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世界建设中》黑猫博士

102、公平的抉择

　　“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证明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只了。”

　　虽然被发现的只有一个，但这已经足够说明：许多类似的偷渡者正出现在怪谈都市的角落里。
　　更麻烦的是，包括地图册在内：一部分偷渡者完全是新生的，能力神秘，没有被记录在案。

　　“必须得对这些可能破坏治安的漏网之鱼严加看管。不管怎么说，管制所和银行的改组必须提上日程了。”

　　景茗自言自语着，大拇指无意识按压羽毛笔的笔头。然后提起来，刚要在纸上写几个字，突然想起不久前余额已经归零，只能放下笔遗憾放弃。

　　“能量消耗得太快。只能口头宣布改组，然后让怪谈们继续自治了。
　　看来，在建设初期，游戏的频次还得提高才行。书写的规则也最好做到循环利用，毕竟这也需要能量……”

　　手指停顿了一下，景明忽然歪了歪头，想起自己很久开始筹备，但至今没有正式推行的一个计划。

　　“嗯……就最近吧。等我摸清系统的全部新功能，就开始允许居民申请“领域”。”

　　——说白了，就是开几个循环的小副本。喜欢人类的怪谈们开心，喜欢信息更充足的玩家开心，她这个抽成的也开心。三赢。

　　机构改组、领域开放。这两件事景茗早就做过准备，如今顺势提上日程，倒也不算特别仓促。
　　只是之前堆在一起的事情太多，让她难以同时兼顾：特别是在消化掉梦之主分身后，景茗隐约发现操作台上的地图似乎多出几个新功能。还没有细看，找不到就上门烦她了。

　　“——老板，事实上，偷渡者不止出现在了城市内部。”

　　就在这时，下属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据观测，【荒原】上也出现了一些新生的怪谈。零零散散，还没有形成过大的聚落。”

　　“荒原上也出现了？”

　　景茗缓缓挑起一侧眉毛，转过椅子，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男人。

　　【荒原】，即是边境之外的区域。没有时间概念，终年陷于雾气和黑暗。只有点亮办事处的新据点，才能将荒原变为管辖区。
　　因为这个特殊性质，景茗一直没有对荒原特别关注过。可听到找不到提供的消息后，【探索荒原】一下子就变得紧迫起来。

　　“怪谈不是被办事处的力量吸引来吗？为什么会到达非管辖区域的荒原？”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流露出一丝刻意的疑惑表情，语气平平。凝视对面的下属时：对方垂下眼皮，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不回答吗？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几个问题。正好你听了一起说。”

　　语气是假惺惺的宽容。景茗摆出假笑，继续说道：“都是跟游戏相关的。很简单，很轻松。比如说那个——”

　　目前，地图册已经关押在景茗的秘密据点。在摸清对方诞生的全部信息前，景茗不打算放地图册出去。
　　即使摸清了，她也更倾向于用收编的方式，让地图册将功抵过。毕竟，虽然它叛逆了一点，但能力是真的很好用。

　　【寻物】。这一点表现在实际中，已经接近于概念了。甚至能用反复试错接近封印了景茗的夹层。
　　在被捕获时，地图册一度惊慌失措，甚至舍弃了主动权，强行和选定的契约者绑定，希望能被对方带走。但结果是：在即将如愿前，地图册在空间通道中被找不到截流。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备注】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如果那位契约者换做任何一个玩家，地图册的脱逃计划都很难成功。因为玩家们通过办事处和怪谈世界连接。
　　可地图册选中的偏偏是个……

　　“误入者。”景茗说，“你说过这个世界不会被外界发现，可她为什么能意外到达这里？”

　　“我不知道，老板。她灵魂的形态很奇怪，但确实是个普通人类，并不是中间品。”

　　“嗯……要是我能亲眼见她一面就好了。”

　　闻言，景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直接说相信或不相信。
　　毕竟：这场神秘的误入事件太过离奇，简直到了天方夜谭的地步——一个若干距离外的人类，凭空出现在怪谈世界。这是怎么做到的？“梦游太虚”吗？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破坏性事件，但那个女人还是勾起了景茗的好奇心。不幸的是对方消失得太快：“你应该锚定她的灵魂了吧？”

　　“是的，我会在下次把她拉入游戏。”

　　“做得好。”

　　这样赞同了一句后，景茗忽然笑了：“拉进游戏……我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你现在拉取玩家的具体标准是什么？那个中间品也是重刑犯吗？看着不像。 ”

　　她想到那天在街上看见的女孩：灵魂中有类似结晶的成分。这是中间品的显然特征，说明灵魂可能转变为能量核。
　　无论从气质还是外形来看，女孩身上都充满了大学生的单蠢气息，实在不像能犯下重罪的人。

