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喻》洞洞书

6、分开

　　俞川说让林喻在他那待着，林言心里不是滋味儿，一路反思自己这么多年和林喻形成的某种关系，超越普通兄弟，自己就这么一个亲人，理所当然把最好的给他，物质方面，情感方面，都是。而林喻也习惯了哥哥以自己为中心，当失去了特权，他感到迷茫，失落，愤怒。
　　林言很害怕这样的关系往畸形化方向发展，林言下定决心改变，先让他在俞川那待着也不是坏事，先“断奶”。
　　到家，俞耀还没睡。“哥，没找到林喻吗？”林言深深看了眼俞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他正在体会着人生的轨迹偏移，这些都与自己眼前这个男孩有关。“他……去你家了。”“啊，这样，是不是他不习惯家里多个人？”俞耀声音闷闷的，垂着眼。
　　“……他……确实不太习惯，你安心待着，他的事我会解决。”林言看俞耀抬起头来看他，林言接着说：“我们总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以后都会组建自己的家庭，他得慢慢脱离我的监管，我的情感，我对他的独一无二的一切，现在是时候断奶了。”俞耀呆呆地听着林言的独白，他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不懂。
　　林言温柔的拍拍他，“睡吧。”
　　这一个月是这样度过的。
　　这会儿两人也快放寒假了。
　　林喻彻底在俞川家撒开了。“哥，还有几天就放假了，我们要不要出去备些年货什么的，还有对联，家里跟那啥似的，就黑白灰三种色调，太没年味了，去不去，哥？”林喻盯着俞川做饭的背影，想他哥，心胀胀的。
　　这一个月家里不一样了许多，林喻的碗筷，杯子，零食，衣服，泡脚桶，摆件……这小孩特矛盾，又养生又爱吃垃圾食品，又乖又倔。往年家里都是这样，黑白灰，俞耀不说，他也懒得弄，简简单单挺好的，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林喻在，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行，等你考完再去。”那边没说话了。沉默就是不开心。俞川已经摸清了这小孩的尿性。又想他哥了。
　　俞耀像条八爪鱼粘着林言，大冬天早上被热醒，这一天天的。呀！今天要考试！“俞耀！起床！七点了！”林言迅速把人扒拉开，先拧了毛巾给俞耀擦脸，醒了觉两人一块搁卫生间洗漱。俞耀一路被护送进考场，“好好考啊。”“那必须的。”
　　两天的试很快就考完了。林言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下个饺子，你饿了就先吃。”俞耀起身到厨房，林言的脸融在腾起的水雾中，锅里的饺子翻腾着，俞耀的心也是。俞耀俯身，下巴抵在林言的肩上，穿过林言的腰，手在他肚子上交合，深深拥抱林言。林言给他这动静整的吓一跳，“你怎么没声儿的，干嘛呢。”说着转身要把人推开。
　　俞耀一把子连着他的手一块儿搂紧，“哥，谢谢你。”林言老脸一红，这小孩说话就说话，非得凑在耳朵边上说。
　　俞川带小孩来买年货。林喻挑了一大堆，“怎么，要出嫁，买这么多。”林喻被逗得不行，“哈哈哈哈哈，把你嫁出去！”俞川也笑出了声。
　　到家后，林喻迫不及待开始摆弄买回来的小玩意儿。“诶，哥，你看，这龙贴这好看不？”“你下来，站那么高干什么！”“等会儿，我先贴上。”说着，伸长胳膊就贴上了。俞川把着椅子，生怕给人摔了。林喻刚贴好，转身就要下来，脚踩着边上，刺溜一下把俞川扑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喻抱着俞川的头，两人双双向后栽，也得亏护着头，要不然前后夹击，饶是警察也受不了。摔地上一瞬间，林喻的唇狠狠地贴在俞川脑门上，一瞬间，林喻的脑子里闪过一连串死法。
　　林喻的牙磕着上唇，嘴里头库库冒血，脸上浮着不明红晕。俞川看到血吓着了，“怎么了！磕着牙了？张嘴我看看！”俞川把人扶起来，捧着小孩的脸左右看，“哥，你铁头啊？”林喻老实配合俞川，乖乖张嘴，俞川用手指把他上唇往上顶，林喻呲牙咧嘴，“嘶，哥，别弄那，牙齿磕着了，牙应该没事，就现在疼劲儿还没缓过来。”俞川的手还愣在那，“好，怎么这么多血，我去拿点药。”
　　林喻还坐人腿上，“嗯。”“你……先起来。”“啊？哦！”林喻腾得一下就站起来，尴尬的气息，林喻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林言感觉冷，降温了。晚上很静，外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南方的室内也把人冻得僵直，没有开窗，不适合，也不想开。一窗之隔，一个月亮照耀的冬夜，绵冷清丽，伤人的美艳；一颗暖灯捧着的心脏，寒凉冷清，空虚的跃动。
　　思念。很近也思念。思念与远方的记忆交接，像两个触电的人互相感通。
　　林喻，我很想你。你不在，我贪婪地想象你的笑，你跑起来时，阳光也会眷恋你的软发，在发梢起舞，我多想亲亲你明媚的笑眼，那样我透明的心也可以沾得一点喜悦。你拉着我的手向前，好像一切都有可能。
　　电话响了，我抽回思绪，是林喻。
　　“喂。”我的声音竟这样沙哑。
　　“哥，我……”
　　“小喻，回来住吗……”
　　“……好……我想你了。”
　　真的可以断吗，情感可以断开吗，记忆随时可以封存的吗，血缘化得开吗。
　　我唯一的任性，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