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妄想诗》草莓山

11、赌气

　　春日妄想诗/十一

　　爷爷葬礼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沉澈变得很忙。
　　卢之晓能理解。

　　初夏，风开始燥热，阳台上大部分的花期已过的花掉落一地的花瓣。
　　卢之晓在结束一份配音工作后，开始对花架进行大整理。

　　她给花换土浇水，把地面清扫干净，快到正午时才结束打扫。
　　门铃响起。

　　“哇——”谷婷婷进门把东西放下，就拥抱她，“天呐，结婚多久了，我还是第一回来你家。”

　　你家。
　　不知不觉她也承认这里是自己的家。

　　“不错不错，这些东西布置的非常符合你的审美。啧啧，这么多花，也就你有耐心打理。”谷婷婷坐在沙发上，朝站在茶几的橘猫招手，“咪咪，咪咪，快来姨姨这里，让我吸吸你。”

　　“你让我买那么多蔬菜和肉做什么啊，给我做好吃的吗？”谷婷婷看她在厨房收拾自己买来的物品，也抱着猫凑过去看。
　　“想得美，我想去沉澈工作室看看，顺便给他带点吃的。”

　　“啧，老板娘大驾光临咯。”
　　“滚蛋。”

　　下午四点，卢之晓开车将谷婷婷送回家，而后拿着便当去工作室。

　　四点半到达工作室所在的大厦。
　　卢之晓想给他的工作环境增加一些绿意，在路上的花店买了一小捧茉莉。
　　上次他说闻着香，她就记下来，想在家里再买些，今日买点就当转换心情。

　　不是下班时间，大厦电梯也没什么人，卢之晓按下19层。
　　出电梯时，与进电梯的人擦肩而过，那女人身上带着股淡淡的香。

　　卢之晓很喜欢，回头看了眼她。
　　利落的齐肩短发，淡妆但带着夸张的圆形耳环，眼神大方回应她，两人相视一笑。

　　谁不爱看美女。

　　卢之晓提前给沉澈发了消息，他站在工作室门口等着。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你最近不是有新项目吗，一直忙，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呀，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沉澈接过她手里的便当，牵着她往里带，“怎么还买了花？”

　　“给你买的，放办公室里很香的。”
　　“好。”

　　路过办公区域，沉澈给她介绍了下布局，工位上的人好奇地望过来，卢之晓捏紧他的手，“进去吧，别影响他们工作。”

　　上回在海岛见过的几个人躲在工位那偷偷和她打招呼，卢之晓笑着回应。

　　进入办公室，卢之晓就感叹：“你这装修风格还真是一致。”
　　和他的家里原本的黑白灰没什么区别。

　　沉澈笑出声，看着她捧着花，静悄悄的，蔓延到他生活的全部地方。

　　“剪刀在哪啊，有花瓶吗？”卢之晓坐在沙发上，想要醒醒花，她嗅嗅，“不过你这房间本来就有点香诶。”
　　和她刚刚在电梯时闻到的味道一样，她瞟了眼沉澈，他没什么反应。

　　“花瓶我这没有，我出去找找，你要喝什么吗？”
　　“冰美式。”

　　沉澈轻笑，把沙发背的毛毯披到她的腿上，“还没到夏天，穿裙子不怕着凉吗？”
　　“今天很热，没事的。”

　　等到沉澈坐在办公桌开始工作，而她把全部的茉莉花整理好，那杯冰美式已见底。
　　而她的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糟糕。

　　沉澈立即发现她的不对劲，坐在她一旁，将碎发替他拨开，“肚子疼？”
　　“嗯。”

　　“不该让你喝，胃也没好多久。”
　　“可能是我在家喝了冰镇可乐的缘故吧。”

　　沉澈叹气，“这个月都不能再喝凉的了。”
　　“这么惨啊。”卢之晓将毛毯拿开，捂着肚子，“我要去趟洗手间。”

　　“去吧，在门口，出电梯的时候看到了吗？”
　　“嗯嗯。”

　　从办公室出来时，办公区域已没什么人，大概是到下班时间，只有三四人坐在会议室里开会。
　　之前在卖场工作时，卢之晓从没有准点下班过，总在各种策划案中忙碌，而工作室这里的氛围却很轻松。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为了做好同一件事而努力吧。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卢之晓听到进来的两位女生在闲聊。
　　起初她没有在意，后来却发现他们在聊沉澈。

　　“今天真绝了，前脚前女友刚走，后脚老婆就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沉哥的老婆哎。”
　　“那真是前女友啊。”

