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捉妖师》乌林答

53、楚山之死

　　大年初一，云隐寺上香的人十分多，雷原挤在人群里也许了个愿，希望事事顺心一切顺利，他绕到后院客房去找楚山，楚山却不在房里，他站在廊下听了听，对面的屋子隐约有楚山的声音传来。
　　雷原想也许他不在的时候客房里住了别人，楚山一人待着无趣便去找人说说话，他便走到对面在门口试探着叫了一声“山哥”。
　　门很快就打开了，楚山气色很差，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见到是雷原便扭着头对屋子的人道，“别怕，他不是坏人，是我兄弟来给我拜年了。”
　　雷原疑惑地走了进去，窗户底下蜷缩着一个老人，除了花白的头发，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山哥，这是谁？”
　　楚山摇摇头让他先别说话，走到窗边把男人扶起来，“你看看，我兄弟慈眉善目是个好人，你不用害怕不用躲起来。”
　　男人看一眼雷原就迅速把头转了过去，片刻之后又看向雷原，他一连看了雷原好几次，最后干脆直愣愣地盯着雷原。
　　“山哥我找你有正事，白姑娘回来了。”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楚山高兴起来，松开男人走到雷原身边，“快带我去见她。”
　　两人正打算出门，雷原的腿突然被男人一把抱住，雷原吓了一跳立刻要甩开，才发现那人力气很大。
　　“小公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男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雷原莫名其妙看向楚山，楚山摆摆手又指了指他的头，意思便是这人脑子不正常。
　　“大哥，我们去给你拿好吃的，一会儿就回来。”楚山走到男人身边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随手就推到一边。
　　“小公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忠叔，你记得我吗？”
　　雷原愣住了，他仔细地看着男人的脸，与他的记忆依稀有些重叠，可不能十分确认。
　　“我是廖忠啊，我是安王的结义兄弟廖忠，我是你的忠叔，小公子，你的骑射都是我教的，你忘了吗？”
　　雷原想了起来，他慢慢地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忠叔，忠叔你没死，”雷原用力地擦着眼泪，见到久违的亲人让他情难自禁，“忠叔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活下来了那我父王母妃…”
　　廖忠黯然地低下头，“王爷被困离城将近三个月，徐景辉那狗贼派了徐景苍来劝降，王爷宁死不降，可离城的百姓却偷偷与徐景苍勾结，徐景苍在城外火箭攻城，百姓们就在城内放火，城破之时王爷在将府引火自焚，他和王妃最终尸骨无存。”
　　“我还以为会有奇迹，我还以为他们和忠叔一样也能逃出来。”雷原哽咽着，痛苦的记忆又一次袭上心头。
　　“小公子，你能活着就是万幸，过去的事就放下吧，如今他们兄弟大权在握，只凭我们两个也做不了什么，我在这里苟且偷生多年，能和小公子重逢，我已经对上苍感激不尽了。”
　　“不，我从北夷九死一生才回到宜临城，我一定要给父王母妃报仇。”
　　“你是安王的儿子？”楚山听了许久，越听越惊讶，“你是在利用我报仇？”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安王的儿子，我也确实利用了你，”雷原走到楚山身前，“但是山哥，我对你没有恶意，到宜临城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竟然还能跟徐景苍扯上关系。”
　　“可你现在却想利用我杀了他。”
　　“你要徐景苍的女人我要他的命，我们互不冲突各取所需，有何不可呢？”
　　“你错了，我不管白念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要听白念给我明明白白解释清楚，如果白念真的选择了他，我会尊重他们，我从来不想要他的命，退一万步讲，他是白念的心上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他！”
　　“山哥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否则在襄城你也不会救我带我来宜临城，可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你就心甘情愿拱手相让吗？”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徐景苍不能勉强白念，我同样也不能。”
　　雷原摇头一笑，“山哥，你不觉得你太天真了吗？把你和徐景苍放在一起，白念为什么要选择你？除非他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白念。”
　　“与你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多说无益。”楚山推开雷原便要离开，雷原悄悄给了廖忠一个手势，后者就挡在了门前。
　　“山哥，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不能让你破坏我的计划。”雷原略显稚嫩的脸上一双眼睛散发着凶狠的目光。
　　楚山没有太防备，他的善良让他不相信雷原能对他做出什么事，“雷原，这位大哥有一句话说得对，过去的事就放心吧，你年纪还小还有大好前程…”
　　楚山话没说完，后肩挨了重重一掌便昏了过去。
　　“小公子，你方才说的计划是什么？”
　　“我接近了徐景苍身边的一个女人，骗她北夷有一种蛊术能让徐景苍对她死心塌地，眼下她还有些犹豫，不过我相信她很快就会付诸行动，到时我让她亲自给徐景苍下毒。”
　　廖忠有些担忧，“小公子，那个女人靠得住吗？她会不会出卖你？”
　　“对她而言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又何谈出卖，”雷原走到楚山旁边有些怜悯地说，“原本你不用死的。”
　　雷原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楚山的心脏狠狠地插了进去，楚山短暂地睁开眼，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你…”

