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仇》李莱蒙

3、第 3 章

　　夫夫山屹立于妖界名为舆擅的浅渊之上，青色的山石自下而上相互簇拥成直达妖界上空霞色流云的山体，传闻山上还散落着不少的黄金矿石，黄金在霞光的反射下翩跹出闪烁的光芒，这些光芒借先祖灵力编为序列，便形成了万重幻境。

　　陈阕乘一小叶扁舟，渡过浅渊抵达夫夫山脚下。渡渊时，小舟下青褐色的河水中不时会划过金色的痕迹，在河水的映衬下变得粼粼，像是金色的血液在深蓝色的皮肤中穿行不息，有着别具一格的生命力。见此景象，陈阕不禁蹲下身来，将半掌伸入浅渊之中，顺着小舟前行的力量，轻轻抚摸着河水，有时还想捕捉那神秘的金色身影，只可惜在水下握住的闪烁，与现实终是有些偏差，她在小舟上将握紧的手掌松开，只感受得到山风吹拂的阵阵凉意。

　　在到达夫夫山的那一刻，陈阕周遭的景象便已转变。猛地，一阵强风袭来，将她向前找寻风口的脚步都吹的凌乱，她缃色的行装因这巨大的风势在青黑色的天空下激烈地晃动。就在此刻，狂风突然停止了，陈阕将挡在面前的双手放下，一只手中还紧握着那把木剑，那剑的剑柄处绑着一片白色的羽毛，那是白耳鹎答谢包扎的礼物。

　　陈阕还是向风口的方向不断走着，这幻境限制住了她的灵力，法术自然无法施展。她的步伐一浅一深，脚下像是沙土，但因天色不亮并看不明晰，只随着她迈出的脚步能看到一些细微的颗粒的闪烁。陈阕走了很久，步频的减慢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虽然前方是黑暗，但她还是朝着那个最初的方向一直走着，未曾变过。

　　不知道经过多少个日夜的转换，陈阕看到前方出现一抹明亮的白色。

　　她走近发现那是一条白色的尾巴，于是她又低头沿着这白色的尾巴走了一段，直到被一个巨大的东西堵住了去路，她还试探性的伸出脚踢了踢，在确定自己的力量无法推倒这东西之后，她的视线顺着手对这巨物的触摸一路向上，在手摸不到的地方，她抬头，一双白色的眼睛在高空和她对视。

　　像是在等待这一刻，那巨兽猛地低头，眼看就要将这个于它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吞入腹中，陈阕见状迅速后退，借着一片扬起的沙土中含着的光亮，她终有机会将这巨兽的模样打量一二：那双与她对视的白色双眼长在同样白色的面部之上，若不是它眼部与口部周围的肌肉起伏凹陷出灰鼠色的线条，陈阕完全无法辨别出它的面部形态，不过最明显的还是那头巨兽左右各二的尖牙，从嘴的两侧延伸出来，足有陈阕一整个人那么长。

　　时间不等她思考对策的机会，那阵强风再次袭来，但这次陈阕无法抵挡着前进，而是直接被吹了出去。

　　正当她刚起身，以为又要重新找寻那妖兽才能破除幻境时，那头妖兽竟直接寻了过来，抬起左前肢便想把陈阕踩在脚下，陈阕翻身躲过，随即借力高高跳起至那妖兽的尖牙之上，但随那妖兽的头一晃，她只得整个身子抱住尖牙才避免自己跌落。

　　若有双翼，她定能一跃至那妖兽的头之上，陈阕想。

　　在那妖兽正准备朝她消失的地方再次发动强风攻势时，陈阕奋力从尖牙跳起，从背后的剑套中拔出木剑，双手握剑朝那妖兽的一只眼睛狠狠刺去。刹时，纷扬的沙土带起细碎的金色的亮光，待周遭黑下去又亮起来，陈阕已到了下一重幻境之中。

