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二场游戏（二十六） ...
-
‘那是什么——！’
跟想象中完全不同，没有正在睡觉的巨型甲壳虫，更没有被绑起来形容凄惨的人类。而她所见的景象……却比之前想象到的可能性更加诡异、更加怪奇。胃部都不自觉蠕动起来，产生一种几欲干呕的冲动：因为在房间里的不是别的，而是大片大片叠起来的鼻涕虫！！
比蓝星上的鼻涕虫大了无数倍，看上去异常肿大、痴肥。身躯紧紧挤在一起，把那些凸出来的螺纹和颗粒压成了层层环状，让整个房间一丝空隙都不剩。这些怪物一动不动，似乎在安详地睡着，只有那些环状的肌肤不停起伏，随着呼吸凸出密集的肿泡。
何艳妮比第六感更晚意识到，自己眼前的朦胧感来源于什么：因为就在她的眼球不自觉向上转动时，恰好与一只睁着的黑色眼睛对视。对方淡淡注视着她，同一时刻，脸上贴着的“玻璃”也微微蠕动起来！！
“……找到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蜕皮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诡异的低沉。何艳妮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睁大眼迅速甩过头！白肤卷发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她逃跑的必经之路上——手里拿着一个罐子，目光有些闪烁。
‘糟糕了，现在我要从哪里逃走？！
篱笆那个方向吗？想个办法钻过去？该死，果然之前的预感没错！情况变得很不妙，而且还腹背受敌……’
心中浮起淡淡的绝望。何艳妮紧紧盯着蜕皮人的动作，试探性慢慢后退了一步，观察对方的反应：她看到对方的嘴角动了动，那似乎是一个得意的微笑——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求求你不要举报我们！！”
“……哈？”
何艳妮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怀疑的念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唇紧闭。
她紧紧注视着正双手合十对她鞠了个大躬的蜕皮人——仿佛在目光离开的瞬间，那个东西就会脱离人形的躯壳，变成某种诡异至极的生物。
但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剩下她和仍然保持着对折的蜕皮人远远相对、默默无言，似乎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风卷起草舍上的几根茅草，打着旋飞远，给场面平添了几分荒诞的气息。
“……”
何艳妮默默看着对面的蜕皮人，看到对方整个怪都快要给自己行大礼。又等了一会，她终于尝试放下怀疑，慢慢移动过去，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把对方扶起来。
就在手指接触对方手臂的瞬间，蜕皮人的整个身躯忽然剧烈地弹动了一下。还来不及收回手，对方便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整张脸皱成一团，一边按压脸上不停肿起的气泡，一边还不忘抓住何艳妮的一小截袖口，生怕她趁机逃走。
“我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住在一间房里……请您放过我们……”
哭起来的时候，刚刚还像个俊秀青年的蜕皮人顿时五官乱飞：
何艳妮眼睁睁地看着它的一只眼球掉了出来——像滴下一大坨史莱姆——但被及时接了回去。与此同时，它的皮肤上面也开始不停出现浮肿和凸起，像个表层不均匀的气球。看上去异常惊悚，再也找不出半分人样。
“……好了，你先别哭了。我不会直接举报的。”
看到那些和之前鼻涕虫身上如出一辙的气泡时，何艳妮也大致产生了一个猜测，接着便是无奈。看来路径依赖果然会出问题，事实证明，蜕皮人还真就是个傻白甜。
心中平添几分无语，她感觉到袖口的位置已经被完全打湿了，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听到她的保证，蜕皮人形容夸张地松了一口气——整个胸腔都像颤动的水晶泥一样，留下波浪形的线条。
但是，它仍然小心翼翼地拉着何艳妮的袖口。哭的声音小些了，但还是抽抽噎噎：“对不起，可我就是忍不住……”
闻言，何艳妮看了看梨花带雨的蜕皮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和安慰道：“没事，那你继续哭。哭累了和我说。”
“……”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蜕皮人忽然很快就不哭了。下巴因为忍耐哭意不停地抖抖抖，但至少已经没有噪音。
最后确认了一遍五官还在，它转过身，示意何艳妮跟自己进屋。说话时还带着一点哭腔。看懂对方的意思，何艳妮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坐回之前那把椅子上。而蜕皮人坐到了对面。
