有人在前面走，顺着来就行，可他自己动笔才发现很难，写了无数个开篇，没有一个满意的。

　　“初学者常犯的错误，一心追求完美，却怎样都不满意。”林天野说，“一开始别对自己要求太多，写下去再说，好不好就当练笔了。”
　　他教罗怀特梳理起故事框架，让他从简单的故事写起，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夜，更深了。
　　满天星辰，他们慢慢地行走在星海里。
　　有风吹来。远处飘来的香味，淡淡的清幽，醉人又不浓郁。
　　似幽兰，又不像，更不是路边野花的味道。

　　“你闻到没有？”罗怀特说，“有点像兰花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
　　罗怀特只是这么一说，没承想林天野竟然知道。
　　“是米兰花的味道。”
　　“米兰？是兰花吗？”
　　“不是，不过香味很像。”
　　“我们去看看。”
　　“好。”

　　循着香味，他们走到路边的一处庭院，香味就是从院子里飘出来的。
　　说是院子，但是很破落，围着的一圈低矮栅栏也东倒西歪的。屋里漆黑一片，怕是没人住呢。

　　“就是这儿！”罗怀特走到栅栏旁，“好香呀。”
　　林天野用头灯照向院子，巡视了一圈，将灯光打在栅栏不远处的一盆花上。茂盛的绿叶丛中，一颗颗米粒般的黄色小花，开得密密匝匝。
　　这小小的一盆，如此娇小的花朵，香味飘散如此之远，令罗怀特惊奇不已。

　　“我去看看。”罗怀特一步跨过栅栏。
　　“你确定要进别人家吗？”林天野这样说着，还是跟着一起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