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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狼的厮杀曲 ...

  •    山林成片,好在此处已无妖气,两位姑娘极迅速的返回一间屋子前,门上挂了一张等人大的毛皮,屋子附近都摆有捕兽夹,若是没瞧见不小心踩中了,一闭合就得废只腿。

      来冬绕开十几只隐在草垛下的捕兽夹,站在离屋子不远处的树后不再向前,他身上有血味,若离得近了,怕有不妥。

      蒙面姑娘看出他的顾虑,于是让他在此处先等着。

      她去屋中留了片刻然后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走出。

      还真是结上缘了,来冬饶有兴趣的盯住仪态安然的聿丰年,见他款款走来,衣襟被风带出一个弧度。

      蒙面女子先介绍:“我是唐安山,只是一介草民,她是阿梅,我的妹妹,这位是我的小弟,唤他小牛就好。”

      ??小牛??

      来冬憋住笑意,微蹙眉头压住眼笑看满脸无奈的聿丰年。

      来冬本来没有多思考这姑娘有什么背景势力,可这话说得不简单呐,竟然还能让聿公子吃瘪。

      来冬忍住想顺着姑娘的话唤聿丰年一声小牛的想法,将对话切入主题:“还问唐小姐,银狼你们打算如何斩呢?”

      “银狼只有夜晚出现,不归林里的狼群多为成狼,善于潜行,在林里是我们不便,所以要将它们引出林子。”

      来冬问:“怎么保证它们会乖顺出来?”

      唐安山眸子一跳,双手合十道:“我们可有一个狼王必须来的筹码,它的伴侣。”

      突然她又补上一句:“公子只管保护好自己,狼王的尸身我们不会同你争的。”

      来冬被这话说得愣了片刻,自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小看他过,但偷闲也不失为好事,于是满心欢喜的应下。

      黄昏初显,聿丰年就先行去他们早早选好的地方侯着,来冬身为男人实在不适合同姑娘共事,于是随上聿丰年一起走。

      聿丰年本走得缓,像是在特意等他追上。

      待来冬站在他身旁,语句突然:“我知道你是谁。”

      来冬笑出几声来缓和几分这紧张的气氛:“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什么面子让聿公子您来了解我啊?”

      聿丰年把视线从来冬脸上移开,不再说话。

      一侧的来冬却行得十分不顺心,他明明连名字,神相都没在聿丰年面前露过一次,之前去什么地方都会带上面具,不可能会被人看见,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神君府。

      聿丰年的余光瞥见来冬的不解,于是解释道:“我有位朋友,算出我会有位贵人,他说这位贵人和三年前的他自己不同。”他将重音放在复读的三年前上,继续道:“三年前最知名的事情也就天门少主失踪之事,我猜你是天门少主。”

      此话一出,来冬瞬间就喘过气来,笑道:“这种事怎么能靠猜呢?就算猜我是凤凰,我这野鸡也飞不上天呐。”

      聿丰年嗤笑道:“两次凶兽都遇见你了,我不信你只是只勇敢的野鸡。”

      来冬一合手心,哎哟道:“那就是公子不了解我了,我领悬赏全看哪个价格高选哪个,反正也是亡命之徒,也就只遇到这两次凶兽了,但您猜怎么着,我运气好,都被您出手相救了。”

      “我看,您才是我的贵人!”

      他把这辈子的油都掺在话里了,意料却不如他所想,聿丰年倒显得兴趣十足。

      他笑得更欢了些:“现在我相信他说的话了,你确实,和我想象里的很不一样。”

      世人皆称天门出了位仙人,古无绝人,后无来者,堪堪这位为翘楚。

      只是仙人不爱与人相处,常常一人去一人归,他本以为会是位傲气清高的强者,聿丰年转念一想,或许本来是。

      他向来慕强,尤其是这位天门少主,在他失踪之前,聿丰年的目标一度是见上他一面。

      当红月那夜回去后,他没有先回府而是去找了张尧,镜片可以记录正面所发生的事。

      于是他看见了禁锢咒,他翻来覆去的回看,却始终没有看见来冬掐诀念咒的动作。

      前些日子他才与杜昭平对了一架,都说杜昭平的神相和他兄长的一模一样,实在丢脸的是,他确实没看懂杜昭平的神相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从未掐诀念咒。

