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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 49 ...

  •   庭宥帝看向台下的我们,准确来说是看着我身边的苏怀璧,关切地问道,“你说对吗,怀璧?”

      我感觉到大脑有一瞬间的昏黑,喝血?喝谁的血?为什么要喝血才能续命?我转头看向苏怀璧,那一刻许多问题堆在我的喉咙里,堵的我心口疼,所以这就是苏怀璧说宁王不会要他的命的原因吗?

      我隐觉这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来不及开口发问,因为台阶上的人正拿着剑一步步朝我们走近,目光像缠绕在人脖颈上的毒蛇,阴狠又冷静地盯着我们。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苏怀璧捂着心口跪倒在地上,我转眼去看宁王,却发现他同样诧异的神情。霎时间,我瞳孔微微张大,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到了王骞手里的东西——整整一罐蛊虫,有五只正在王骞掌心蠕动。

      大殿中响起庭宥帝略带笑意的声音,“既然爱卿告诉我一桩真相,我自然要回报才行。别担心,霜儿,我只是有些话想要与你单独说,而这些都是怀璧不愿告诉你的,朕只能出此下策。”

      我攥住袖中的匕首,沉声道,“放了他。”

      庭宥帝问,“知道这血蛊是用谁的血饲养而成的吗?”

      “我再说一遍,放了……”

      “是怀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庭宥帝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玷染了胸前的衣襟,他漫不经心地道,“很惊讶?若是朕告诉你取的还不是一般的血,要是心头血才行,霜儿,你又当如何呢?”

      他一边循循善诱地开口,一边将剑交给我,“知道你父亲当年为何要派舍生阁的人来劫走你吗?因为原本要取的,就是你的血,只不过阴差阳错劫走了怀璧。你父亲不仅取他的血为自己续命,还献给波那人养蛊,以血长期饲养蛊虫,可不是一两碗就能解决的。”

      庭宥帝一手抓住我发抖的肩膀,一手握住我拿不稳的剑,说出口的每个字都令我心如刀绞,“服用心头血的周期是每三月一次,整整十年,四十次穿心取血,都由怀璧来顶替你。霜儿,知道这些后的你,就没有什么想说,想做的吗?”

      我攥紧手中的剑,面色冷静地瞪着他,“你想激我杀了他,我不会这么做的。”

      庭宥帝似笑非笑——颤抖的身体和剑出卖了我的真实想法。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一个人恨的浑身发抖,我恨不得现在就用手里的剑杀了宁王,杀了慕容絮,杀了波那人,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我不能那么做,那一丝理智源于胸腔起伏时硌到心口的玉佩。

      “你知道他们养了多少鹁鸪子吗?”庭宥帝慢慢松开手,轻声道,“五只鹁鸪子可使人五感尽失,失去抵抗能力,十只鹁鸪子可使人瞬间毙命。”

      庭宥帝看向倒在地上的苏怀璧,用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了最令人惊惧的话,“他们养的鹁鸪子,足以屠尽一整座城。”

      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断了,我将剑尖对准庭宥帝脖颈上的裂口,几乎半插进去,喉中压着低吼,怒道,“我说放了他!”

      庭宥帝看了我几秒,遂示意王骞收回蛊虫,脚边的喘息声这才逐渐平息。我扶着苏怀璧站起来,他身上被汗水浸透,五感还未彻底恢复,那张惨白的唇微微翕动,“霜儿,别……”

      “我不会要他的命。”我打断了苏怀璧的话,同时阴狠地盯着宁王,低声道,“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说完,我看向一旁坐观其上的庭宥帝,“在那之前,我先要解决的是你。”

      庭宥帝笑而不语,显然没把这话当回事,依旧用一种虚伪的慈爱目光看着我,我静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已平复下来,“为什么不出兵。”

      庭宥帝重新走上台阶,边走边道,“原因很简单,淮都守不住。”

      他坐在龙椅上,继续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向下望来,话说的很随意,“不是兵力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我将他的话翻译过来,“不是不能救,而是你不想救。”

      “朕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庭宥帝心情大好,招手让殿后的侍女为我们赐了座,见我们无动于衷他也不生气,笑着剥了一个葡萄放在盘子里,“霜儿,你继续说说,朕为何不想救?”

