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皮卡一皮卡

113、改名

　　周浩俊答应过陈乐，不会留下他一个人，他也真的做到了，但乐乐和他不同，还得走该走的流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亲自把人送进队列。在那段只有黑暗的路上，他向来是独来独往，但这次有了乐乐。
　　周浩俊，现在应该恢复名字周判了，犹豫了半天也没有问陈乐，他想问乐乐是否想删掉这一世的记忆的，他也很想知道，乐乐会不会留下。
　　只要他问，乐乐一定会选择留下，但他不想强迫乐乐。
　　周判亲自把人送到的队列中，送完了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吴昌递给他了一支烟，周判以前不会接，但乐乐走流程还要走一段时间，无论是否选择删除这一世的记忆、选择投胎还是选择回家，都不影响周判现在抽这根烟。
　　其实是他想接这根烟了。过去一千多年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世在一起的时间长，他确实有些不舍；面对乐乐的选择，他也紧张，从望川崖上往下跳都不眨眼的人，也终于紧张了。
　　吴昌没说话，周判也自然不会主动说话，良久，周判的烟都快燃尽了，吴昌道：“又要有一段时间抽不到华子了。”
　　周判“呵”了一声：“要不我让我弟给烧点？”
　　“也不是不行。”吴昌道。
　　周判踢了一下吴昌的小腿，动作不重，顺手把烟掐了：“有任务，走了。”
　　“哎，不是，”吴昌道，“领导要不要这么压榨人，你刚回来啊…”
　　周判拍了拍吴昌，嘱咐道：“帮我——”
　　“好好照顾他，”吴昌道，“闭眼都知道你说什么。”
　　周判想到什么似的，指了指吴昌：“你让他选，不许干预。”
　　“哦呦，从头至尾，都不是我说的不让他喝孟婆汤吧？”
　　周判笑了一下，挥了挥手，他觉得没什么大事儿，但终究让乐乐自己选择，他还是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对一千多年来说，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任务不难，天蒙蒙亮就结束了，但他走神了，右手大臂挨了一下，回到办公室准备凑活一下，家里没人，回去也没什么必要。
　　吴昌一进屋闻见血腥味，看周判趴在沙发上，他“哎”了一声，周判刚睡着，眯着眼看他，有点不爽。吴昌直接问他：“怎么还在这儿？”
　　周判笑了一声，心想明知故问，他没动，又把眼睛闭上了。吴昌说道：“按流程今天回家，你们家那匹狼没地方去，估计回你家了。”
　　周判眼睛一下睁开了，看了吴昌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吴昌摸了摸鼻子，都这个流程，姓周的自己忘了还怪自己？他看周判一下坐起来，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周判赶回了家，开门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他先看到了乐乐白色的尾巴耷拉在地上，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没说什么，用左手把门关上。
　　乐乐的眼神一下子就看过来了，吸了吸鼻子，翘起来一点的尾巴又耷拉下去了，周判左手拉开椅子坐在乐乐对面：“怎么了？”
　　乐乐没说话，周判定定地看着陈乐，才发现这一千年来他一直没好好看过乐乐，他手放在裤子上摩挲了几下，问道：“让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四点。”
　　“嗯。”周判应了，然后又是沉默。
　　乐乐看了周判很久，然后说道：“我没喝孟婆汤。”
　　“嗯。”周判应道，他紧张的不是这个，是乐乐会不会再一次选择投胎。
　　乐乐想说话的时候，周判突然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周判去了很久，乐乐怕出什么事，到了厨房，周判在翻箱倒柜找杯子，乐乐从餐桌上拿了杯子递给周判，周判接了过去，笑了一声，很短暂，微乎其微。
　　乐乐轻声道：“我刚想说…”
　　周判把水杯递给他：“右臂受伤了，不太舒服，我去…”
　　“我会回家。”乐乐接过水，直接说道，手上把另一只杯子递给周判，他看周判嘴唇都起皮了，应该没怎么喝水。
　　周判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攥了攥拳，但受了伤哪能让他这么用劲儿，虽然脸上洋溢着笑意，但脸色一白，左手疼得都抖了抖，他很快控制住了，心里松了口气，语气略显平淡：“嗯。”
　　乐乐问他：“现在还不舒服吗？”
　　周判喝了两大口水，低头看了看乐乐的尾巴：“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应该高兴吗？”
　　周判领会错意思了，他以为乐乐是对自己有愧疚，所以选择回家，他沉默了良久，刚刚喜悦的心情一下子低到谷底，他吐了口气：“选你开心的，不用管我。”
　　“因为你又受伤了。”
　　周判放下水杯，蹲下，左手给乐乐顺了顺尾巴上的毛，抬眼看乐乐：“等你流程走完，我带你去改名。”
　　“现在就行。”乐乐知道周判就这样，向来不怎么会哄人，一般就提个别的事情让他高兴一下，这件事儿就过去了，他还蛮吃这一套的，而且他已经想过很多次跟周判提这件事，没想到是周判自己提出来的。
　　周判站起身：“那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