      这样看,二者的联系吹弹可破。

      答案最终从张尧的嘴里得出,这位贵人,就是失踪的天门少主。

      于是他问张尧他们何时再会见面,张尧少见的没有嘲弄他,反而只提了个小要求,要他靠与郡主的交情向她讨要一件上贡的钿头。

      想来他也是摸准了郡主明日会回京,并收获陛下赐予她的云纹钿头。

      郡主不喜浮夸之物,且恰好要借他之手出宫玩上一番,聿丰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着了两人的道。

      好在郡主要来的这不归林本就是会与来冬相遇的地方,聿丰年便顺其自然的来了。

      聿丰年道:“后日是祭天之时,陛下亲办,要请各门派及官僚子弟在云莱山围猎半日,所捕获到的异兽都会作为祭品,并且按稀缺程度及数量多少分为上,中,次三等,分别有奖赏。”

      来冬摊手一笑:“我一无身份势力,二不属于任何宗门派别,公子向我讲此事,于我也无意义啊。”

      聿丰年却认了真:“我请求你,成为我的同伴。”

      来冬强硬道:“公子,你贵为神君府聿将军之子,我只是一介匹夫,我们断不会共事的。”

      聿丰年声音缓了些:“一定吗?”,听起来似乎惹人可怜。

      来冬用了力吐出一口笑来:“那不然你要把我绑了去吗?你要绑我去,我也确实没法拒绝。”

      聿丰年垂下眼眸,微摇摇头,来冬只看见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晃荡几下,然后是聿丰年猛然侧过的头,再是那双脉脉的眼。

      他笑得温和,声音也同样:“我绝不会以权压人的。”

      交谈戛然而止,聿丰年蹲在一棵树前,手在一片模糊中摸了一下,随后拽出一只漂亮的银狼来。

      毛发实在漂亮,能反出天上的云彩。传闻里的巴掌大小的银狼皮值三千两银子,真要亲眼见到才能明白它的价值。

      “我们在明处,她们在暗处,只需等月出就好。”聿丰年只手拎起快要有他高的银狼尸身,把它带到树木稀疏处放下。

      气氛又冷了起来,黑夜已至,他们不必再多言。

      月亮顺着最高的树攀上其枝头,凄厉的狼嚎是厮杀曲,皎皎的明月光是预示。

      当他们看见脚边的巨大又无数的黑影时,狼那带着仇恨的利爪已经在空中划出一道戾气。

      率先进入耳帘的,是狼的哀嚎,一团带了血的草,滚落大地,草便成了泥土。

      银狼的毛皮不止贵在成象,更贵在其具有反射光的特性,银狼总是夜行,此时若在林中,银狼就是无敌的存在。

      但月光的慷慨恰好给了它们影子这一弱点。

      二人紧盯地面,四处的影子密麻成大片,估算来看,起码有上百头狼正围在他们四周。

      跑动声逐渐变小,直至没有,它们懂得隐藏自己,懂得躲在为数不多的树的遮蔽下,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只留下一只冒失的狼的爪子。

      一声威武的狼嚎破开寂静,局面便疯了般不可收拾起来,随从的狼嚎起此彼伏,厮杀曲进入了高潮。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这是狼王来了。

      这曲豪迈,凄凉,愤恨,复杂的情绪透过嚎叫深刻传递狼群誓死的决心。

      奔跑,踏地,跳起,它们所走的每一步,阴影都替它们记录。

      狼群之后,女声大喝:“上方!”

