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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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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两人凝神对望,相对无言。
一人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投印在了另一人身上。
池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那人身上一动不动,对面那人的身形却在微微摇晃,好像快要站不住一般!
双眉不由紧蹙,突然身影一闪,他的人便出现在那人身后,双手一环,恰巧将其摇摇欲坠的身子接住、护在怀中。
走近,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窜入鼻息,手心触碰下的明显不是温热的体温,而是冰凉的湿润。
池宴脸露焦急,语气急切地问道:“临渊,你受伤了?”
话一出口,他就暗道一声:糟了!
果不其然,低头就对上了临渊审视的视线。
“嘿嘿!”池宴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赶忙将他扶正站好。
只听,临渊疑惑的问道:“我们认识吗?”
两人的站位极其微妙,身子离的不远不近,头却靠的极近。
近得只要临渊稍微往前倾上那么一两公分,好看的薄唇就会印上他的耳角。
“我们认识吗?”临渊见他没有回应,居然又重复了一遍。
耳际突然传来似有若无的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低沉又磁性的嗓音。
让池宴不由心尖猛地一颤,他以前…以前怎么从未发现临渊说话的嗓音是如此这般的动人心弦!
“嗯?”
愣了几秒,池宴回神。
察觉到临渊目光怪异,低头才发现他的手还环在他的腰间,温热熨烫着手心,随之蔓延直至一抹绯红爬上脸颊,池宴讪讪然地将手抽离,回道:“认识。”
说完,又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不认识,我们不认识!”
从认出临渊的那刻起,他的心就几乎被‘他还活着,一切都还来的及!’所占据,一时间只顾着自己欣喜若狂,便忘却了,此时的临渊,和他还不熟。
不,不能称之为不熟,是不认识,十八岁的临渊根本不认识池宴这个人!
临渊目光深邃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的内心彻底炸了:点头?临渊他居然点头?他点头是什么意思?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把他们之间诺言忘得一干二净了?
池宴忍不住在心中冷哼,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就像是被渣男始乱终弃的小女娘那般,怨气十足。
他的唇怎么白成这样?受伤了也不说!!
傻子!大傻子!
在心里暗骂了几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了过去。
见临渊眼中闪过戒备,池宴顿时气结,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放心吧,毒不死你的!”
不气不气!要知道这人打小就是这副死德行!
冷冷冰冰的像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又喜独来独往,不愿接受任何人给出的善意,却又像他师父田宗元那般喜欢对他人散发善意。
简直,矛盾至极!
“接受别人给的善意会死吗?”池宴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
“你说什么?”临渊没有听清。
“没有。”池宴又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算了,不想管了,他要下山。
眼不见为净!
轻拍掉衣袍上沾染的灰尘,转过身就想走,又顿了顿,沉声道:“临渊,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
在心中又补上一句:你要是再把自己搞死了,那我可不知道还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说完,也不管身后人有何反应,径直下山了。
“临渊......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呀!”
呓语随风轻飘,缓缓传入手拿药瓶之人耳中。
为什么魔修会突然在天琅宗出现,闹了一夜也只是将其宗内十二堂建筑烧毁一半?
修真界众修士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有人说:“魔修羽翼已丰,准备撕毁和平条约,一举攻入修真界。”
还有人说:“我倒是觉得来的人,不一定是魔修。”
也有人说:“这一定是魔修给仙门百家的一个下马威!”
如果是上一世的池宴,听到他们这个结论,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因为上一世的他,确实也是这般认为。
隐世千年的魔修会突然出现在天琅宗,一定为了仙门百家一个下马威。
为的就是让正道修真界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仙门百家第一宗天琅宗,他们魔修修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没人拦得住!
但又不知为何,后来他们没有再出现。
如今看来,好像有其他原因......
魔修现世一事虽引得修士间人心惶惶,但对于池宴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起码在赏金猎杀榜最顶端的临渊,热度被压下不少。
直到半年后,才逐渐有人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们以为即将乱世的魔修,并没有再现世!
连带着叛宗弑师的临渊,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或许就是魔修和临渊设的一个局!”