　　就这样一次次的将一头又一头的妖兽打倒在地，陈阕也不知道自己现今身处第几重幻境之中。
　　在这一重重幻境中，她被风吹，被火烤，被水淹，在泥潭之中同青面獠牙的妖兽决斗，在上千只飞兽的围攻之下找到破局之法。

　　她那缃色的行装早已变得泥泞不堪，不少地方还变得焦黑。她手里还是紧握着那把木剑，在地上跪坐着，头发凌乱，上面还被不知是自己还是妖兽的血溅了不少。当听到耳边出现响动，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再次站起时，久违的人声出现在她耳畔。

　　“这已是最后一重幻境了，你来此有何所求？”

　　陈阕的脑子还混沌着，听见‘幻境’两个字便拿着剑一往无前的冲了出去。可那人不过一伸手，便将她推开，不过没有意料中落地的痛感，身体像是坠入了被太阳照射了些时候的温热的云朵中。

　　“你此刻没有灵力，无法与我抗衡，姑娘有何所求，不妨告知于我。”那人语气温和，边说着还便抚摸着那条伏在他臂弯的蛇。

　　“前任妖皇求什么我便求什么。”

　　“前任妖皇？你是说那条玄蛟。他求孩子你也求孩子？罢了罢了，我此处只予机缘，能否把握得住，还是在你自己。”说完便要挥手降下机缘。

　　“等等。”陈阕赶忙叫停。

　　孩子？不是说那妖皇来此之后便击败了天界战神？陈阕没办法判断出当时那机缘是否真正落下，那妖皇在任时，她还在正灵山吐纳灵气尚未化形出世，也没有后来的种种因果。

　　“姑娘你想好了吗？”

　　“你是何人？”

　　“我乃此山山神，于儿神。”他并不介意陈阕岔开话题，这千万年里能闯过重重幻境与他相见的妖界人没有几个，多聊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好给他解解闷。

　　“我想要一人的命可有方法？”陈阕还是问了出来。

　　“我自然也可降下机缘给你。”

　　“代价是什么？”

　　“要此机缘，这过程中自然会付出代价，我不必向你讨要。”

　　听到此话，陈阕低下头去，表情也变得灰暗，喃喃自语道：“可我为什么要付出这代价，明明当初做错事的是他。”

　　“姑娘可想好了？”

　　陈阕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答道：“算了，我别无所求。我该如何出这幻境？”

　　于儿神将幻境的出口打开，陈阕又看到了那片青褐色的浅渊。

　　幻境打开，陈阕的灵力自然也就恢复，她用灵力将自己的身体与衣衫清理干净，然后行至出口，变出一弯小舟，准备驾舟离去。

　　“姑娘如此纠结，不如去妖界最富盛名的英灵试炼体味一番，或许能得出结果。”

　　“多谢。”

　　金色的幻影还是在河水之下恣意地穿行，坐在小舟上的陈阕却再没有心情将半个手掌伸下去捕捉这些流光溢彩。

　　来时的引渡者告诉陈阕，用法术渡河会伤到自身。她现今虽只是在奈何桥边凝集了自己的魂魄，依托没有灵性的幽冥花而活，但她还是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身体，没有像一些一同来的一些修行者一般不在意这些微小的伤害，而是安分地坐了十几个时辰的小舟抵达夫夫山。

　　传闻中夫夫山有一味名叫鸡骨草的药材，食之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可夫夫山遍地都是幻境，哪里去寻鸡骨草来解毒，化瘀？

　　陈阕兀自在小舟上躺下，看着妖界上空的霞云随意飘浮，可她心头这关系仇恨的毒与瘀怎么能像霞云一般自在离去？

　　还是去英灵试炼一趟吧，她想。她还是想找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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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夫夫山这里的设定有借鉴一点山海经。
夫夫之山：又东一百五十里，曰夫夫之山，其上多黄金，其下多青、雄黄，其木多桑、楮，其草多竹、鸡鼓。神于儿居之，其状人身而手(身)操两蛇，常游于江渊，出入有光。
文中没有点出名字的妖兽也是借鉴于山海经中一种叫做闻lin（输入法打不出来）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