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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再见,曼哈顿(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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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要遗忘的是他的过去,而不是他的现在。”
“不要太执着。”
“我知道。”沈阳阳抬眸粲然一笑,“我也很快就会回去的,或者说,我只是来美国散散心。丢弃某样东西总会比寻找它简单的多,不是吗?”
“Of course。”
回到房间,播放器里仍旧循环着出门时的歌曲。她斜卧在床边,看着地面上散开的CD唱片。起初,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却将另一个人拉入她本就狭小的心房,逼着她去接受,去遗忘。当她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又不得不重新审视她继续了几年的感情。
当欧延泽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那幢公寓楼前,狠心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的时候,就注定了她波澜不惊的新湖不再平静。她曾发疯一样打他的电话,他却从来不接。就连跑去华亚也无法见到他。那种为了利益将她拱手相赠的背叛便是对女人最大的伤害,让她绝望,偏偏她还无法释怀他那口口声声说出的爱。
沈阳阳艰难地翻了个身,用力摇了摇头,靠坐在床头,打开手提。三天来她已经完全断了和那里的联系,东释的运营,华亚的近况她一概不知。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下午两点钟的光景,安歆言此时应该在盯着美股市场的走势吧。她登上MSN,对着状态显示为忙碌的安歆言锲而不舍地发着窗口抖动。
“歆言,你那边怎么样了?”
过了好久,安歆言才慢吞吞地打出几个字:“你在哪里?”
“曼哈顿。”
“Manhattan?你在曼哈顿你还问我怎么样了?自己去华尔街逛逛吧,我还想问问你那边怎么样了呢!”
沈阳阳懵住,呆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虽然住在下城,三天里她却从未走出过宾馆,对外界的一切也是不闻不问,直到中午看到凌宇昊打给苏敬南的电话她才微微有些担心。如果凌宇昊只是单纯地打电话向苏敬南询问自己,苏敬南大可不必避开自己那么远去接那通电话,也完全没有理由对电话的内容只字不提。加之不久前,他和凌家千匆匆忙忙地飞来纽约,没多久凌宇昊的父亲也来了美国,安歆言又频繁抱怨着资产市场的动荡,这一切都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阳阳抱膝缩在床头,突然感到阵阵心慌,越发的不安起来。欧延泽曾经开玩笑地说过,“曼哈顿上城的人充满了贵气,下城的人充满着灵气,而她,则是一身的傻气。”不错,她的确傻的很,公司的财务状况她应该看得明白,每一季度交易所的交易单她也清楚,而欧延泽也曾承认,为什么,她还是没有想到。她霍然侧身下床,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向门外跑去。
站在苏敬南房间的门口,她完全顾不得形象,双手砰砰敲着房门。苏敬南刚刚洗过澡,身上裹着一条乳白色浴袍,一络络发丝还在不停滴着水,看着沈阳阳明显有些惊诧:“是你?”
沈阳阳一手抚着胸口,音调也轻微地颤抖着:“是不是东释出什么事了?”
“先进来吧。”苏敬南侧过身,将她让进了房间,“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东释的投资出现什么问题了吗?亏损很多?华亚又要恶意收购?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连串不间断地问着,语速快得好似崩豆,双颊也因紧张而变得绯红。
苏敬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淡然问道:“如果两家公司只能留下一个,东释和华亚,你更不希望哪家成为目标公司?”
沈阳阳呆呆地站在他面前,那深棕色的瞳愈发黯淡下去,目光瑟抖着,双唇无法抑制地抽动着:“为什么一定要选呢?”
“双方相争必有一伤,国家的相关政策你也应该清楚,保险公司只允许‘分立’或‘合并’,就算是宣告破产也要将其业务转给其他公司接管。”
“为什么一定要争来争去,难道不能和平共处吗?”