      我道,“因为梅雨村曾包庇波那人。”

      “说对了一半。”庭宥帝边剥边道,“包庇波那人没错,但不是曾经,也不是梅雨村。”

      “人就和葡萄一样,不剥开永远不知道里面是好是坏,是酸是甜,你瞧,剥出一个坏的。”

      他随手将那颗坏了的葡萄扔在地上,接着招侍女上来,侍女战战兢兢地跪下认错,庭宥帝挥挥手,令她将那一整盘水果都端了下去。

      “只要一个坏了,这一盘就都不新鲜了。”

      庭宥帝用水盆洗净手,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擦干,如果说宁王的城府是因为他表里不一,庭宥帝就是因为太难以捉摸。他明明可以随时叫人护驾,却任由王骞刺伤了他。

      包括到现在我都看不清王骞的立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很聪明,仅作为一株两头吃香的墙头草而言。

      苏怀璧缓过来直起身,我不放心地依旧扶着他,被他握住手牵下来。他嗓音还有些刚恢复后的沙哑,底声却不见半分虚弱,“燕国走到如今,派禁军守住京城又有何用?”

      庭宥帝蓦地笑了,“守?朕将御林军放在京内,可不是为了守城的。”

      那道狠辣的目光依次扫过四人,最终停留在我和苏怀璧身上,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让吴越带走御林军,是你们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你们怎么不想想,王骞是怎么掌控瘟疫的。”庭宥帝拍拍手,一个侍女端上一酙酒盏走到宁王面前。

      “爱卿可还记得此物?”

      宁王默了默,道,“饮鸩。”

      “不错,只不过这杯与当初爱卿喝的那杯略有不同,爱卿不如仔细看看?”

      宁王拿起酒盏闻了闻,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对着光看了看,忽然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抬起头看着龙椅上的人,“里面有蛊虫。”

      鹁鸪子配饮鸩,两味剧毒融合在一起,竟成了疫源!而庭宥帝将御林军留在京城……

      我顿时睁大双眼,转头看向苏怀璧,苏怀璧握紧我的手,对上面的人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庭宥帝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眸中尽显乏味,“怀璧,善良的人往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看不透人性。你问朕做了什么,朕没有逼迫,没有利诱,所有喝了这杯酒的人都是自愿的。”

      “边境会染上瘟疫,是因为有人恨这个国家,恨这里的所有人。而御林军,朕交给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件事——”

      敲击声骤然停止,偌大的宫殿内回响着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屠、城。”

      他说这话时眼底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你们以为活在京城里的是什么人,贪污腐败的官吏,欺上瞒下的佞奸,谋财害命的商贾,恃强凌弱的强霸……这种望不到尽头的以后,朕厌倦了,也累了。”

      “那那些普通人呢。”苏怀璧面色沉着,问的很平静,只有我注意到他与我交握的手在不自觉地收紧,“那些爱这个国家,爱这片土地的人,他们的以后呢?”

      庭宥帝怅然道,“是啊,朕也时常在想,这些平民百姓的以后,又该是什么样的。”他静默半晌,最终摇摇头,很苦的笑了一下,“这些年来朕所能庇佑的,终归是些鬣狗,怀璧,你要知道,不是所有帝王都能爱他的子民的。”

      一直沉默的宁王忽然迈上台阶,他拿过王骞手中的剑,一步步朝上走去,庭宥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宁王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陛下查了那么久,可知那座地牢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庭宥帝没有说话,宁王蓦地温和的笑了,“是用来做祭品啊,陛下。”

      饶是一直不为所动的的庭宥帝听了这话也不禁怔愣了一下,更别提台下的我和苏怀璧。相比之下,宁王显得过于冷静自持了,他平淡地道,“陛下可曾听闻过一种巫术,名为啮术。”

      我抬头看向宁王,想起息落陵和田娘说的话“息落陵……你们不要去就好”“如果你去了,你的亲人会死”,这些话会和宁王接下来要说的有关吗?苏怀璧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捏了捏我的手,我顾不及回应,听宁王接着说了下去。

      “啮术可将被施术者受到的伤害转移给施害者,可它的作用不止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么简单,它还可以以命换命。”

      话音刚落,宁王举起剑刺穿了庭宥帝的胸口,庭宥帝似乎毫无防备,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要躲,就这样任由宁王捅穿了他的身体!鲜血喷溅在宁王的衣襟上,他垂着眼,看面前的人吐出一口血,遂拔出剑,淡淡道,“陛下,用你们燕国的命换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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