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十七年》Adrms

5、chapter5

　　　　　萧池序连着几天没去学校，谢璟琛也没找他。

　　就好像对方都芥蒂什么，萧池序说不清是不是谢璟琛知道了什么，想解释最后却还是作罢，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离开，而不知多少年后自己会伤他至深，现在又何必解释。

　　谢璟琛不知道萧序想什么，他等的只有萧池序和他分开的回应。

　　从那天，就在等了。

　　谢璟琛在数学课上走了神，老师几次喊了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最后只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老师训了几句，因为是格外偏爱的学生也没有再多什么惩罚，就让他离开了。

　　谢璟琛走回教室的路上，转头看见走廊外面的太阳正烈。

　　好像被刺到了眼角，他低头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偏执得又抬头去看，直到眼睛被刺得实在睁不开，他才低头下去。

　　“啪”

　　几乎听不见的水珠碰落的声音，谢璟琛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像没事一样继续走。

　　太阳多耀眼，可是少年没有了他的太阳，他要失去太阳了，但他不想看太阳陨落，所以被刺伤一次也不想继续眷恋太阳的温度。

　　他想逼迫自己，记住刺眼的光和疼痛的感觉。

　　他在走廊慢慢走着，就像他多年在泥潭里挣扎着前进一般，想把一切一切都抛之脑后。

　　“这是什么。”

　　“你爸妈离婚留给你的……”

　　“呵。”

　　那一年，谢璟琛十五岁，初三初，父母离婚，他谁都不愿意跟，父母无法，只能给他留下钱，让熟人照顾一下。

　　然后就各自离开，奔赴自己的新家庭了。

　　谢璟琛拿着两张卡和一个行李箱，中考收到通知书后就住进了一个学校旁边空荡荡的房子里。

　　行李箱里是谢璟琛的衣服、小时候照片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他爸爸妈妈从大到小给他攒下的，不过不是什么让他看了能有美好回忆的东西。

　　说来可笑，这对夫妻两个早就不和，但对谢璟琛抱有很大的期待，嘴上说为了他，这样磕磕绊绊十五年之久，最终还是忍不下去了分开。

　　谢璟琛从未对父母作出任何评价，两个人离婚打官司的时候他也不曾为谁说一句话。

　　两个人对这个在不幸婚姻中出生的孩子灌输了不健康并且自以为是的爱，还渴望被养得空有一身漂亮外壳的玫瑰拥有高贵不屈的灵魂。

　　他淡漠，他不好相与，他冷着脸，他乖，他不懂喜欢与被爱，他只能接受不能反驳。

　　所以面对萧池序的爱，谢璟琛感到陌生和迟疑，也挡不住诱惑。

　　可是有人给了他爱会在未来因为爱他而被伤害，谢璟琛只觉得自己真是不配，自己活得不容易，还要让天之骄子一样的萧池序也被厄运缠身，真是可笑又可悲。

　　那天不是个好天气，但是谢璟琛心情不错，那是和萧池序在一起后的不久。

　　谢璟琛在回完萧池序的信息后，整理了一下房间那些从以前的房子带出来没有人要的箱子里的东西。

　　有一个箱子里面放了很多照片，都是三个人的合照，都是谢璟琛小时候，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两个夫妻也有过和平共处的一段日子。

　　只是现在，这些东西，对这三人而言都没了意义，只有谢璟琛成为了另外两个人偶尔联系的原因。

　　谢璟琛一张张把照片拿起来放进相册里理好。却不想在盒子最下面，压这一张奇怪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和萧池序，只是看起来两个人都长高了些，好像长大后的他们似的。

　　他想不起和萧池序拍过这样的照片，左右翻看却突然愣住了。

　　照片背面，写着时间，2038年…十五年后…？

　　他忽然有些头痛，像失去了手脚一般倒在地上，照片也从手里落到地上，他闭上眼睛时，仿佛看见照片上的自己好像哭了，照片上的他，脸边多了几滴水痕。

　　光怪陆离的世界，光线，声音，回忆，时间，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好像过了很久，也可能是他太累了，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

　　眼前的场景变化无常，停在了一个酒店包厢里。

　　那个好像是长大了的萧池序，在酒桌上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还要请路总多多关照。”

　　“自然，小萧总说的我们哪敢怠慢。”

　　“…我不是小萧总…我现在和萧氏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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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萧总，真的不行，萧董事不让我们接啊，您这不是要断我们的活路。”

　　“…好，谢谢。”

　　萧池序站在酒店门口一动不动，谢璟琛不自觉想走过去，可却看见那个照片里的自己已经扶着他。

　　“啊序，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我…”

　　“哈哈，璟琛，想什么呢，就算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靠老头子过一辈子。只是现在他借着你给我使点绊子，别多想，我萧池序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你。”

　　萧池序好像只有身高高了些，模样更俊朗硬挺，时间似乎没有带走他的少年气。

　　“这是未来吗？”

　　谢璟琛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

　　还没回过神，谢璟琛瞬时眼前一闪，眼前转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市立医院……

　　眼前是萧池序坐在诊疗室，医生拿着手里的单子和他说着什么，他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谢璟琛的耳朵慢慢从模糊到清晰，能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到处喝酒应酬，为了一个男人和自己老子断绝关系，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傻的人，你看看，你看看你这片子，再这么喝下去，这样工作，你迟早会倒！”