“你是要让老五他与狼共舞吗?”苏敬南顿了顿,稍稍缓下语气,“我不能对欧延泽的过去妄加评判,但是,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我清楚?是啊,那么多年的感情,我还是比不过他的事业,他的华亚。从接手他父亲的企业开始,他就一直在变,变得让我陌生,他曾那么反对‘hostile takeover(恶意收购)’,可是,从他担任了华亚的总裁,他用这种曾经让他极为不齿的手段收购兼并了大大小小多少公司企业。我一直固执的不去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到头来,就连自己也变成了他用来交换的工具。”她双手捂着住面颊,摇着头低低呢喃,“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你跑来美国就可以逃避的。”
“可以告诉我,现在的状况吗?”沈阳阳轻轻吸了吸鼻子,抬眸道。
“很快,欧延泽的发言权就会超过凌老爷子,我想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宇昊呢?难道,他一点也没有反抗吗?”
“好多事情有它不为人知的缘由,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欧延泽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很惨!”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五从来没有对他下过狠手,只不过,欧延泽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一旦老五真的被激怒了,不论是华亚还是他欧延泽,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回去,我马上就回去。”沈阳阳回转身迅速向门外跑去。
“在你回去之前,最好想想清楚,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我会的。”她略一顿步,尔后飞快冲出了房间。
已过黄昏,繁华的曼哈顿沉浸在灯光的海洋里,灼灼生辉。金黄色的光束在眼前晕开,抹淡了曾经关于这里的所有记忆。她站在街灯照不到的角落,仿佛置身在与这里无关的另一维空间。
他早她一年回国。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她面前:“我这是先回去为你打拼天下呢,然后请你回去当富姐,享受人生去!”他对着她嘻嘻哈哈,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说的,不能忘记哦。”
“怎么会,我得回去赚钱给你下聘礼呢!”
“在我回去之前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就马上嫁给别人!”
“那可不行,你嫁给别人了,那我的聘礼下给谁去啊?”
他是没有找别的女人,只是,他的华亚,远比她重要了。沈阳阳像游魂般走在幽暗的路边,所有的曾经都成枉然,纵使他始终爱着她,她也不再是他心中的唯一,因为,他更爱他的事业,他的华亚。
她一夜未睡,一直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暗淡的月色。一簇簇溶溶的光,清泓般流淌着,从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却总能给人一种宁静的柔抚。这样岑寂的夜里,就连墙壁上挂钟秒针移动的咔哒声都清晰可闻。如果可以单纯地将时针逆转就能让时光倒流,如果可以简单地固定时针便可将时空定格,那么,她想回到与欧延泽相见前的那一刻,然后永远地停留在那里,永远不要与他相识,相知,相恋。
那么凌宇昊呢?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凌宇昊一定要欧延泽用自己与他做交易,尔后又对自己不管不顾不理不睬。难道会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喜欢自己吗?凌宇昊身边的女人什么样的没有,论才干,她比不过那位知名的女CEO;论相貌,她也无法和展颜宁相提并论。究竟是怎样的初衷才使他做了那样的决定?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他也会关心她,在乎她。仅仅出于男人的本性吗,那种与生俱来的保护女性的欲望?他很少醉酒,那个雨夜他对自己所说的一切,他对她与欧延泽的关系耿耿于怀吗?他可以在微醺的境况下毫无理智地拥吻她。然而,那以后呢,他明明说过,要她留在身边的。
他们的身影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烁,交叠。沈阳阳五指蜷握,死死扣在胸口。她在挣扎,在动摇,无数的闪念在脑中交织,层层叠叠,丝丝缕缕,将她本已凌乱的心智一寸寸吞噬,分崩离析。
她看着窗外的黑由浓转淡,看着第一抹晨曦透入窗帘。终于,她起身将那一盘盘CD收好,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旅行箱中,将箱子关在窗边的柜子里,然后走出房间,关了房门。
那些唱片已经是欧延泽留在她身边最后的纪念,如今已被她远远留在了大洋彼岸,说再见吧。沈阳阳回过头,最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转身,走进了电梯的大门。
“我已经帮你check out,上车吧。”苏敬南正靠在车门上等她,“我没有告诉老五你回去的事,究竟要怎样做,你自己想清楚。”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