　　可找不到很快回应道：“目前的锚定群体仍是重刑犯。在此基础上，年轻、或者具有强烈愿望的，会被优先选择。
　　至于那个中间品，她是个死刑犯。而且宣判日距离不远。我已经按照您说的，让她第一个进入中转站。”

　　“死刑，距离不远……那她进入中转站时的反应是什么？”
　　“出现大量正面情绪。就像您之前说的一样，中转站必定会受到玩家群体的欢迎。”
　　“是吗。以那个深层梦境作为中转站，空间应该足够。过段时间，再想个办法把连接梦乡的单向通道彻底封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听到下属斩钉截铁的回应，景茗没有立刻表现出喜悦或得意。平静地说完话后，便抬起手，同时微微垂下眼睛。
　　在视线中：手腕上缓缓凝结出新鲜的雾气，灰白色的，缠绕在指尖。
　　见状，她若有所思地再次开口：

　　“找不到，你之前说的话，我现在有些理解了。
　　在捕捉梦之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办事处的存在正在与我慢慢接近。”

　　那些灵活的雾气像小鱼一样在指缝间畅游，时而又变成网格和锁链的形状。在温顺中潜伏着杀机。

　　“就像你说的一样，‘办事处与主任是一体的’。
　　随着能够调用的雾气越来越多。这些雾气——作为办事处的化身，也和我联系越发密切。
　　现在，如果我集中精力，甚至能更加灵活地操纵其中一部分……”

　　话音未落，那些轻烟似的雾气忽然聚合成一把镰刀！刀刃反射出光线，让人毫不怀疑它的锋利。

　　“老板，您确实越发强大了。”

　　看到这一幕，下属十分诚恳地给出赞美。但就在这句话后，景茗突然转向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懒散也完全褪去了，变得十分冷酷。

　　“‘强大’。”

　　阴郁的神情在表情上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多久。
　　她先是重复了一遍这个描述，然后小声自言自语起来：“如果只有强大，那根本毫无意义。只有和做出的贡献成正比，强大的能力才有意义。”

　　“您是说……”

　　见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会。站在一旁的找不到试着接过话茬，但刚说两个字，便被景茗快速打断：“安静一下。现在我问，你答。”

　　定下基调后，黑发女人吐出一口气。似乎已经捋顺了思路，开口时十分流利：

　　“现在，为了减少麻烦，在游戏中死掉的人会被我粉碎掉【身份】。”

　　她摸了摸放在身侧不远处的喷枪，“身份粉碎后，这个人会渐渐被遗忘。
　　无论是他们的朋友、亲人……记忆中只会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像。直到后来，连这个影像也不复存在，包括那些档案记录。而这个人也就在这一刻【从社会中消失】了。

　　——可是。”

　　说到这里，她再次看向下属，认真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可是，这个人曾经犯下的罪行不会改变。而记忆消除却是一视同仁的。
　　对于受害者的家人来说——他们也会遗忘有关那个罪犯的事，记忆中痛苦的感知渐渐变得淡薄。你认为这是好事吗？”

　　桌子前面，苍白瘦高的男人仍然站得笔直，侧耳倾听着。

　　不过，即使他格外认真，异于人类的三观却让他很难理解景茗的纠结：
　　一直以来，他并不思考太多事，只是按照景茗的要求去办。只要能达成目的，那他存在的价值就得以实现了。

　　所以，现在。在听出景茗话语中那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的沉重后，找不到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难以具体描述这种感觉为何……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短暂体验到人类的情感。目光中，景茗仍然坐在那里，环绕着雾气，却如同溺于浅淡的白光之中：几乎让他不得不移开眼。

　　“我、我不知道。”
　　找不到张开嘴，很久才说。说话时有些卡壳了。

　　“我也还没想明白。但我只知道一点，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手指按在木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说话时，与莫名陷入仓皇的下属相比，景茗的声音要坚定得多，而且越来越快：
　　“因为那些失败者虽然走向了死亡，但他们至少得到过一个【机会】。而其他人只能被动接受，甚至没有选择权。
　　很可惜，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并不会为了照顾受害者一方的情绪，而取消【粉碎身份】这个流程。

　　不过，等到我力量更加强大，换句话说，对怪谈世界的掌控力更强的时候。那些不是罪犯，但同样具有强愿的人也能得到一个改变命运的选择权。”

　　这段话结束得很快，但找不到完完整整听了下去。苍白的脸颊隐约泛起一丝红光，无波无澜的眼睛里也多出几分神采：“是的，老板！我一定会支持您……”

　　“你当然得支持我。因为这是你的职责。又或者，不是？”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但对视时，那双眼中并没有任何名为“微笑”的情绪：
　　“而提高掌控力的第一步，就是要摸清我【最忠实下属】的底细了。
　　找不到，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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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俗语。
这一章尽力把剩余内容都交代清了。作者水平有点问题，写得确实拖沓。顺便见缝插针加了点感情戏（
之后的进展应该会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