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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龃龉 ...

  •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真的没有偷小侯爷的东西!”
      织云被一左一右两个太监按在地上,右脸被石板磨得通红。
      “你当我好糊弄吗?”荣贵妃“啪”地一声合上扇子,语气逐渐不耐烦:“定安侯的金银珠宝都在你柜子里。为了掩人耳目,你还盖了好几层旧衣裳。”
      “奴婢实在不知啊!”织云泪眼朦胧地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其他宫人,声音嘶哑地哀求道,“柏心堂还有其他宫女,她们可以为奴婢作证。”

      荣贵妃示意旁边跪着的宫女开口。
      “回贵妃娘娘,织云是柏心堂负责洒扫的宫女,做事谨慎,从未出过半点差池。奴婢也不相信她会做出偷东西的事。”
      “织云的确手脚勤快。只是近来织云打扫时总爱低着头来回扫同一块地方,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荣贵妃长眉一挑,来了兴致:“哦?你叫什么?”
      “回贵妃娘娘,奴婢贱名琼儿。”琼儿垂头塌肩,声音细如蚊蚁,“前几日织云还向奴婢抱怨,说自己缺钱。奴婢问她可是家中有难处,她却支支吾吾。后来就再也没提过,现在想来......恐怕是捡了这些宝贝的缘故。”
      “你胡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我!”织云撑起身子挣扎,太监连忙按住,力气之大好似要掰断她瘦削的肩膀。
      “既然水落石出,那就按太后旨意,先打这小贼四十鞭子,然后扔进慎刑司服役吧。”荣贵妃起身要走,任凭织云在后面哀嚎哭喊。

      殿外,纪从宜和陆同昭匆匆赶到。二人声音响亮:
      “贵妃娘娘安。”
      荣贵妃脸色铁青,看向纪从宜的眼神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憎恶:“你来这儿干嘛?”
      “财宝失窃一事人尽皆知。听闻嫌犯是柏心堂宫里的人,儿臣自然要出面问个清楚。”
      “放肆!这里焉有你说话的份?”荣贵妃神色激愤,“来人,把他拉下去。别让本宫看见他!”
      陆同昭挡在纪从宜面前:“六殿下避嫌,的确不宜过问。敢问贵妃娘娘,臣是否也要避嫌?”
      荣贵妃默不作声。
      她可以把纪从宜当奴才使唤,但定安侯却是惹不得的。

      陆同昭当她默认准许,追问道:“方才是谁说织云洒扫时鬼鬼祟祟?”
      琼儿出来行礼:“回小侯爷,是奴婢。”
      陆同昭翻看织云的柜子,玉佩翡翠夜明珠等悉数全在。
      “柏心堂掌事太监是谁?”陆同昭问纪从宜。
      纪从宜一招手,小德子立刻跪在地上:“是奴才。”
      “我的芙蓉白玉佩是初六那晚丢的,第二日再回原路找就不见了。织云初七那日可曾当差?”
      “回小侯爷,柏心堂人手不够,宫女太监一人当两人使,初七那日,织云在后院缝补被褥,奴才可以作证,她从未离开柏心堂半步。”
      陆同昭冲纪从宜眨眨眼睛:“如此说来,织云绝无可能私藏玉佩。”

      琼儿身形一晃,小声补充道:“小侯爷,依奴婢愚见,小德子的话虽能证明织云没有偷您玉佩,可无法证明柜子里的瓶莲鸳鸯耳坠、珊瑚珍珠镯亦不是她偷的。”
      “往日眼拙,竟瞧不出琼儿如此伶俐。”纪从宜不紧不慢道,“定安侯丢了多少物件,只有素兰姑姑的人知道。你倒是眼尖,不仅知道丢了何物,连那些首饰的花纹样式都一清二楚。”

      这下连荣贵妃都反应过来了。
      “好你个奴婢,不仅偷盗私藏,还敢嫁祸他人!”荣贵妃拍桌而起,“来人,上鞭刑。”
      琼儿瘫在地上,声泪俱下:“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那箱东西不全是奴婢一人偷的,还有浣衣局的静莲和韦公公,是她们让奴婢把这些全藏进织云柜子里的!奴婢若是不从,她们便不让刘公公给奴婢家里寄钱了。贵妃娘娘明鉴啊!”
      拔出萝卜带出泥,荣贵妃当即下令逮捕夏莲夏荷。二人见事情败露,只好承认。不仅坐实偷盗,还构陷他人。荣贵妃下令,多打四十鞭子。

