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松灵儿

1、上篇

　　*元素：背德，??父子，犯罪&复仇，人性&救赎

　　*人物：归国复仇的父亲×早年意外而来的儿子

　　*声明：贴脸代入文，过一下脑瘾罢了，已警告过

　　*字数：本篇 2.8 k字，敬请期待（中）和（下）。

　　——正文——

　　第壹节希望

　　宁理掐灭了烟头，端起酒杯，最后一口烟雾弹在他心爱孩子白净的脸上，白客唇色是咬开乌梅一样的红，面孔和耳根都热潮潮的。

　　来自A城五彩的光影，远远地挂在江边，在宁理身后高大的落地窗内无限地翻折，舒展地衍射，水晶一样地璀璨夺目，镶嵌了整座城市灯红酒绿的迷梦。

　　青灰的圈慢慢弥散在地板下方和墙壁四周未知维度的细小缝隙里，房间内，充斥着极其复杂的味道。

　　那味道，钻进白客的鼻腔，然后又顺着鼻腔，滑下喉咙，凶猛地侵入到肺部的血管里。“记得......在纽约的时候，曾经被一群黑人抢劫。那时，我全身什么都不剩，只有口袋里的一根香烟，挨打之后，我下意识地摸起胸前那根湿乎乎的、从中国带回来的香烟，出了地铁站，靠在路灯上狠狠抽了几口，丢在地上，才回到了旅馆，眼前一黑栽在床上，倒头就睡。” 宁理说。

　　宁理只穿着一件浴袍，半躺在沙发上，双腿慵懒地岔开，放松地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淡淡地望着天花板，意识又开始在回忆中，咔嚓咔嚓地摇晃：仿佛又躺在了35年前那趟末班地铁上，模糊又迷离的黄色灯光下，手指上皆是血呼哧啦干成渍后的浓黑。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彻底地身无分文了。但也同样从那天开始，我才彻底断绝了对国内的希望和念想，切断了对我大哥、大姐、二哥他们的期待，心想——在这世上，我已走投无路，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了。” 宁理又说。

　　白客俯瞰着宁理身后的江景，看着那些车水马龙，都变成了点缀城市的光环项链。

　　“可笑，我那时还是太年轻，竟然指望他们三个撵我出来、恨不得我死在外边的人，能对我伸出援手。”

　　“孩子，你愿意跟我，跟爸爸在一起生活吗？” 宁理问向他，不太大却极有神的眼睛熠熠发亮，正热切地渴望着一个答案。

　　“我愿意。”

　　白客接过他手里的香槟酒杯，不顾呛咳地一饮而尽，然后浑身颤抖着，吻了上去。

　　第贰节分离

　　白客自小在养父母家被当做普通的小男孩养大的。后来，在他12岁时养父生病谢世，就由养母独自含辛茹苦地拉扯大。

　　成绩中游，相貌平平，各方面都一般，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可他的养父母在他童年时期就当自己孩子那样养，给予着他寻常老百姓家庭能给到的、力所能及的关爱。

　　日子如白云苍狗，人也似树苗长高了。直到他18岁生日那天，养母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真相：他从小就是抱养的孩子，并不是他们夫妻亲生的儿子。

　　“那我是谁？” 年轻的小大人问，目光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镇静。

　　“你看这个。” 妈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领养证，摊开，推到男孩跟前。

　　白客疑惑地翻开陈旧泛黄的皮子证——上面并没有揭露他真实的来处，戳章只静谧地陈述着既成的事实。

　　“儿子，我会倾尽所有，支持你上大学读书的，你要努力争气考一所好大学啊。”妈妈的语调很平缓。

　　虽然养母的头发已半白，脸色也因更年期的失眠症状折磨地很憔悴，可她的人精神气还是在的，因为她坚信将来还有这个养子可以依靠。

　　“妈，我明白了。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 白客含泪点了点头，默默不语。

　　这男孩从小起，性子就偏安静，相当地懂事。在他得知真相后，跟母亲二人坐在一起吃完了小蛋糕，他既不吵也不闹，既不叛逆也根本不关心有关自己身世的真相，只是默默顶住了一口气，自高二开始，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成绩开始突飞猛进，最后以相当理想的高分考入了一所大城市的985、211重点大学，离开了家乡那个矿产资源已被开采殆尽的四线小县城。

　　第叁节 欲望

　　留在大城市，也是养母极力劝他的。

　　当初，选大学时母亲也推荐白客选A城的大学，白客明明想选离家近的B城，可他刚一开口，就察觉到了妈妈那闪烁游移的目光，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端倪。妈妈还说：“男孩子就该出去闯，自由自在地，不要回来成天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你几个姨都是我住同一楼上的邻居，你不在家我还能自在一点，打点牌什么的。”