　　白念一觉睡到了晌午，徐景苍早上进宫之前吩咐所有人都不许打扰她，她是被饿醒的，起来就叫人准备饭菜，就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解霜出现在门口。
　　“解侍卫找我有事吗？”白念抬手招呼她，“这个酱牛肉很好吃，你也来吃些。”
　　解霜见她面色红润，衣领处隐隐露出一丝红斑，她把头扭到一边道，“不必了，有人要见你。”
　　“见我？什么人？”白念说着话手也没歇着，又把一片牛肉塞进了嘴里。
　　解霜走进屋子，后面跟着雷原，雷原手里抱着楚山，进门就把楚山放在了地上。
　　“楚山！”白念转眼就到了楚山身边，她跪坐着去探楚山的鼻息摸他的脸，可他的身体早就凉透了，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雷原朝着白念深深鞠躬，“是我没照顾好山哥，让小人有机可乘害死了山哥。”
　　白念没想到那日一别竟然就是永别，她恨自己这么无情，从昨夜到刚才居然一点都没想起楚山，她欠楚山一份还不起的感情，她打量雷原一番，觉得有几分眼熟，“你又是何人？”
　　雷原装作伤痛的模样也跪了下来，低着头道，“我叫雷原，原先在冼州襄城乞讨为生，后来山哥去襄城走镖，见我被人欺负可怜我便把我带了回来…”雷原抽噎起来。
　　“你哭什么，先把话说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原平复了一下，用衣袖抹了抹脸，“山哥回来后知道白姑娘跟着王爷走了，山哥几次三番来找王爷想见白姑娘都被赶了出去，山哥就住到了云隐寺等白姑娘回来好问个清楚，山哥日日惦记着姑娘，身子也越来越差，我给山哥请了大夫，可一碗碗药喝下去他也没有太多起色。”
　　“楚山一直在等我，是我辜负了他，我应该跟他说得再明白些。”白念握着楚山凉掉的手，内心愧疚不已。
　　“原先我也以为山哥是相思成疾，我时常劝他想开些，今日一早我去看望山哥，发现他昏倒在屋子里，我又去找大夫，可一直给山哥医治开药的大夫却不见了，他们一家人都失踪了，我觉得事有不对赶紧去请别的大夫，那大夫跟着我去看了山哥之后，说山哥中了毒，那毒一时半刻要不了命，却能使人日渐虚弱直至油尽灯枯。”
　　“中毒？”白念看着楚山胸口的匕首，她还以为楚山是自尽身亡。
　　“大夫说山哥的毒还能解，我赶紧跟着大夫去拿药，回来就看到…”雷原扑在楚山的尸体上痛哭。
　　白念的内疚转化成愤怒，她一把扯住雷原问道，“你看到凶手了吗？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杀楚山？”
　　雷原缓慢地摇头，“没有，我没看到凶手，”他突然抬起头，眼神悲戚却又十分凶狠，“可我知道凶手是谁。”
　　“是谁你快说，快说。”
　　“是王爷！”
　　“休要胡言！”解霜在雷原身后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无凭无据你怎可平白污蔑王爷！”
　　“我今日来就是要替山哥讨个公道，来之前我并不知道白姑娘已经回来了，可白姑娘刚回来山哥就遭人毒手，山哥跟别人无冤无仇，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雷原也寸步不让，他看着白念道，“王爷仗势欺人强取豪夺就罢了，可他丧心病狂到杀人的地步，白姑娘就眼睁睁看着山哥枉死吗？”
　　“我一定会找到杀害楚山的凶手，但这个人肯定不是王爷。”
　　“白姑娘，山哥对你痴心一片，你这样为凶手开脱不怕山哥听见死了都不得安生吗？”雷原低下头看着楚山。
　　“若是放过了真正的凶手才是让楚山死不瞑目，”白念擦了擦眼泪，“楚山对王爷根本构不成威胁，王爷何必多此一举杀他，况且我相信王爷的为人。”
　　解霜赶忙搭腔，“我也相信不会是王爷，当初你跟着楚山大闹王府，是王爷可怜你们无处可去让你们留在王府，楚山不愿意寄人篱下，可你却拿着王爷的工钱，你如今反咬王爷一口究竟有何居心？”
　　“解侍卫以为几个工钱就能收买我？山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良心。”
　　“小兄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不了解王爷所以才会怀疑他，不管我和楚山之间有过什么他都是我的好朋友，王爷喜欢我自然不会伤害我的朋友，爱屋及乌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雷原低着头偷偷看向解霜，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样堂而皇之表现王爷的喜爱是解霜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事，她只会躲在房里暗自欢喜暗自生气，暗自嫉妒暗自发狂。
　　“白姑娘，你和王爷认识才多少日子，人心难测你如何能确定？”雷原决定煽风点火，再推解霜一把。
　　“我们认识的时间虽不长，可王爷是真心待我，我相信他宁可伤害自己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所以楚山的死肯定和王爷无关，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我会让凶手后悔对楚山所做的一切。”
　　解霜的脸色很差，双拳攥得很紧，雷原能看到她指缝间透着血迹，他趴在楚山的身上假装痛哭，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