　　“是我要和璟琛在一起，和他没关系，反正那个家，有萧问铭那个正经儿子，我就是他们嘴里的野种。找你是因为你是我同学，别告诉其它人…”

　　“真是的，我真是好运气碰上你这个好同学，药记得吃，等忙完这段时间，赶紧停下工作来全身检查，我看你这个样子就是要出大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你后面还几十号人呢，我先走了哈。”

　　“哎哎哎，记得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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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一切从零开始么……萧池序可是个少爷……

　　即使母亲早逝，他从小得到的依旧是最好的，他怎么习惯呢……

　　谢璟琛在另一个空间里空间一座简约的房子。

　　“璟琛，我带了草莓，来。”

　　“买这个干什么，现在又不是草莓上市的季节。”

　　“啊，不是么，卖草莓的大姨说现在买可算赚到呢。”

　　“你啊…”谢璟琛看见那个自己，一脸无奈地看着萧池序。

　　这是以后的他们吗？

　　好像很幸福？

　　这是幸福的样子吗？

　　画面逐渐转换，像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各种各样，最后在一处慢了下来。

　　这时候，萧池序的公司已经摆脱了萧氏桎梏，成为和萧氏齐头并进的企业领袖。

　　萧问铭同样选择独立创建公司，只是他没有像萧池序这样与萧氏作对，而是在萧氏的助力之下比萧池序更容易地成为了A市的巨头。

　　他们住的地方也从一个简约朴素的房子变成了一座精致豪华的别墅。

　　谢池序看着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生活着，发愣了，连眼前的再次变化也没察觉。

　　等眼前清晰后，看见的却是在病床上的萧池序。

　　“萧总，要不要通知谢先生来……”

　　“你敢告诉他就等着丢工作，他还在出差，等他回来前我就要出院。”

　　“……是……萧总。”

　　谢璟琛站在病房门口，他知道没有人能看见他，可病床上的萧池序看起来那么苍白，好像快要…破碎了一样……

　　他走近，手在触碰到萧池序脸上的一瞬间穿了过去。

　　谢璟琛心里感到了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密密麻麻布满全身。

　　直到看见萧池序拿着癌症晚期的诊断单时，他才明白，刚刚的恐惧不过是天崩地裂前的一个序曲。

　　他的泪不住地落下，化成气飘散在空中，同他一起。

　　萧池序晕倒被送进医院，他说：“告诉璟琛我今天忙，开会，让他先睡吧。”

　　萧池序咳血，怕回去被发现，他说：“告诉璟琛…我…咳咳咳，我出差，临时决定的，让他等我回来…我带他出去…咳咳咳！”

　　“萧总！！！”

　　萧池序见谢璟琛的面越来越少，因为他瘦得太快，怕被看出端倪，所以每次匆匆一面后就走。

　　甚至最后，让秘书找一个男人故意在谢璟琛面前出现，谎称是他的情人。

　　萧池序自己则是表现得越来越冷淡，只是这一切是这个时空的谢璟琛看不见的。

　　眼前的萧池序在谢璟琛眼里一天一天虚弱，一天一天消瘦，最后痛哭着签下离婚协议书让人送去给那个自己时，谢璟琛终于再也无法承受。

　　他想逃离，他想这是一场梦，他不想再看下去，他不能，他不会，他不肯啊……

　　“萧总…你这是何苦….”

　　见证两个人一路走来的秘书最后在拿过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也忍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哭着跪在医院病床前。

　　“喂，你哭什么，要死的是我。”

　　“萧总，不告诉谢先生，以后要是谢先生知道……”

　　“我在我遗嘱里写，璟琛要是知道了，你的工作就没了，给我守好这件事，萧问铭那家伙也别说，省的死了还被他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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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舍不得的也最不放心的是璟琛，不如就让他认为是我移情别恋，赶紧把我忘了，趁着我还没死，和他离婚，把我的财产都划给他，别让我那好大哥和好父亲找上门了，这样他找个更好的我也放心，他长得好，又是大学教授，本来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是我耽误了他，让他最后留在这里，他爸妈……”

　　…….

　　他想一点，说一点，十之八九是璟琛…璟琛….

　　这大概是生病后，萧池序头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交代了一遍又一遍，以为已经交代得没有遗漏了，最后的最后竟然还是叹息。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换谁能甘心？

　　谢璟琛默默站在病床前，看着萧池序躺在哪里发呆，他第无数次伸出手去触碰他。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萧池序一颤，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一样，不说话，却一直看着窗外的夜色，直到谢璟琛快消失时，萧池序才睡去。

　　这一天是冬日的开始，外面已经开始降温了。

　　是萧池序生命里第三十四个冬天。

　　再转换场景时，换成了一个陌生的病房，床前是萧家家主和萧问铭，谢璟琛不认识萧问铭，只是根据和萧池序相似的眉眼猜测的。

　　只是这时候，萧问铭脸上没有萧池序说的那种傲慢冷漠的神情，只有沉默和一种近乎平静的悲伤，旁边的萧清则是终日神情恍惚。

　　谢璟琛看着病房的日历，要到腊八粥节了。

　　好像快到萧池序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