　　“是沉哥之前在美国认识的，我听着他前阵子在美国和她见面，聊咱们新游戏的投资呢。”
　　“那他老婆知道吗？”

　　“我上次听季诚说，他们俩是因为爷爷才闪婚的，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
　　“相亲？我以为相亲只会遇到奇葩呢，感觉那个小姐姐人还挺好的，特别温婉，看起来性格很好。”

　　“这倒是，上次去海岛的那些人也说她性格很好。只是不知道，沉哥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前女友，要是喜欢的话，那她人再好，沉哥爷爷也去世了，没必要再……”
　　“别瞎说。”

　　“我知道，我就是和你说说。”
　　“走吧，他们A组还在做场景模拟呢，咱们也赶紧画完回家吧。”

　　卢之晓突然想，之前她在卖场工作时，也是在洗手间听到许多八卦，其次是茶水间。
　　所以在这些地方说话要谨慎。

　　她奇怪的关注点。
　　不过办公室那股香水味，原来还真是电梯遇到的那个女人身上的。

　　卢之晓也说不清是什么反应。
　　算了，听到又能怎么样呢。

　　晚上还要和沉澈去吃烧烤。
　　夏天，露天烧烤是她的最爱。

　　走进办公室的那刻，看着他扯下眼镜，对着自己一笑。
　　卢之晓突然想到谷婷婷下午对自己的评价。

　　“你好像越来越松弛了，没有之前那么焦虑，感觉在好好生活了，也会想自己喜欢什么，真好。”

　　如果是真的在变好，卢之晓就相信。
　　相信无论有没有沉澈，她都可以。

　　“还难受吗？”沉澈关机，拿起外套，看了眼手表。
　　“好多了，去吃饭吗？”

　　“嗯，收拾一下走吧。”
　　卢之晓将花摆在他的桌上，拿起剧本收进包里，“好了。”

　　“你记得给花换水，不要直射太阳。”
　　“好。能开几天，之后有没有新的？”

　　“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定长期的，这样一直都有花。”
　　“人家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你倒是反过来了。”

　　说到这，卢之晓一怔，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数发呆。
　　她转话题：“烧烤，去美食街那边吧，我大学时总去那里。”

　　“好。”

　　/

　　美食街，在江边。
　　夏夜晚风，杨柳追随风的方向。

　　两人找到一家烧烤店坐下。
　　点过餐，卢之晓想喝些酒，却被他拦住。
　　“今天别喝了。”

　　“就喝一点。”卢之晓执拗。
　　沉澈放下酒瓶，他不习惯阻拦别人，也一贯认为卢之晓懂分寸。

　　他只是很少见到她这样。
　　从爷爷的葬礼过后，卢之晓在顾及他的情绪，却又在适当远离。

　　上回他还看到她在ipad里看青城里的公寓。
　　但她表面上却仍在亲近他。

　　好像谈过几次恋爱的沉澈，似乎依旧不明白。
　　因为都是别人主动，而他好像从未有过波澜，他看着闷头喝酒的卢之晓。

　　试探询问：“配音不顺利吗？”
　　“不是，很顺利。”

　　“那是？”
　　“和你没关系。”

　　沉澈蹙眉，思考是不是自己惹到她了，还是她喝醉了。
　　很少见卢之晓喝酒，但每次喝都是放松又自在的。

　　这次是例外。
　　或许一直以来顺利的婚姻生活，都是她在隐忍自己。

　　一直到最后，卢之晓都未曾开口说话。
　　沉澈开车，没喝酒，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

　　将卢之晓送到床上，把窗户关好后，沉澈才回到房间。
　　他收到一条微信。

　　是个太久都没有联系过的人。
　　高中时交过的女朋友，徐梨。

　　沉澈都记不清那时怎么会谈上恋爱的，稀里糊涂的，明明是个不能亲密关系的人，还让人家替他哭了几天。
　　徐梨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在江边扶着卢之晓走去停车场的背影。
　　她问：这是你吗？今天在江边遇到了，感觉很像你。

　　沉澈没什么心思，回了一个字：是。
　　徐梨：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是认错了，那旁边是......卢之晓吗？

　　洗过澡，沉澈回来才看到这条消息，或许是自己没回复她，徐梨误会又补充了一句。
　　徐梨：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着像，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夜晚很凉，阴云遮挡住月亮。
　　沉澈湿着头发，看到卢之晓的名字出现，忍不住皱眉。

