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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03 ...

  •   我吻了苏怀璧。

      这件事带给我的冲击不比带给他的小。

      但愕然之余,我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快感,如果苏怀璧日后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被最厌恶的弟弟吻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应当是恶心吧?

      想到这我忍不住放声笑起来,他苏怀璧也会有恶心一个人到想吐的时候。那可是包容万物,兼济天下的宁国公世子苏怀璧,他最擅长的,就是愚昧的善良。

      能让他厌恶的人,我是头一个。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成为第一个让他恶心的人。

      箫存进来时,我的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待他走时,我的脸上只剩烦闷。

      父王传来家书,称圣上临时起意视察秦江的避暑山庄,不日就会造访家府。按这封家书寄出的时间来看,父王应当离王府还有三日行程。

      这三日里我要做的事太多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苏怀璧失忆了。我花了半日将王府上下的打理置办罗列出来,这些皆交给箫存处理,而我要在这两日尽可能地让苏怀璧记住他以前的喜好,不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

      窗外已是夜色,我走到苏怀璧的院落,示意下人不要禀报,我敲了敲窗,苏怀璧打开门,便看到我身着红衣,带着一身雪站在门前。

      他一时也顾不上我为何而来,皱眉问,“怎么不带伞就过来了?”

      我这次没撒谎,诚实道,“想着我淋了雪,你就会心软让我进屋了。”

      我眨眨眼,看着面色不对的苏怀璧,“小怀哥哥,你不要生气,因为小时候我们都是……”

      “去沐浴。”

      我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我讲话,还是这么不善的语气。我以为他这是要送客的意思,拉着他的手死皮赖脸的撒娇,“哥哥,别赶霜儿走好不好,外面很冷的。”

      苏怀璧不为所动,推开我的手冷脸道,“世子请自重。”

      “……”

      我的面色一下阴骛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掐着面前的人的脖颈,告诉他如今我是世子,而他不过是一介刺客。小时候这样也就算了,现在的苏怀璧有什么资格对我甩脸?

      我正打算甩袖走人,告诉箫存将人投井罢,苏怀璧突然做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伸手拂下我肩袖上的雪,尽了蓦地将手指抵在我的唇上,我尝到了一丝冰凉。

      苏怀璧将雪抹到了我的唇上,随后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吻在了那片雪上。

      他的唇只相触一瞬便分开了,我怔怔地看着他,苏怀璧见我这副神情,忽然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样”是哪样,我问他,“为什么亲我?”

      苏怀璧愣了一下,须臾道,“因为我要爱你。”

      我静默了半晌,直到苏怀璧的面色开始变得苍白,我猜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他确实错了,我说的要他爱我是像狗一样对我唯命是从,而他显然误会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错乱的吻。

      我闭了闭眼,拽着他的衣襟再次吻了上去,苏怀璧先是一愣,而后俯下身扶着我的脑袋,紧紧贴着我的唇。

      这样过去了几秒,苏怀璧突然睁眼,看着我伸出的一点舌尖,问,“这也是爱你的一部分吗?”

      我说是,这次换他沉默了,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不带任何欲念的直视着我,他说,“下次吧。”

      我不知道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心底却为还有下次感到欣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吻他。

      或许是因为他面色苍白的时候会让我想到,以前的苏怀璧也是这样的。会因为犯了错而惴惴不安,像是一整颗心都要被吓出来了。

      而我可怜着这样的苏怀璧。

      没错,我可怜他。可怜他一直陷在愚蠢的天真中而不自知,可怜他连爱是什么都忘了,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可怜他吻了自己的亲弟弟吧。

      思考间,苏怀璧已经吩咐好下人再浴桶中装好热水,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如果失忆了,一个在由无数尸首搭成的泥潭摸爬滚打了十年的人为什么能这么快适应王府的生活?

      如果没失忆,苏怀璧是疯了吗才会跟我接吻?

      我脱掉身上的衣物钻进浴桶里,后知后觉的明白苏怀璧根本没想赶我走,他说的“去沐浴”就是字面意思。

      我没忘自己的任务,在沐浴的间隙与他说了很多他以前的事,苏怀璧都只是默默听着,似乎没什么反应。

      直到我说到我和他的小名,解释到苏怀璧的小名为什么是小怀,我告诉他因为外祖父说过,“怀璧”中最重要的不是“璧”。

      怀何物是最不要紧的,但人一定要怀揣着什么,一个人心里有恨,有恶念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心里什么都没有。当人心里不再怀揣什么的时候,说明他的灵魂已经死了。

      苏怀璧听到这若有所思,我以为他是在回味外祖父的这段话,但他却抬起头问我,“那你呢?你的小名为什么是霜儿。”

      我顿了顿,随即笑着问他,“哥哥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首诗吗?”

      苏怀璧点点头,“砚温融冻墨,瓶暖变春泉。”

      我漫不经心地说,“温和的砚台可以融化冻结的墨汁,但我不是什么温砚,我是霜石。”

      我捡起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再将它跌落,“我是一块不被人喜欢的石头。”

      就在我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时候,苏怀璧坐在屏风后说,“不对。”

      我没有说话,屏风后那道身影道,“我翻看过原诗,那两句诗的本意是指青毡帐中温暖如许,青帐白砚于此,不正是温暖之意吗?”

      他看不到我的神情,也没有等到我的回应,接着说,“小世子连最简单的《诗三百》都忘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霜儿不就是白砚上被温暖的融墨吗?”

      我从浴桶中站起身,不着寸缕地一步步走到他身后,苏怀璧没有注意到我,我看到他正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他停笔道,“霜儿,你不是没有人喜欢的,你忘了吗?我要爱你的。”

      我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一个笔锋温柔的“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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