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微小二三

32、第 32 章

　　嘭嘭嘭！
　　沈会收回惊疑的目光，凝眸望向头顶的邪物，扭头对秦以宁说：“我去上面，你在下面接应。”
　　沈会迎面轰断飞扑而来的触手，速度极快地跑到被禁锢住的触手边上，紧接着三两下顺着触手，跟爬树似的往上攀爬。
　　秦以宁紧紧看着他矫健的动作，明明个子那么高，肌肉那么多，是怎么做到那么轻盈自如的？简直就跟身上吊了威亚似的。
　　沈会顺着“柱子”很快就来到了十几米高的虚空，如果这时有人能往天上看一眼，就会发现黑夜中好像有个人浮在空中。
　　天边无声闪过几道刺眼闪电，风雨的味道近在眼前了，地面的人群匆匆赶路躲避。
　　一群匆忙的脚步间，有双脚停了下来，目光直直望向天空。
　　沈会爬到邪物身上，他的皮肤上喷了特殊药剂，可以暂缓邪物的祟气入侵，但时间有限。
　　邪物仅一只暗红大眼，疯狂地扭动躯体。它的无数分肢被禁锢在楼顶，此时宛如一只被固定触手的水母，只能任由上半身漂浮。
　　沈会数次要被摔落下去，随着天边轰然响起数道惊雷，触手再度分身而出，沈会脚下晃荡，被触手一卷，下一秒就要将他从十几米的高空抛摔下去。
　　沈会浑身肌肉绷紧，将大拇指放在嘴边咬出血，往触手身上一按，顿时呲啦一声，邪物发出今晚第一声嘶哑的吼声。
　　那触手骤然吃痛松开，沈会早有准备，翻身稳落在地，随即又抱着不能浪费心态，单手拍在邪物身上，拇指也和邪祟相触。
　　邪物仿佛碰到了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沈会脚下的那块地方迅速往下凹出一个大洞。
　　雷光闪烁，又一道惊雷落下。
　　沈会在疾风中奔向暗红巨眼，拳头已被橘红熔流包裹，高温使得附近的空气扭曲，那一拳直直地击中了妖邪的深红巨眼。
　　邪物在尖叫咆哮中狂乱扭动躯体，汹涌袭来的重击犹如此夜风暴，撕开天幕，与顷刻间洒落的暴雨一同回荡在天地之间。
　　雷声震天，一道横贯天际的闪电劈开夜幕，光在刹那照亮天地，引得无数人抬头望去。
　　漫天黑暗的雨幕中，沈会在邪物疯狂的摇摆中以封印容器对准巨眼，庞大的邪物顿时如被扎破的气球，迅速萎靡坍缩，缕缕黑气被悉数吸入小小的瓶口当中。
　　巨雷与暴雨不断，虚空中的人影挺然而立，在一道闪电疾速一闪而过后，身影随之不见。
　　秦以宁的眼中映着雷电之下的那道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与她一样无法移开目光的，此刻却还有许多人。
　　在闪电出现的一开始，就有很多人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对准天空拍着视频，在无意中，那道虚空而立的身影，也被拍了进去。
　　沈会借由道具安稳落地，刚一停下，他就以目光寻找白訇言，却见他正好整以暇地站在方才的位置，身后的两个妖邪早已不见了踪影，而他，正对着沈会微笑，那笑容里，似乎还透着些许的……欣慰？
　　秦以宁在屋檐下躲雨，左看看白訇言，右看看沈会。
　　不是，这俩人现在在雨中对望个什么劲儿啊？
　　秦以宁想咳嗽一身，发现声音都被雨声盖住了，便招手大喊：“你们过来啊！”
　　沈会抹了把脸，走向秦以宁，对同样过来的白訇言伸出大拇指：“前辈真厉害啊，你那都是什么招啊，我都没看清。”
　　“你也很厉害，你还年轻，还能再进一步。”一句很容易让人听出讽刺的话，白訇言却说的平淡真诚。
　　沈会笑道：“说得好像你很老一样。”
　　白訇言神情宽容淡然：“比你大个十岁还是有的。”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秦以宁有些吃惊。
　　但气质确实很成熟沉稳。
　　“那也不老。”沈会说。
　　白訇言笑笑，即使暴雨把他浇湿了，他身上也不见一丝狼狈。
　　他把瓶子还给沈会：“装了两只，有点挤。”
　　沈会接了过来：“多谢。”
　　坐电梯下来时，白訇言说：“以后你恐怕得定期来这里查看，也不用经常来，半年一次就行。”
　　“为什么？”沈会问，继而又反应过来，“你是说这里还会再出现邪物？”
　　白訇言点头：“你有想过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邪物吗？”
　　沈会皱眉思索，倒是一旁的秦以宁开口了：“该不会是……”
　　两人将目光看向她，白訇言的眼神似乎习惯性带着对人的宽容。
　　秦以宁只是想到，不管人、动物还是妖邪，都是要进食获取能量的，而邪物的“食物”比较特殊，除同类外还有人身上的各种气，然后这里又是写字楼，所以她斗胆有个很野的猜想——
　　“……打工人的怨气？”
　　这里几座都是写字楼，晚上都十一点了还灯火通明，几乎每一层都亮着，在别人眼中，这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但实际上却饱含着被迫加班的社畜们的泪水啊。
　　夜景漂亮是吧？
　　玩命加班加出来的。
　　沈会：“？？”
　　这玩意儿还能产生这么大的负能量吗？
　　秦以宁：是的，打工人的怨气就是恐怖如斯。
　　电梯下落的过程中，居然还时不时进来几个人，所有人在看见他们这一身被雨浇湿的模样，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很快也就没再说话了。
　　秦以宁也说不好他们是素质高，还是纯粹因为十一点才下班而感到疲惫，她想应该是后者吧，毕竟大家脸上麻木而空泛的表情就跟黑眼圈一样明显。
　　不过说起来，她现在是不是也算加班呢？
　　电梯叮的一声，到一楼了。
　　外面还在下雨，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很多刚下班的人静静站在雨幕前点手机，大概是在打车吧，周围人不少，却几乎没什么人说话，大家都跟被吸干了阳气似的。
　　沈会的车停在不远处，反正已经湿了，他干脆直接冒雨冲了过去。
　　白訇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也同样无视雨水。
　　“不再等等吗？你要去哪儿？”秦以宁问他。
　　“回家呀。”白訇言理所当然地说。
　　秦以宁噎了下，道：“一起吧，让沈会送你。”
　　白訇言微微回头：“没关系，有人会来接我的。”
　　秦以宁张了张嘴，看着他走进雨幕。
　　他的步伐依旧从容，犹如散步般，三三两两的人扭头像傻子似的看他在雨中行走，留下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雨在他周身似起了层水雾。
　　但若是有人能再凑近点，就能发现他并未在淋雨，他的周身覆着一层薄薄的透明屏障，将雨悉数隔绝，雨水落在身上，溅起微末水汽。
　　走出大厦中心区，穿过十字路口，雨又有转大的趋势，沉重嘈杂的雨水哗哗滴落。
　　白訇言兀自走着，忽然唇角一勾，身上浅薄屏障顿消，大雨瞬间砸湿身体，与此同时，一把雨伞急急地出现在他头上。
　　白訇言掀起长睫，笑容一贯温和清朗，他看着面前的人，说：“好久不见。”
　　严再思紧紧抿着唇，眸中凝聚了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他一言不发，只是抬手，拭去对方脸上的雨水。
　　白訇言眯着眼，任由多年未感受过的温度再度席卷而来，将他包裹。