　　沉澈：你认识她？
　　徐梨：真的是她？你们俩现在在一起吗，好神奇啊。
　　徐梨：你不记得了吗，高中你来找我时，和我在一块的那个女生就是她啊。

　　手机屏幕熄灭，水滴滴落在上面，沉澈很难描述这种感觉。
　　好像突然戳穿了她的秘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和他有关的秘密，令他不知所措。

　　沉澈：抱歉，过去太久了，我想不起来，方便打电话吗？
　　徐梨：你们俩什么关系啊，她肯定记得呀，之前我老拉着她去看你打篮球呀，后来同学会她也不去，微信也没人知道，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徐梨：抱歉啊，我老公在，我不方便。

　　/

　　卢之晓以为青城很大，她在这工作许久，没有遇到多少旧同学，也或许是大家都在去往更大的地方，有更大的成就，没人愿意留在这里。
　　后来她觉得青城很小，因为她会在相亲时遇到高中时暗恋的人，甚至与他结婚。

　　但现在她认为，青城或大或小本身就是一个客观问题，只是她太渺小，渺小到任何人都无需在意。
　　只是卢之晓她自己不能不在意。

　　如果能够重新爱自己。
　　卢之晓会花许多时间在自己身上。

　　那晚喝醉后，卢之晓再未袒露过什么，她认真配音，认真生活。
　　好像许多事都可以躲过去。

　　她可以等待沉澈向自己提出离婚，什么理由都好，一直喜欢前女友，抑或是本来合作关系都是会结束的。
　　是啊，原本只是合作关系，她怎么会忘记。

　　季诚坐在办公室，喝咖啡差点被呛到。
　　“你的意思是，她之前就认识你了，从高中就认识你，但是一直在假装不认识你？”

　　“嗯。”这道题超出沉澈的预期，他只好来询问季诚。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最近心不在焉的，合作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不敬业的状况。

　　“你们俩这玩什么呢，暗恋向吗，还是虐恋，其实你们俩相爱过，但你不记得了，她来唤醒你的记忆？”
　　“滚。”沉澈最近惹不得。

　　“得，我看啊，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我感觉她最近有点想离婚，我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叫看起来想离婚？”

　　沉澈满脸不耐烦，咬着后槽牙，抓抓头发。

　　“你和我说实话，你喜欢她这件事，你有没有和人家说过？”
　　“我和她说过，和她结婚的感觉很好，很舒服。”

　　季诚竖起大拇指，“那换个不错的人呢？”
　　“不行。”

　　“对啊。沉澈，你不明白吗？我以为你挺明白的，你当初让我给你报名婚恋公司，让我找到她的负责人，安排你们俩相亲。你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
　　“是吗？”

　　“你只是觉得如果这段合作关系不合适，可以随时结束。这段话可以让你随时沉迷进这段关系，因为你觉得只要有退路，亲密关系就没那么可怕。但你觉得卢之晓会这样想吗？她不会，女孩都敏感，不确定的事，或许会陷进去，但是她早晚会清醒的。”
　　“不要让她冷静太久，等你回过神来，她早就把你们俩的关系理清楚，准备走了。别让女孩胡思乱想，你要直接问她，摆到台面上，让她没地儿躲。”

　　亲密关系对沉澈来说是件很艰难的事。
　　他尝试过，但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他想既然不能建立亲密关系，那就建立合作关系，哄爷爷开心，让他安心就好。

　　但和卢之晓在一起，让他也渐渐舒适。
　　偶尔她敷着面膜在房间到处跑，偶尔她会被乱窜的咪咪吓到尖叫着护住摇摇欲坠的花瓶，偶尔她会等着自己回家而在沙发上入睡，偶尔她……

　　沉澈突然发现，那些偶尔都是每天。
　　每天卢之晓都在自己身边，她恰到好处，不前进也不后退。
　　不前进时，他不会察觉，可她一后退，沉澈就开始心慌。

　　“我知道了。”沉澈仰头。
　　“你好不容易有人要，别把人家吓跑了。”季诚开始收拾文件，收拢起来，准备出去，“哎，说真的，如果你们俩真是什么虐恋情节，你告诉我哈，我们家那小孩正痴迷这种小说呢。”
　　“……”

　　沉澈思索如何向徐梨了解更多卢之晓的消息。
　　虽然徐梨听说他们俩结婚后，非常愤怒，除却对那个过往朋友的愤怒，更多的是对沉澈。
　　她原话是这样说的：我靠，你这个闷葫芦，我们晓晓图什么啊！你快把她微信给我！不然我就上门了！
　　沉澈：不行，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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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昏倒！！！好耶！！！！还有最后一章！！！感谢您看到这里，万分感谢（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