有人提出这个假设,马上有千千万万的人附和。
当即就有人重振旗鼓,高举起‘清除孽障,匡扶正道’的旗帜!
一时间,又掀起一股名为“搜寻逆贼临渊的踪迹”的风,几日便刮遍整个皓澜大陆。
第一年,全修真界修士各地大搜捕,可惜一无所得......
第二年,偶尔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点捕风捉影般的信息......
第三年,临渊二字就成了放羊小孩口中的狼来了,全然也不可信......
第四年,.......
第五年,.......
......
第九年,......
直到第十年,除了依旧高悬在榜单之首的追杀令外,临渊已经查无此人。更有人怀疑,他其实早就被天琅宗宗主姚振那日一掌重击打下悬崖,重伤不治身亡。
对于池宴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临渊就一定还活着!
上一世他和临渊是在吞灵城相遇的,算算日子,也就在几日之后!
所以!
吞灵城,我来了!
临渊,等我!
“不行!”
析木堂内,一个胡茬茂密遮住下半张脸的男子神情严肃坐在上位,目光凶狠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池宴。
“师父,你这样,弟子真的不太习惯。”平日里不着调的师尊,怎么一听说自己要下山游历,就这样一副表情?
“老子说不行就不行。”东方上暝大吼一声,嘴上的胡子吹的乱动。
“为什么呀?”池宴伸脚勾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与他大眼瞪小眼。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
单看外表,谁小谁大还不一定呢!这话池宴也就只敢在心底腹议。
东方上暝最忌讳别人拿他外表说事,年轻时就是因为脸上这张长的唇红齿白极为幼齿的娃娃脸吃过不少亏,据说还一度连析木堂堂主都差点当不成!
池宴叹了口气,选择晓之以理:“师父,弟子今年二十八了。”如果再加上前世,他足足活了四十八年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二十八又如何,在老子眼里你依旧是那个瘦小可怜的小鱼儿!”东方上暝动之以情。
“师父......”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既然知道老子是师父,那就别再说了!从今日起后山那些药草归你管了。去去去,别在这里烦老子!!”
池宴刚入宗门时,身体受损十分严重,尽管资质极佳,但也无人愿意收他为徒。
只有东方上暝这个傻子,耗费了无数奇珍异宝,将养了他足足三年,所以师父的话他要听:“是!”
终于送走池宴,东方上暝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屋外花挂满枝的月梨树上,轻叹:“师姐啊,你说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啊?”
哼!他还以为自己掩藏的极好,其实他师父我啊什么都知道。
那日从清风涧回来,就一直胡乱嚷嚷着什么终有一天一定要打败临渊,什么要做他唯一的对手!
好在大半年后,终于不嚷嚷了。
他还以为他看清现实自我放弃了,没想到,十年前听到人家出事,就开始变着法子打探消息。
现在又跑到他跟前说什么下山游历,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就是想去找那个叫临渊的。
反正只要赏金猎杀榜上还高挂着临渊这个名字一天,他就不会轻易放池宴下山的!
十年时间,足够池宴将上一世的功法再重新修炼一遍,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修炼起来自然进步神速,之前花了二十年才学会的功法,如今只十年便融会贯通。
以他如今的修为,同辈中人乃至往上数一辈,大多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师父在担心什么,这一次他有把握可以自保!
入夜,
一个白色身影从悄然从窗户翻出,背着行囊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屋子窗前,暗中观察了一下,见屋内床上鼓鼓囊囊,应是睡得极香,掏出一张字条悄悄从窗缝塞入。
而后纵身一跃,翻过了院墙,趁着月色正好,飞快逃离出宗!
与此同时,被池宴认为正在熟睡中的东方上暝,赫然从月梨树后走出,手指轻抚树干,看着池宴远去的眸光中透着无奈和担忧:“师姐,你看看这德行,跟你还真是一模一样!”
当年的你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留书出走,如今你的儿子也这般...
“娘俩都一个死德行,真是儿大不中留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呸了好几声:“呸!呸!呸呸呸呸!”
“摸摸木头,呸呸呸,百无禁忌大吉大利!”
临渊是男的!!!!
他的好徒儿也是男的!!!!!
所以,池宴跟他娘不一样,绝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