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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受邀若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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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龙中学成立后，不仅对外进行着新一轮的教师选拨，对内部体制也进行了改革调整。
白慧竹听着班级那些议论的声音，不免发自内心的感到好笑。
那个老师口口声声说的实验班，妄想带领差生逆袭上青北。
这哪是针对差生的极限教学呢？
这不是对顽劣的天才少年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心理疏导么。
大人的游戏——
学生的煎熬。
与其垂死挣扎着，不如认清现实，享受当下呢？
反正人终究会死掉的，无论自身价值大小社会地位的高低。
反正人，怎么活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罢了。
白慧竹趴在课桌上，埋头欲睡，脑子里还想着今早开学典礼的那个场面。
就在今早开学典礼的末尾，一个老师带领全体高三学生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游戏。白慧竹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身着蓝白校服的孩子们大部分都在前面，而落后的那些大部分都穿着红白色校服，两种势力散落并不均匀，但也是清晰可辨‘楚河汉界’。
手握优渥资源的学生与坦然接受现实的普通学生。
两种学生之间的距离看似只是几步道那么远，而实际上，所接受的教育资源简直就是天壤地别。
在那个游戏中，慧竹未曾移动过一步。
与其他红白校服的学生不同，她并不是不符合要求而不动。
而是，根本没听那些要求。
周围的兴奋讨论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聒噪声。
白慧竹垂眸看着手中的单词本，神色懒散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注意到身旁有个高马尾女孩打量自己的目光。
也丝毫没在意到——
远处正寻找自己身影的沈耀。
游戏落幕，名叫雷鸣的男老师在进行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后，他又手里握着一棵树苗，拿着刀削了下去——
他对着全校的人说；“树是会装死的，人也一样——”
装死么......
想着这句话，慧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未免有些太过黯淡无趣了。
找点什么乐子呢？
重新分班后，成绩较好的学生被分到了桃李班，美名其曰对好学生进行高质量辅导，而对那些成绩较为落后的学生进行普通教学。两种班级的教学进度可谓是天差地别。刚开学第一天，就按照成绩进行分座位。
白慧竹的座位在班级最后面——
显然易见，她是桃李班成绩最差的那个。
“换座位。”就在发呆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女孩的抱怨声，慧竹顺着声源抬头看去，是赵晴晴。她捧一摞书本，站在慧竹的同桌身边。
“不是......啊？”
“啊什么啊？我说，换座位。”按成绩分配来说，赵晴晴理应做到前排第二，观赏黑板的最佳位置，她学习成绩好，以前还做过班长，所以桃李班分班后，她所享受的待遇当然要比别的学生‘优渥’许多。
谁能想到这样享受特优等待遇的好学生，居然主动要求换座位呢？
“小白，你跟你同桌说说，坐前排学习多好啊。”赵晴晴见那个男生磨叽样，打心底不耐烦翻了个白眼。
“......”慧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非要整这一出，仍懒散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啧，你也这么笨呢？”赵晴晴懊恼道，语气中充斥抱怨的味道。
“不是我要和你一座，是沈耀。”
“非让我过来跟你一座，多看着你学习。”
她双手抱在胸前；“要么你和他一座，要么我和你一座。”
啊......
原来这两个人这么关照她的成绩啊.....
“晴晴，我坐这里挺好的......”最后一排，离后门近，中午还能抢先去食堂，最后一排的同学们都埋头学自己的，没有人和她说话。天时地利人和，多好的座位，赵晴晴态度坚决，到底是什么奠定了她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心。
“可是我和沈耀打赌了，如果我和你做同桌，他给我买一块新手表。”赵晴晴大大方方道出实情。早就知道慧竹的弱点的她接着笑眯眯道；“你给我买也行。”
“买就买。”
一块手表还能贵到哪去。
赵晴晴；“卡西欧新年限定。”提前抢预售就怪麻烦的，别说尾款需要补多少了。近两年卡西欧牌手表在市场上的身价一路飙升，更是正版大一千，盗版也要小五百。
“......”
赵晴晴见她哑然吃瘪，一脸‘你不如把我卖了去换表’的样子，笑出了声；“哈哈哈——别逞强了，我是在给你省钱好不好。”
“再说跟我坐同桌有什么不好的，我还能看着你学习。咱俩共同进步不好么？”
是啊，就是因为不想学习不想进步才不和你一座的啊。
慧竹想了想，和赵晴晴一座还不如和沈耀一座呢。起码偷懒睡觉溜号沈耀是不予理会的，赵晴晴......
她就同自己动手了。
因为自己的幻想，慧竹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隐隐作痛，她悻悻然同赵晴晴笑了笑，不确信地问道；“不然，你也别费劲换桌了，我去找沈耀吧?”
“谢谢你们哦，高三了还这么想着我......”