一坐定，对方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揣着手，上半身向何艳妮的方向倾斜。何艳妮知道：蜕皮人这是要谈条件了。
‘首先是院子里的情况，必须把这些隐患问清楚。然后再抛出【宠物选美退赛】这个条件。如果蜕皮人真的性格懦弱，也可以尝试威胁。’
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何艳妮屏息凝神。看着蜕皮人的上身慢慢凑近，近在咫尺。一人一怪对视着，直到蜕皮人终于把什么东西递过来——“你想、想喝茶吗？我给你倒。”
“……谢谢，不用了。”
判断再一次落空，何艳妮忽然产生了几分自我怀疑，整个人都陷入了奇怪的贤者时间。表情也变得木讷。
她看见：蜕皮人听到拒绝后便将茶叶罐收了回去，抓出一把丢进自己的茶杯里。然后直接把手指伸进茶杯，搅来搅去。随着搅拌，手指上的一部分皮肤渐渐融化，变成液体。过了一会，一杯色泽鲜亮的“凉茶”就此泡好。
“……”
何艳妮看着正抱着茶杯小口啜饮、情绪也渐渐恢复稳定的蜕皮人。当发觉心中竟然莫名有点庆幸时，她吓得立刻将这种诡异的情感驱逐出去。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蜕皮人先生，虽然我刚刚说了不会直接举报你们。但我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就是关于那几间矮房。”
恢复镇定、准备好迎接一场谈判之后。何艳妮不顾还在自顾自喝茶的蜕皮人，立刻询问道：“矮房里的那些怪谈和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您之前不让我过去？”
“额……这个……”
当何艳妮旧事重提的时候，本来已经恢复内敛的蜕皮人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为难，似乎想将这个问题含糊过去，“既然您都看到了，也不用再说了吧……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一回事？”
不依不饶的追问打得蜕皮人嗫嚅起来，透明的皮肤也开始慢慢涨红。像个濒临爆炸的气球。
何艳妮看着隐隐冒汗、以至于额头出现反光的怪谈。刚想乘势追击，对方却像是放弃了抵抗，老实交代道：“它们都是我的长辈。因为来看望我又临时犯困，所以都挤到房间睡觉……”
“临时挤进去？还是从一开始你们就住在一起？”
“我、我……”
何艳妮擅长见怪下菜。面对性格软弱的蜕皮人，她早就想好了要先声夺人、不给对方留任何思考的机会。这招还是和猫头鹰先生学的。
然而还没问多久，对方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彻底宣告破灭。彻底不再隐瞒，声音中带有几分委屈地嘟囔：“——可是居民区的房租就是很贵啊！”
开始吐露实情的时候，蜕皮人的整个表情都放开了，额头上的冷汗也消失不见。神态格外轻松，表情变得清爽起来。
它的小声抱怨随着内容推进逐渐变成正常音量：“而且看到种族后，监察者就直接把我分配到了第二街区，只能一户一怪。
明明第三街区多好呀，可以按数量摊派减免！结果到了第二街区，我想把长辈接过来时，还得委屈它们当黑户……”
说着说着，蜕皮人又有点伤心。停顿下来，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才无精打采地说：
“我们种族都很爱好和平的，而且家族观念很强。听到怪谈世界招收入住的消息后，我立刻就过来了！本来以为能顺利过上新生活，结果还让长辈们这么窘迫，我真没用！”
说到这里时，屋外忽然传来了长长的怪声。何艳妮起初不以为意，但随后，那个原本很轻的声音忽然剧烈拔高音调。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下。许久反应过来，抹了把耳朵。低下头，在晃动的视野里看到手掌上蜿蜒的血线。
而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蜕皮人却像是得到了安慰一样，双眼泪光闪闪地不停点头。鼻尖也冒出鼻涕泡。
‘这是……它们的语言吗？刚刚后半截我什么都没听到，可能声音已经超过了人耳能听到的范围……’
意识到这点，何艳妮终于又感到几分后怕。她把血迹抹到裤子两侧，安静看着对面双手放在膝盖、像是小学生一样乖巧的蜕皮人。
垂下眼皮时，藏住了眼底浮现出的警惕：如果蜕皮人有想法的话，恐怕能随时杀死自己。
‘即使看上去这么软弱，也有远超于人类的能力。看来我不能继续逼问它了，谁知道会不会惹急那些【长辈】……’
何艳妮对蜕皮人介绍时说的“爱好和平”不置可否。因为过去的经验已经多次告诫她，怪谈的话可信度几乎为零，听听就完了。
“所以您的种族为什么会有两种称呼？您的宠物又养在了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第二场游戏（二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