      聿丰年迅速揽住来冬的肩将他按蹲下。

      一道凛冽的刀气狠狠划过他们上方,血腥味弥漫开来,这一刀一定斩了不少狼,不然而后的嘶吼也不会更愤怒。

      又是那声威严的狼嚎响彻,狼王实在精明得可怕,他们蹲下后头顶没有镜片保护的部分,多只狼爪一齐从顶处而下。

      空间狭小不能躲避,聿丰年只得碎了镜片先躲开,还没等他掐诀再起镜片,在旁虎视眈眈的狼们已蜂拥而上。

      这是躲不开的,他只能向后一倒尽量不伤到脏器。

      危急时的眼睛是最敏锐的。

      眼前明净的山林,却被无数双长爪划开,他睁了眼,看究竟会被伤到几分。

      想象中的落地没到,爪牙刺开身体的同感也没到。

      身后是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他,聿丰年顺势靠在来冬半蹲的右腿上,眼前突现的爪子被道道血红的线缠紧,空中也因红线裹身而缠出只只巨大的狼身。

      就像简单束紧一样,狼的身体如此轻松被割得四分五裂。

      地面满是七零八碎的碎块,还有遍布的血迹。

      唐安山和阿梅此时已经赶到狼王身旁,它就在自己的伴侣旁,在刚才阿梅那一斩后,它的肚子破开了,散落肠子绊住它的脚,它不在乎,叼住肠子跑,可狼群死伤惨重,它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最后一声悲壮的哀嚎,这是终曲。

      稀稀落落的狼群一齐哀嚎着,声音越飘越远。

      唐安山能感受到法力,她感受到那只精明的狼王,此刻就在她面前,乖顺的舔舐自己的爱侣。

      “就在眼前,”她决然喊:“阿梅,斩!”

      她不能为吃了人的狼心软,他们实在近,只要狼王想动手,极大可能伤了站在前面护着她的阿梅。

      这一刀,连带之后的树,一齐倒下,声音盖过狼王倒落的躯体,仿佛它还站立。

      她蹲下身,把两只狼靠在一起,叹道:“太多人都比不得狼的衷心。”

      膝盖猛砸地面的动静就从一侧传来,唐安山侧头一看,阿梅单膝跪地,十分庄重而严肃的向她一字一句道:“梅十三比狼衷心。”

      唐安山自知阿梅是个极容易认真的,于是拉了她的手带她站起来,哄道:“阿梅啊,是我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阿梅闻言再道:“梅十三的生死全由殿下抉择。”

      唐安山道:“阿梅,衷心并不非要生死才能验证。”

      阿梅薄薄的唇抿在一起,手也紧张得生了汗。

      唐安山知道这是她误认为自己生气了在紧张,于是连忙握紧她的双手,“我很开心哦阿梅,我很开心你这么在乎我。”

      她把阿梅冰冷的手叠在一起捂,嘴不停的哈出热气。

      聿丰年和来冬很识趣的没有过去,开始拾起周边狼群的遗骸。

      “这狼还真聪明,竟然还看透你的镜片了。”来冬不禁感叹。

      聿丰年又刮下一张好皮应道:“吃了村庄百口人,成了精了。”

      来冬装好聿丰年刚刮下的皮毛,满是好奇道:“但聿公子怎会刮皮这种粗活,还刮得这么好?”

      聿丰年道:“我自小便随父亲到边塞,学了不少捕狼抓虎的法子,剥皮也略通一二。”

      来冬恍然大悟:“哦!我竟忘了,公子你是将军之子,自然善战。”

      聿丰年笑问:“难不成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娇贵公子的模样?”

      来冬大笑几声拖去此番问题,没做答复。他确实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都怪他认脸去了。

      聿丰年道:“今日多谢公子相救。”

      来冬直道:“不必说那么多还恩的话,我若有事,会主动来找你的。”

      聿丰年应声好,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一趟收获颇丰,一大袋的银狼皮,全落在来冬一人手中,他从未如此感谢当年同意跟着一起来的自己。

      沉甸甸的重量,换了八箱更沉甸甸的银两。

      来冬本来以为自己清正廉明,原来是钱还不够多。

      他将银两埋在一座坟墓旁。

      他不怕阴秽,也不怕有人会来这种地方挖坟。

      这真是一块对于他的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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