“说那话，你以前不是也帮过我么，都是互相的。”赵晴晴装作没听出慧竹言外之意的阴阳味道，笑呵呵地回去汇报任务情况去了。
......
鸣龙中学合并成立后，校方为着重响应新高考改革而培养优质学苗，副校长势必打翻传统的从众教育式教学方针，从大众群体中挑选个例，加以培养，并不是浪费资源，而是对症下药，引导式开放式教学，创造属于鸣龙的‘立州奇迹’。桃李班的教师配置，都是普通一级教师，实力是有的，经验也是有的，但相比松柏的教师资源，要弱势一些，松柏班的教师，大多都是特级教师。
名叫雷鸣的特聘教师，同鸣龙中学副校长是师兄弟的关系。
正巧他心里也有个打算，借着这次教育改革的机会，入驻校园，一来帮师哥成就他的小目标，二来混出点名声借着这次‘咸鱼翻身’，再搞点钱，也能帮自己的父亲，安享个晚年，尽自己的孝心......
因此雷鸣在学校里办了个特殊的班级，名曰‘差生逆袭青北的特训十一班’。
而实验班还没等成立，纳学员就成了个首要问题。
被高校长钦定为十一班的班主任皆雷鸣的带教老师，桑夏本是十分自豪的。
直到她从早上的开学典礼上见证了他那三流宣传手段和极为夸张的表现后——
桑夏；“你比菜市场那睡一睡能抗癌的玉石床垫还离谱，雷老师。”
“是么？”
“差生逆袭青北，听起来就很难让人信服好吧。”
听着新同事的打趣，雷鸣并未怼回去说些什么。默默低头翻看着高三学生开学摸底考的成绩单，目光逐渐向下移至倒数一百名。
桑夏见他没趣，也没有害臊恼怒的情绪，倒也住了嘴，对他有了一丝新的看法。默默为他贴了一个‘脸皮够厚’的褒义标签。看他在翻名单，她想了想犹豫道；“倒数一百名逆袭，这个起点恐怕太是困难了吧。”
“不过，我倒是有个好苗子推荐给你，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雷鸣；“怎么？她很有名啊？”
“算是吧。她在我们老师中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特别喜欢喜欢这个孩子，也有的.......不是很看好她。”
“这个孩子刚转来的时候次次大榜第二，是重点关照对象，然后不知道怎么了，高二那年，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考到年级倒数。”
“但是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许多老师刻意对她进行了辅导，这孩子......也不能说不领情吧，成绩倒是上去了，所有人意料之外就上个学期开学考，她居然考了个年级第一。”
“霍，叛逆少女，这么厉害？这是给你们下马威啊。”雷鸣一语道破那孩子的心思。
桑夏抱怨道；“可不是么。算是辜负老师们一片心意了！我想这种行为无非也就是证明自己不差，而来向这些老师示威，叫我们不要管她了。”
“后来大大小小的考试，她也还是那样再二百名开外，五百多分徘徊。就是叛逆期呗，故意傲慢给老师看。但是现在，许多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怎么管她了。”
雷鸣不禁联想起自己曾经的上高中时的模样，心底难免滑过一丝猜疑；重回巅峰只为示威，在那之后又低调刻意压分......什么样的家庭才准许她这么做呢？
桑夏想起了什么，八卦道；“我也只是听说的哈，好像是她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对她也不闻不问的......这孩子在学校周边自己租房子住。原来和奶奶住在一起的，后来奶奶被送去养老院后，她就自己住了。”
雷鸣心想，对这个隐藏自己实力的小女孩，更是好奇了。
“白慧竹......有点意思。”
“哎，你说她是转学过来的？”
“嗯......据说以前在青北附中。”
雷鸣一听，心底打起了兴趣；“行啊，真是经典的反面教材啊，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更有挑战性了。”
“......我以为你能好好带那孩子走上正轨，你怎么还用人家作反面教材呢？！”桑夏听不得他这话，连忙反驳道。
雷鸣；“好学生，自甘堕落，清晰自知自己的能力，有带着些傲慢而轻视‘敌人’的态度，这类孩子正是我想要寻找的，作为‘逆袭’反义词的存在啊。”
“不过我也没那么没良心。多少也会指点一二，多多鞭策人家。再怎么说，有实力的孩子，不应该自己毁了自己，你说是不是？”
桑夏只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突然空降学校教师职位的男人有病。说出的话实在是狂妄，还擅自给学生下定义打标签，就好像学生的成就与他无关，他只是打游戏，顺便刷小兵，把学生当成养成系NPC那样对待。
雷鸣才不管桑夏的目光怎么打量他，只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在鸣龙中学做实验班这个信念，更加坚定了。
他从电脑上调出白慧竹的学生档案，玩味道；“这样的孩子要考上青北不在于能不能，而在于她——”
“想不想。”
雷鸣在一张纸上里写下了一个名字，位列第一，他首选的学生。并在名字后面画上了一个小皇冠，以示自己的能力——
实验班王牌学生，重点提升关照对象；白慧竹。
带着愉悦的心情，他大大咧咧地去桃李二班要人去了。
......
