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食君之禄（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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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轶的父亲被遣回家‘闭门思过’了。”欢尘嘴里冷哼一声：“子不教，父之过！”
于妙扶了一下额头道：“这事儿怎么这样复杂？哎哟我天——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强者才有机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弱者只能被动的接受强者的宽恕或愤怒。”欢尘严肃地道：“若不是他们最后打听到您进了乾元宫，还指不定您的下场呢——他们对您会有‘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宽容吗？”
于妙叹了口气道：“我小时候是一个极为讨厌的性子，看着十分没有教养，跟其他的官家小姐、公子们在一块，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不喜欢我也属正常。”
“您怎得还自己检讨自己去了？”
“那这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欢尘左右看了看，最后指着不远处的枣糕道：“您要买吗？”
于妙一时有些懵：“不买啊……”
“为什么呢？”
“我不饿呀。”
“那别人为什么不买呢？”
“因为不饿或者不喜欢，再或者就是没钱吧……”于妙回答道。
“对啊，是枣糕不好吗？为什么有人买它、有人不买它呢？您也是一样的呀，有人喜欢您，也有人不喜欢您。不喜欢您也不是他们伤害您的理由呀，您为什么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呢？就像那枣糕一样，它反思自己觉得不够甜，但当它变甜了，之前喜欢它的人又觉得太甜了——自然是无法取悦所有人的。”
于妙看着认真的欢尘，心里五味杂陈：“你意思，不管我如何，都会有看我不顺眼的人。他人欺我是我避无可避的事情——除非把自己完全遮起来，让别人看不到才行？就像我的命格一样——它的存在就是原罪？”于妙忽然想起之前读到的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欢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怎么能用‘原罪’来形容呢？您的命格是很珍贵的东西啊，您也是很珍贵的呀！您只看到它带来了不好东西，怎么不看看它带来的好呢？”
于妙忽然想起玄圣子说的：“若没有纯阳火命，长青道长怎么会带你回去，你怎么会有十几年的安生日子……”
于妙想了想道：“好了，我晓得了。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得寸进尺，那我必斩草除根！我不愿意惹事，但我也不怕事——这些事情不用你们其实我也是可以解决的。”
欢尘笑着看于妙振作了精神：“那是——您是谁啊？您可是我们乾元宫的小神官啊！”
于妙听着欢尘的话，笑着继续抬步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后，转过头奇怪地同欢尘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说话一套一套的。你不是很小就待在宫里了吗？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什么都不懂吗？”
“怎会？虽然我一直待在宫里，但有人的地方必有人情世故、尔虞我诈。您只不过站的位置高，很多东西看不到罢了。”
于妙好奇地道：“这样吗？比如我看不到什么呢？”
“比如白袍弟子最多，好些白袍的初阶弟子为了升到红袍弟子，什么手段都是有的。只不过大神官手段强硬，所以让那些东西看不到了——但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呀！”
于妙更好奇了：“大神官手段怎么个强硬了？我看他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为人还是挺热心的。”
“热心？”欢尘睁大了眼睛：“一宫之主怎么可能心慈手软？神官只是对您好罢了。您没来乾元宫之前，有几年宫里特别乱——当时的大神官是玄圣子道长的师父，等到玄圣子道长成为大神官后杖杀了多名行为不端的弟子，才有了现在宫里的秩序。”
于妙点了点头，心道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玄圣子。
走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到了乾元宫门口，于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宫门口的李素南。
于妙未理，准备进宫门时，就听到李素南开了口：“妙妙——小神官，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意吧。乾元宫并不过问前朝之事，你只要不要欺人太甚，我也是管不着你的。”于妙回头看着她平静地答道。
“妙妙，对不起……”她低下头道。
“你对不起的是哪件事情？”
“昨日那韩轶口出狂言，我本该为你站出来的！”
于妙轻笑出声：“但是你怕呀。你李素南还要依仗齐家呢不是吗？”
“我……”
于妙忽然后槽牙发酸，她眼神冷了下来道：“小时候我帮你挡住了王千，我错了吗？我替你出头错了吗？嗯？”她终于把自己深埋这么多年的话问了出来。
李素南诚然没想到于妙会提起这件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于妙在讲什么。
“我若不拦住王千，我怕你会被打死——”于妙自嘲地道：“我们已无半分情分。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在他打你的时候该问问你，你到底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李素南张目结舌的不知该如何作答。于妙接着道：“此时你知道我是乾元宫的人，所以来道歉。那若是真的任由他二人将我赶出盛京，你要如何？”
于妙看她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摇了摇头后走进了乾元宫门内。
走了几步后，于妙听到身后的李素南喊道：“于妙！”于妙没回头都能想到守门弟子拦住她不让她进来的样子。
“我们从未想过害你！”
于妙心道：生死之外，确实无大事——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只是草，不是刀子是吧？——也不知道骆驼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听到话的她脚步都未放缓，大步朝参云殿的方向走去。
小时候总觉得做事要凭良心——但若是只凭良心，做了惹人厌的事情要怎么办呢？——还是学学明哲保身的那套吧——少做少错。在这种事情上犯不着拿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及夜，于妙坐在窗边的桌案前看着外头的月亮——这两日的事情也算有了个终了，但小时候的遗憾和伤疤是任何时候都没个终了的。
因为这次，于妙也明白了乾元宫的好——这是她所料未及的。出了任何事情于妙都没想过要累及别人，她都是单打独斗的——她也能够自己处理。但此次，因为乾元宫相护，于妙感到很开心。
有好几日未见玄圣子了，于妙开始想他了。玄圣子对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于妙思索过：玄圣子什么都不用做，他光站在那里，就会让于妙充满勇气——他就是那样的一个存在，像自己的哥哥一样！——对，哥哥！
可能缘于自己的孤独，所以她总会被孤独的人吸引——玄圣子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想玄圣子不开心，她想陪着他，就像他陪着自己一样……
这漫漫人生路若是能找到相互扶持的人，日子便不会太难熬了……。
于妙撑着脸想：他在干嘛呀？
于妙随便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纸。她忽然记起之前玄圣子给自己叠的纸鹤还有画的阵法——这阵法能撑多久呢？能不能撑到从乾元宫到玄圣子现在所处的地方呢？
“不管了，先试试！”
于妙裁好纸，然后折了一只纸鹤。她画好阵法后思索良久，不知道该写个什么字，最后索性写了个“在”字。
只见那纸鹤在于妙落笔完成后振翅飞了起来，但它离开于妙的窗户后便忽然不见了。
于妙惊奇道：“这纸鹤在附近找不到人就自毁了？怎么忽然不见了呢？”
她感觉无趣极了，就起身打算洗漱、睡觉了。
第二日，于妙因为要练武，所以醒得早。
于妙刚坐起身就注意到她枕边有一只金色的纸鹤。她碰了一下那纸鹤，那纸鹤就飞起绕着她转了一圈，紧接着眼前的空中就出现了一个铁画银钩的“在”字——回想了一下，原来这纸鹤昨日一出窗外是隐身了呀——这阵法竟然如此玄妙！
于妙看到那个字，再拿起失去法术后躺在于妙床上的金色纸鹤，压不住地嘴角翘起——今天也是要加油的一天啊，于妙！
……
“在？”
“在。”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食君之禄（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