　　“知道了。那我就听你的，选A城的X大学。”

　　因为领养证上的地址，就在全国最经济发达，最开放繁华的A城。

　　白客拿着城市旅游地图，留心逛遍了A城，古老证件上的地址早已不复存在，楼老早被拆过，又被翻新过，随着城市外延的剧烈扩张，中间早不知倒了好几手，等白客到达那个地点时，早变成了一家五金汽修民宿。

　　粗犷的老板看着大学生模样的白客直皱眉头，那老板也是个跟A城风格不搭调的外来户，口音听上去不南不北、不中不西撇腔怪调的，人倒是也被熏陶上了A城的精明算计和冷漠傲慢。

　　白客同样瞅着老板的地盘皱眉头，没多久，白客那副困惑不解的表情就被老板认定为晦气，对方直接拿着扳手走上前来，两三句话把白客呲出了大门。

　　“小孩，你到处找什么？赶紧走，走走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白客叹了口气，心知现实生活跟电影电视剧里完全是两样。

　　在现实里，哪能像影视剧里那么走运跟浪漫，发现自己原来竟是什么宫廷秘史里失散流落在民间多年的皇子公主吗？

　　不可能的。

　　“等着瞧，明年我一定能找到一家好公司。” 白客的成绩一直是前三名，他没有旁人那样留学的打算，考研也没意思，他一心想凭借高绩点拿到校招推荐名额，快点毕业快点挣钱。

　　“早点赚钱，把妈妈接过来。” 白客想，临走前用诺基亚发短信息，问她吃过晚饭了没。

　　第肆节 生存

　　只有20岁的宁理在中餐馆端盘子的时候，签证早已过期。

　　睡在厨房烟囱上方那个2平米的螺壳里，已是宁理在这世上最后的栖身之所。

　　中餐馆的福建老板尽情地压榨着他的工资，延长着他的工时，像一条巨大的人形蚂蟥一样，蠕动在楼上楼下，还时不时在狭窄的楼梯间探出吸盘一样的香肠嘴，牢牢地叮着宁理他们这些非法打工者的血。

　　油污糟烂的环境，自然容不得来自A城的宁理精致和讲究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越洋的过期中文商报，一层层地垫在油污深重黏稠的桌子上，最底层接触桌面的那张报纸，早已经瘫软融化字迹全无，糊在了桌子上，熏烤成了桌子上焦黄的皮肤，不分你我。

　　宁理留心招待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对待国人，他不甚上心；可轮到白人，他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开始，他蹲在那狭小的螺壳翻着playboy的杂志，皮囊看得多了，也就腻了。

　　后来，他便不再碰那些惹人烦恼的杂志。只留心记着时下时装最时髦的款式，特别是女款的名牌和大牌，他都牢牢铭记在心。

　　终于，他在餐馆里的好好表现，为自己争取来的端盘子而不是盘横在后厨盥洗池的机会。

　　凭着人人都曾拥有过的年仅20岁的大好青春光景，在这来来往往的小中餐馆里，终于有一位打扮入时又穿着精致的洋妞，开始对他细长的、眼尾双眼皮挑起的眼睛感兴趣了。

　　那位时不时来吃饭的洋妞其实他已暗中观察许久了，在摸透她身上的信息后，那日中午一个亮相便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宁理上菜时，洋妞被他的幽默逗笑了，还忍不住夸他：“你的英文可真好，比大多数美国人的还好。”

　　“我来美国之前，可是中国最高学府的大学生。”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来美国端盘子？”

　　“因为我要追随我的梦想。” 宁理轻轻笑了笑。他完全是撒了谎不带脸红，他来这里，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梦想。

　　一席衬衫干净素净，俯身弯腰说话的时候，暖黄的阳光照在他尚有绒毛的脸上，显得他模样乖巧，举动也绅士地很。

　　东方人那微微上吊的眼睛，总是在他们眼里看来显得含蓄神秘、风韵十足，而这一位男士，不光气质独特还落落大方，英语还出众地流利。

　　在国内时，他曾跟随父亲出入过外国领事馆，见识过那些官方服务员的做派。此刻，宁理便模仿地惟妙惟肖。

　　“那么，是什么梦想？”

　　“哦，我想当个演员。所以就选择了辍学，来到这里寻梦。”

　　就这样，为了这个随口应付的谎言，便开启了宁理人生当中的第二段情缘。

　　为了能在异国他乡活下去，不再居无定所地恐慌，一切虚无的都可以抛弃，一切都可以让位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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