“小白！——有人找！——”
班级里敢这么叫她的也就剩赵晴晴了，她性格古灵精怪，同较为亲密的朋友就喜欢叫外号。
上节课是英语课，白慧竹一听那外国语就迷迷糊糊的，但沈耀就在身旁，她但凡是头低下一点，这个小子就会怼醒她。导致她一整节课都在清醒与沉睡的边缘反复横跳，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人家是好心好意，毕竟高三了，有这样时刻让你保持清醒，希望你好好学习的同桌可不多。索性这睡不了觉的火，也根本发不出来。
慧竹刚听见下课铃，猛地一下子趴在桌子上装死。
坚持不了一点了......
英语课上说的都是什么昏昏欲睡魔咒啊.....
还没等趴下去超过一分钟，就听见一片细细簌簌的声音中突显尖锐的呼喊。
“......”白慧竹耷拉着眼皮，将脑袋枕在胳膊上，瓮声问道；“你去问问她是谁，要是我不认识，就说我不在。”
她同桌的睫毛颤了颤，扭头看向伏在课桌上的女孩。
对我说的？
沈耀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拖着步子走到班级门口。看上去满脸阴郁，有一种被迫受差遣的委屈。
但是他向上勾起嘴角却暴露了他愉悦的心情。
换座位之后，见许久不见的她还是同自己所认识的那样活泼，沈耀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心安与踏实，就好像，找到了丢失许久的珍宝那样......
能够再次跟你成为同桌。
真好。
走到门口，赵晴晴纳闷道；“小白睡着了？这么快？”
沈耀望向门外，来来往往的除了学生，还有一个站在走廊的女老师。
打量了几眼，他漫不经心回应赵晴晴的调侃；“嗯。”
“让她充会儿电。”
“哈哈哈——”赵晴晴因为他形象的比喻，大笑了出来。
门口的女老师久久未等到回应，又再次询问道；“同学，能把你们班白慧竹叫出来么？老师找她有点事儿。”
赵晴晴刚想回望班级再次喊一声小白，不料沈耀拉她一下，然后抢身走向前面，一脸无辜，平淡道；“老师，白慧竹不在教室。”
“啊？不在！不在不早点告诉我。”那女老师有点懊恼，摸了摸头上的虚汗，她急忙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要求电话那边的人先找教室。
桑夏从打下课铃的前十分钟就开始在门口等着。
桃李二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出去，但是桑夏确信自己的记性，她真的没有看到学生档案上的那张脸。
“真不在教室么？我没看到她出来。”桑夏可是心理学研究生，望着这个男生，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在撒谎。
沈耀镇定地笑了笑，丝毫不慌，强调道；“老师，白慧竹真的不在教室。”
“但是一会儿快上课了，要不您在等等？”沈耀笑着，眼神坚定，丝毫不见一丝动摇。
拙劣的搪塞居然把桑夏忽悠过去了。
见男生面色不改，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没事了......上课了就不打扰她了，那麻烦转告一声，我午休的时候还来找她。”桑夏接到雷鸣已经找到教室的消息，索性想着先布置教室去。
进了屋子后，刚好上课铃声响起，沈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白慧竹趴着的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后背。
“竹子，上课了。”
除了赵晴晴喜欢称呼她为小白以外，她周围的朋友都是唤‘竹子’为她的代称的。沈耀也是，但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这个年级有许许多多无法抑制的情感，尤其是在口中，这样的朦胧晦涩经不过咀嚼。
沈耀勇，在于他总是敢于直面自己的问题所在，也是次次得由大榜第一的关键心态；沈耀懦，他无法把控内心焦躁不安的情绪，更是不敢承认自己那明知不可说的情感......
而‘竹子’这一词，既是对她的昵称呼唤，又是，沈耀内心那异样的抚慰词。
白慧竹给他的感觉就像一颗蒲公英。
洁白的，飘摇的。明明是随处可见的，却因本质的坚韧充满着生命的活力与朝气；她又是毫无拘束的，那般自由的，像是随风漂泊的‘浪子’，坦坦荡荡行群落之间。
沈耀也知蒲公英的脆弱，没等捧在手心里——
就随风飘走了。
在得知白慧竹的亲人逝世之后，沈耀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予慰问。
而那边传来的却只是——
冰冷的关机声。
沈耀再次轻轻地拍了拍她，居然放柔了声音地哄道；“老师进来前你能起来的话，我中午请你喝奶茶。”
那颗脑袋居然真的动了。
“冰柠茶。”
“行。”沈耀好心情地嘴角就没放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