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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下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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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启叫了司机,拉着舜瑜在后座坐下,车辆便以最快的速度朝忆惜所在的医院奔去。
舜瑜攥紧双手,时不时抬头查看车行驶到了哪里,心中估算着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赶到。
吃饭的时候还好,如今不知怎的身后那处疼得厉害,舜瑜几乎没法坐正身体,他小幅度地调整姿势,稍微往右侧偏了偏,便轻轻碰上了赵景启。
赵景启转脸去看他,舜瑜的脸色比吃饭前更差了,嘴唇甚至发白,眼睫不时颤动,那双眸子却是极暗的,见不到光。
“别太担心了,阿瑜。”
赵景启抬手搂住卷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侧拉,让舜瑜靠在自己的肩上。
“昨天你也累了,现在先睡一会。”
舜瑜满脑子里都是忆惜的事,直到整个人被抱着靠在赵景启的身上才猛然间惊觉过来,这个姿势本来并无什么不妥,然而身后的疼痛持续纠缠着他,令舜瑜不得不想起昨天晚上男人对他近乎无情的惩罚。
“主人……”
舜瑜想推开,可双手刚一撑上赵景启的腹部,便被他抓牢在了手里。
“听话。”
舜瑜闻言便也不再动了,依照赵景启的话像小动物一般倚靠在他的怀里,双手被拉过放置在男人的大腿上。
车辆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着,将道路两边的蓝色护栏在车窗上拉出两道残影。舜瑜迷迷糊糊间睡意逐渐涌上心头,眼皮越发沉重,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好累,这几天来,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
赵景启察觉到怀中人儿的熟睡,垂眸去仔细打量舜瑜一向好看的睡颜。他的长相温和,睡着后更是没有任何危险的恬静,整张脸都白着,唯独小巧的鼻头略微泛红,眼角仔细一看沾染些晶莹,赵景启抬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擦掉。
说实话,赵景启打从舜瑜向他第一次借钱为忆惜治病的时候,就不怎么希望忆惜能够赶紧好起来。
也不是对那个小孩有太大的敌意,他仅仅是想借此将舜瑜牢牢地拴在身边,亏欠、羁绊、藕断丝连。
可每当听闻忆惜病情恶化时,最难过的往往是舜瑜,舜瑜的情绪会格外低沉,他会悄悄赶在泪流满面前跑进卫生间,迅速调整好后再顶着两个红红的眼圈出来,继续同医护人员沟通,上下楼拿药,忙碌……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或者自以为赵景启看不出来。
赵景启每每也会心软见不得这些,因此他又会希望忆惜能够赶紧好起来,最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这样便不用看到舜瑜脸上那般悲伤与绝望的神情了。
舜瑜的笑容可以为任何人展现,但泪水只能为自己而流。赵景启目光灼热地扫过舜瑜安静的面庞,心中如是想。
临近目的地,赵景启轻轻拍了拍舜瑜的肩膀:“快到了,阿瑜。”
舜瑜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赵景启的视线,微微愣了会神。
他片刻后才离开男人的怀抱重新坐起来,看着赵景启舒展开腿换了一个姿势坐,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主人,我刚刚,有没有压到你?”
“没事,你轻得跟片羽毛似的。最近记得多吃点,身体好了才有资本继续给我卖命、让我使用不是?”
赵景启看着他淡淡一笑,唇角翘起的弧度近乎完美。舜瑜没回答,只知道这个样子的赵景启是心情不错的,便自顾自地整理起睡着时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来。
卷眼看着车马上就要开进医院的停车场,也没那么多时间整理了
赵景启来了兴致,动手帮舜瑜整理发型
若是换做往常,舜瑜一定会将男人动手给自己做的发型推翻了重做,可惜今天他实在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只借着车窗玻璃的反光短暂看了几眼便作罢。
终于在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赵景启和舜瑜赶到了医院,刚一下车,舜瑜就直奔忆惜的病房,赵景启也随即快步跟上。
“医生,请问我弟弟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室门口的灯仍旧亮着,之前打电话的给舜瑜的医护工作者告诉他们忆惜现在仍旧在抢救。终于等到手术室门开,药物仪器送入手术室内的间隙,舜瑜才终于拉住一位出来换班的医生问道。
“家属先不用太着急,简单点说吧,病人现在的情况出现了好转。
上午那台手术不成功的原因是之前选择的治疗药物没有完全适合他的体质,通常这个病都是用这个药的,只能说你弟弟的体质比较特殊……
我们通过比对与调试,现在已经给他换上了匹配程度更高的进口试剂,我们推测最后也能达到预计的效果,不过需要更长的康复时间……”
舜瑜听到忆惜情况好转的消息后又惊又喜,他急忙对医生连连道谢。
“主人!太好了!忆惜他一定会没事的!”
医生说完便进了电梯,舜瑜高兴地拉住身旁赵景启的手臂。
男人望着将喜怒都写在脸上的舜瑜,只叹最近他的神经绷得太紧,对很多关切的事越来越容易破防。
“二位便是忆惜的家属吧。”
一名小护士抱着一沓文件便朝两人走来,之后将一张密密麻麻的单子交到舜瑜的手中。
“这是新使用的试剂,因为难以调配,比起之前精度更高,所以价格也更贵一些,这类药医保报销得少,还得麻烦你们补上同之前的差价……”
舜瑜点点头,只要能治好忆惜,需要花费多少钱他都愿意。可当看到单子上最后高达二百八十万元的差价时,舜瑜还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无力感。
“确认好了没问题的话,就来一个人和我到这边缴费吧。”
“我和你去吧。”
没等舜瑜开口向他求助,赵景启便主动上前跟着小护士去了,临走时还回头给了舜瑜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舜瑜沉默着,望着医院走廊里赵景启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又是一笔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欠他的,已经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