      原是静莲先意外捡到那块玉佩,不想断断续续又捡了不少宝贝。琼儿、韦公公亦如此,虽有疑虑,终究是被财钱蒙了心智。
      真相大白,那些金银珠宝原封不动地回到陆同昭手里。
      陆同昭非但笑不出来,反而感到一阵恶寒。

      收拾完静莲等人,荣贵妃仍不满意,她傲然道:“皇六子对下人管束不严,纵容偷窃,依照宫规,也要受罚。”
      柏心堂上下无一人敢吭声。
      陆同昭眉头紧皱,正要打抱不平,不料纪从宜抢先一步跪在地上:“儿臣甘愿受罚。”他语气毫无波动,仿佛早已料到。

      “若是宫人犯错,主子便要受罚。那刘公公曾在慈宁宫当差,你是不是也要连哀家一并罚了?”
      太后人未到声先到,来势汹汹,荣贵妃顿时花容失色。
      太后端坐在正堂之上,厉声呵斥:“哀家已经知晓来龙去脉。你枉顾性命,若不是从宜机敏,岂不是要错判犯人?如今竟还要责罚从宜他是天家血脉,你既不是他嫡母,亦不是他生母,焉有你随意打罚的份!”
      “是臣妾糊涂,母后恕罪!”高高在上的贵妃吓得脸色苍白,与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下去。这后宫你若是不会治理,有的是人能替你打理。”
      太后不愿多瞧她一眼。本就是担忧孙儿受气,才闻讯赶来。如今见他俩处理妥帖,便放下心来。又交代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离开了。

      柏心堂闹腾了一整日,终于回归平静,院子里只剩陆同昭木头仍似的杵在原地。
      纪从宜懒得管他,正要回屋,突然被“木头”一把扯住。他没有防备,差点被八岁小孩拽了个趔趄。
      “你几次三番扰我清净,不就是为了找玉佩吗?如今已经找回,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真后悔脑子一热,听了你的鬼话!”陆同昭气得咬牙切齿。

      静莲只是捡了块玉佩,并非本意偷盗。
      琼儿、韦公公更是在他诱导下,背上盗窃罪名。
      那块玉佩的确回到了他的手里,而这三人却要受鞭刑、服苦役,八十鞭子下去,与杀人无异。若是他丢的东西被更多人捡到,兴许还会搭上更多的性命。
      找回玉佩的代价太大。聪明如纪从宜,难道他想不到这些由他们一手引入局的人的下场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纪从宜挣开他的手,泰然自若道:“用什么方式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达到了。静莲、琼儿和韦公公与你并无关系,何必可怜他们。”
      陆同昭死死盯住纪从宜:“那织云呢?若是她真的捡了我的东西,又或是没有织霞求救,岂不是也要受鞭刑之苦?你病重时,她四处求人,忠心耿耿。她差点死在你的‘手段’里!”
      无论陆同昭如何步步紧逼,纪从宜从始至终面无表情,连眼都不眨一下:“无论是谁,既起贪念,又存心作恶,咎由自取罢了。”
      往日只当六殿下柔弱可欺,不想竟如此残酷无情。他与那几个自私自利的殿下又有什么分别?

      陆同昭脸色暗了下来,心里有股道不明的失望落寞:
      “好,权当是我看错了你。”

      崇华宫内,荣贵妃怒气冲天,拂袖摔杯:
      “孽种,若无太后护着,本宫绝不容你活到今天!”
      宫人们连忙跪下清扫:“贵妃娘娘息怒。”
      “息怒?他克死了我的孩子,本宫不让他偿命已是仁慈至极!”
      恰逢二殿下纪从寰从北苑回来,甫一进殿就听他的养母咒骂纪从宜,吓得腿脚发软。
      荣贵妃听闻异声,看到纪从寰回来,立刻收起方才恶毒咒骂的模样:“哎呀,寰儿回来怎么也不事先派人通传。”
      “母......母妃,今日你见到从宜了?”
      “定安侯财宝失窃一事牵扯到了他宫里的奴才。”荣贵妃语气中透着烦躁,“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纪从寰松了口气:“哦......原是如此。六弟他这些年也不容易,您何须同他计较。”
      “你怎么还帮外人说话?你忘了你七弟的事了吗?都说是他们俩自己不小心掉进明镜湖,那为何我儿死了,他还活着!若不是孽种克死了我儿,就是他故意推我儿下水!”
      荣贵妃双眼通红,恨不得把纪从宜大卸八块。
      纪从寰的手猛地一抖,一盏热茶全溅到了身上。惊得宫女太监赶紧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快去换身衣裳。”
      纪从寰心神不宁,任由宫人摆弄。
      思绪飘回明镜湖边。那时的恐惧与不安再次袭来,令他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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