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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想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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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听醒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换好自己的衣服,徘徊在客厅不知道该不该走。
走廊里小狗细碎的走步声音传了过来,韩九开门进来,瞥了她一眼,“醒了?狗都比你醒得早。”
“狗本来就比人醒得早。”,她嘀咕着,招呼0529跑向她,蹲下身子跟他玩,“你说是不是呀,0529。”
9加了重音,听起来有点骂人的意思。
“过来吃饭。”,韩九把锅里的早餐端到餐桌上,给0529也盛了一碗粥。
方听坐过来,“狗狗不能跟人吃一样的东西。”
韩九也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我的狗,想吃什么吃什么。”,手上的动作不停,碗和勺子都被推到方听面前。
她撇嘴,随便吧,反正是他的狗。她舀起一勺粥吹吹,发现并不烫。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早上八点钟起来的吃早饭的人,韩九是她认识的人里独一个。
韩九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部崭新的手机放到餐桌上,盒子上的包装都没拆。又掏出一张电话卡,中指按在上面推到方听跟前儿。
她惊愕,“给我的?”
“这里有别人?”
她憋着气,这人但凡能好好说一句话,半天云里都长满草了。“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韩九没说话,把包装拆了,手机卡装上去开机,然后又一次推到她面前。
“那,那我回头还你。”,她低头摆弄着手机,又补上一句谢谢。
“为什么不报警?”,韩九剥了个鸡蛋给0529。
“我怕周承担心。”
他轻笑,更像是自嘲,“你就那么喜欢他?”
她说当然。韩九看她,双眸发亮珍珠一样,讲起喜欢的人来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像是吃了口路边的野青梨,又酸又涩。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不该打扰她的生活,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好,可心底总有一股不甘欲欲作祟,就想离她近一点,在她心里留下些记忆,亦或是留下个名字。
“什么时候结婚?”,韩九抱胸坐着,靠在椅子上。他是仰着头的,但视线是向下的,遮住了下眼仁的空白,面容都显得柔和了三分。
方听一诧,“下周二啊,不是给过你请帖了。”
他草草一句没看结束对话。
吃过饭,方听执意不用韩九送,打车回了家。
昨晚那个姑娘身心都吓惨了,直到天亮才蹒跚着脚步走到警局门口。接案的警察很重视,连忙调取附近监控,周承一大早来上班就看到了监控里的方听被韩九安扛着跑。
他不断的给方听打电话,都是关机。疯一般的跑回家,方听也刚到没多久。
他跑过去抱住她,将人牢牢缩在怀里,生怕她消失一样。
方听有点惊喜,几秒过后也就想明白了,他肯定是知道了。她拍了拍周承的背,安抚着:“阿承,我没事。”
周承慢慢松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报警?”,他的眉头蹙在一起,忧虑都写在脸上。
方听握着他的手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没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那女孩儿跑的很快,我以为她不想报警,再加上,我怕你担心嘛。”
周承瞧见她腿上的伤被处理过,“那你昨晚?跟韩九安在一起?”
她点头,不曾迟疑,“多亏他救了我,回头你一定替我好好感谢人家。”
她这样说,把距离拉的很开,有意打消周承的顾虑。
然而效果似乎寥寥无几,周承炙热的吻牢牢含住方听,勾着她的舌头往自己嘴里拖,摩擦中逐渐起势步步逼退方听到卧室。方听起初阻拦,双手扣住他的胸膛推拒,却逐渐沉迷在深入骨髓的吻中,意识涣散,方听哼哼唧唧哭,他们在一起两年左右,鲜少这样,亦或说她鲜少与周承一同过夜,大白天的更是头一次。她喊他拉窗帘,周承不理,动作一顿,一声闷吼,捣碎的梅花儿平铺浸红了方听的脸颊,方听颤抖,指甲陷进他的背划过一道道血檩。
疼痛很快被冲散,她望向窗外,蓝天下的大雁飞过一如她身在其中,有心人若想看,室内春光一览无遗。
欲望腐蚀灵魂,残余的魄抵达巅峰。
她埋进周承的胸膛,周身发木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中,隐隐听到一句话,叫她离韩九安远一点。
