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昌茗晚

2、相逢

　　“少爷—”
　　门外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但环顾一周，只在房间里看到了远道而来找自家少爷的贺小将军，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贺洵安看到那小厮问道：“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现下有一事需要少爷拿主意。”
　　“何事？”
　　“这……”那小厮欲言又止，虽说这贺小将军是自家少爷的同窗好友，可这毕竟是家事，所以一时没有开口。
　　贺洵安也意识到了这点，笑了笑说道：“你家少爷刚刚有事出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回不来，若是有急事，还是先去找沈伯母的好。”

　　贺洵安说完，放下手中的茶起了身，“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等你家少爷回来告诉他，下次去京城我们再好好聚一下，到时候必要来个不醉不归。”

　　说完贺洵安就离开了，待出门与那小厮插肩而过时，无意间瞥见了那小厮手中拿的玉佩，一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玉佩，那小厮看着原本要离开的贺洵安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问道：“贺小将军还有何吩咐？”

　　“这个玉佩从何而来？”声音出来时，分明有些颤抖。
　　那小厮见状，虽有些疑惑，可也没有多问，只是回答说：“这玉佩是门外一姑娘的，我来找我家公子正是因为这件事。”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贺洵安便快步地向门口奔去，可眼看就要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会是她吗？若是她自己又该如何呢？贺洵安怀着这复杂的心情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门口。

　　慕颜正看着沈府门前的那一条街巷，街上人来人往，行人小贩穿行其中，有孩童的嬉闹声，还有商贩的吆喝声，是南山不曾有过的繁华热闹，甚至比她印象中的京城还要热闹几分。

　　就在慕颜有些感慨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慕颜以为是刚才进去通报的小厮，转过头，目光正好与贺洵安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慕颜看到贺洵安时有些震惊，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贺洵安，眼前的少年与她记忆中的样子相差不大，只是面部的棱角更锋利了些，看着比往日成熟了许多。

　　慕颜打量着贺洵安的神情，震惊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欣喜，她暗暗自嘲一笑，笑过后收起表情，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说话。贺洵安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那目光直直的盯着慕颜，看的慕颜浑身不自在，率先开口说道：“见过贺小将军。”

　　听到她开口，贺洵安移开了目光，慕颜以为贺洵安会像以前一样，不屑一顾地走开，贺洵安确实动了，可出乎意料的是，贺洵安是朝她走来的。

　　贺洵安的脚步迈的极快，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贺洵安就走到了离她不过几步的距离。
　　慕颜看着眼前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贺洵安，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贺洵安看到了她的动作，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开了口。
　　“你—”
　　最初听别人说慕颜跳了崖，尸骨未存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他日日守在慕府，想着这是她的家，她总会回来的。他在慕府门口守着，除了饮酒，便是想着，若是哪天她回来了，自己要对她说些什么，后来一直没能等到她回来，他慢慢接受了她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可在梦里，仍是想着、盼着再与她相见，然后将曾经自己没能说出来的话都说出来，可如那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以为你死了。”
　　“是吗，所以呢？看到我好好的站在这里，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贺小将军失望了吗？”慕颜看着贺洵安反问道。

　　“不是这样的，我、我看到你毫发无伤的站在我面前我很高兴，真的。”贺洵安听了慕颜的话连忙反驳道。

　　慕颜看着有些慌乱的贺洵安，奇怪之余还有些惆怅，几年过去，昔日目空一切，骄傲自大的贺小将军也变得沉稳了，如今再看，已是大相径庭了。

　　除了贺洵安，昔日的那些人，那些事，隔着几年的光景，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见慕颜没有说话，贺洵安问：“你，你之前都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既然活下来了，又为何不回家呢……”
　　“贺洵安！”
　　没等贺洵安把话说完，慕颜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之间好像还没有到这等推心置腹的地步，再者，就算我活下来又如何，当初的慕府又岂是我想回就能回的。”

　　贺洵安沉默片刻，心中了然，当初自己还日日坐在慕府等着，想着她若平安便一定是要回家的，可竟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情。
　　“当初慕将军的事情……”
　　慕颜直视着贺洵安的双眼，说道：“贺洵安，你真的很奇怪，往日你那般讨厌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我多说，今日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怎么，是看我孤身一人侥幸逃生而心怀怜悯？”

　　贺洵安回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从未讨厌过你，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慕颜没有接话，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往日的事情一幕幕的在慕颜的脑海中闪过，比起贺洵安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她更相信曾经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曾经的自己也以为贺洵安是不讨厌自己的。虽说对自己的态度差了些，可到底愿意带着自己一起玩，即使不喜欢自己也应该算不上是讨厌，可是人终究是会长大的，小时候的一套说辞放到现在已经不适用了，大概贺洵安是觉得自己依旧是几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吧，三言两语便能将一切揭过，所有好的，不好的。

　　贺洵安看着慕颜思考的样子，有些忐忑，生怕慕颜不相信自己的话，可是又觉得说的多了，反而像是在辩解，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两人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相互沉默不语。

　　慕颜在等刚才进去通报的小厮，贺洵安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但对于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同样没有什么头绪，平时挺精明脑袋，此刻像是装了浆糊一般，昏昏沉沉的，从刚刚在房间里看到那玉佩，一直到现在，贺洵安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恍惚惚，像是在梦中一样，若不是眼前的慕颜对自己说话夹杂着一些不满与敌意，他真的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贺洵安站立之际，时不时的看看旁边的慕颜，像是在确认她不会突然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贺洵安时不时扫来的目光都被慕颜尽收眼底，慕颜也不理，她想，今日过后，她与贺洵安大概就不会有太大的交集了吧，今日见到贺洵安就当作是见了一个故友，尽管算不上一个好的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