周承搂她睡了一会,看她满身殷红的掐痕心觉愧疚,请了半天假陪方听去拍了证件照。红底白衣的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笑得很明媚。
一周过去,电信诈骗的案子,警队这边有了很大进展。司建南不怕他们摸,但顺着线索捋得太细会保不齐会下面的水会溅到韩九,便招呼韩九到佤邦躲段时间,太平了再回去。
韩九应下,发了条短信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准备动身了。
那个号码,在他出狱的前几日,伴着一盏微弱的灯火,连夜的背。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盏灯火,不让它被风吹灭,不让它被黑暗吞噬。
人生拼图的碎片丢了一块,被永远埋在那个四面高墙的牢狱里。杏仁熬的山里红他喝了六年,满嘴的苦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那口甜。
方听和周承的婚礼如约而至,韩九当晚的飞机就要离开km,这最后一面,得见。
陈修远开车将韩九送到婚礼酒店门口,“九哥,到了。”
韩九嗯了一声,将方巾系在手腕,扣上西装的扣子,长腿迈下车。
他仰头,天空蔚蓝纯粹,确实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周承有编在身,婚礼不宜大办,来的都是两方的家人很亲近的朋友。除了主仪式外的步骤都省去了,方听在新娘房化妆,她穿着那件韩九买的那条婚纱,小心翼翼的将裙摆收拢。准确来说,是她租的。那日拍完证件照周承拉着她把婚纱退掉了,理由是30万的婚纱,待韩九安结婚那天他们还不起这个礼。
韩九一身黑色西装,打了条深红色的领带,比腕上那条橙红色的老花方巾更惹眼。方听闻声望过去,笑着跟他打招呼,“来这么早!”,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今日的装扮,“你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
韩九也笑,搬了个圆凳坐在她旁边,双手抵在凳子的边缘,弯着腰贴近她瞧她的妆容,方听问他好看吗,他嗯声肯定。
好看,她笑得好好看,就要嫁给幸福了,一定很欢喜吧,一块黄连被强行塞进韩九的嘴里,融于胆汁,苦涩直透心扉。
那晚的事情一过,方听对韩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翻转。
韩九摸了摸婚纱的裙摆,薄纱摩擦掌心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怎么退了?”
方听过了遍脑子,打趣说阿承小心眼。韩九明镜的很,笑说大喜的日子,总得送点东西给她。
梁今雨帮她忙活着前厅后台的所有事宜,一进门就看到了韩九的背影,浅笑一下看破不说破。“听听,有人送来一把大提琴,我给你扛过来了。”
她抵着门,把那架琴抱进来。琴包上的牌子很显眼,方听念出来,“法兰山德,谁送的?”
梁今雨眼神示意她往旁边看,听听看向韩九,问是不是他。
韩九点头,她直接哇出声来,双手扣住韩九的肩膀摇晃,哇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别的字。造型师手里的卷发棒滞留在空中,人已经跑走了。
“太贵重了,这我不能收。”,她嘴上这么说,眼珠子没有一秒离开过那把琴。
韩九看她高兴的跳跃,自己心底的音符也跟她跳。她欣赏了好一会儿,造型师招呼她,她才不舍得的回来坐好。
她抓着韩九的手腕,一晃一晃的,快乐不加掩饰,“谢谢你,谢谢你。”
轻盈的蝴蝶自由穿梭,松鼠抱着坚果满足而自得,阳光下翻滚的猫咪无忧无虑,却都不及她此刻的雀跃。
方听的妆造终于弄完了,她带着韩九,把他介绍给她的亲朋好友认识,“九安,”
她学着周承,叫他九安。这是韩九第一次听她唤自己名字。
“九安,周承说你是东北来的,想来你在这边应该没有太熟络的人。那你就和我家人坐在一桌,好吗?他们都很和蔼的。”
“九安,你喜欢喝酒吗?婚酒我买了几瓶茅台,一会你记得拿一瓶回去,不能便宜了别人。”
“九安,烟我就不给你拿了,你身上一点烟味儿都没有,肯定平时都不抽吧。”
“九安,我得回去等着了,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来找我。”
韩九坐在亲友席,眸中晦涩莫测,像一条迷路的船只,在漆黑的海面上徘徊。他看着方听忙碌着跑回去的背影,海上的行船跟着她走,直至消失在海平线尽头。
身边人都在笑,都在庆祝。说着新郎新娘多么般配,娶到方听是多么大的福分,嫁给周承又是多么安稳。
他听不下去,拿上瓶茅台离开了酒店。
警局一早就检测到了司建南的出缅记录,线人的消息也说他会在km落地,警局上上下下的人手都调到了机场附近,周承当然也不例外。高度紧张蹲守了一上午,结果是个空饵。警局上下气的跳脚,回去复盘问题出在哪里。
他们拍拍周承的肩膀,让他赶紧回去结婚。周承已无心,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石着肠子跟他们回去开会。
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在暗夜中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