　　这场像要毁天灭地的暴雨过后的第二天，天气晴朗得要命。
　　外面有小鸟的叽喳叫唤声，秦以宁给许飞梦他们讲昨晚发生的事。
　　昨夜突然暴雨，交通堵塞了一阵，导致许飞梦和任意比预计时间还要晚到，而等他们到的时候，沈会和秦以宁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唐立明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怕地感慨自己那么倒霉，原来是受到了邪物的影响——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任意倒是对白訇言很感兴趣，可惜这个人来去如风，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
　　沈会在群里稍微讲了这件事，想了想，没有说出太多细节，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巡查。以前倒是没怎么发生这种事，可能是邪物的食谱又增加了吧。
　　放下手机，沈会也在想白訇言的身份，难道也和之前的秦以宁一样是个自由人？
　　但看起来也不像，他似乎对玄门内部很熟悉。
　　沈会正想办法查身份，这边姚海波举着手机挤来众人中间，一脸夸张表情：“卧槽！你们看！昨晚沈哥的除祟现场被拍了视频，现在播放量都过百万了！”
　　许飞梦“哇”了声，那不是很糟糕？要及时公关才行！
　　几人凑过去看那个一分多钟的视频。
　　画面中天空暗沉，不时有雷声闪电，百米高的上空，一个人影依稀立于虚空，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在那零点几秒中，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人影重重砸下一拳，像在以雷霆击碎黑暗。
　　画面里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声，镜头还有些抖，看起来特别真实。
　　弹幕洋洋洒洒飘了过去。
　　「卧槽！真有人影啊！」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渡啥劫啊，看见旁边那些奇形怪状的云没有，估计在除妖。」
　　「蛟龙吗？看这雷雨天气，化蛟失败了吧？」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这就是渡劫飞升，我看昨晚那情况，雷霆大作的，道友估计得悬。」
　　「卧槽卧槽卧槽！我当时就在隔壁，看见这一幕人都傻了。」
　　「啊这，哥们骗骗自己就得了，这视频一眼假啊。」
　　「真的！我发誓！很多人都看见了，还有很多不同角度的视频，不信去搜看看。」
　　……
　　众人看完视频，又看了眼评论，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挺好的，没有拍得很清楚，可以的话连公关都不用，网友自己会脑补。
　　姚海波率先爆出大笑，边笑边朝沈会喊：“沈哥！不，大师！您渡劫失败了啊这是。”
　　许飞梦和秦以宁还在津津有味地看评论，姚海波则无视黑着脸走来的沈会，大声朗读网友的精彩点评：“这道友估计得金丹以上……哦这条说，‘我是目击证人，这绝对是妖蛟渡劫，看样子应该失败了’，哈哈哈沈哥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众人哈哈大笑。
　　沈会故作阴沉地盯着姚海波：“什么妖不妖的！吾乃阴兵现世，缉拿尔等鬼魅！纳命来！”
　　“哈哈哈哈……”
　　大家笑得更欢了。
　　笑完后，沈会提醒许飞梦记得去公关。
　　秦以宁好奇：“这也要公关？怎么公关？”
　　许飞梦：“就是稍微解释一下，不要让观众太在意了。具体就是搞几个小号，或者装作官方号也行，放出消息说这是故意制作的视频，后期啊现场整活啊都可以，其实观众现在都不信这些的，大多数人只是看热闹而已，他们自动就会解释说这是假的。不过公关还是要做的，得给大家植入一个前因后果，这也算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了。”
　　秦以宁受教了。
　　这么说来，难道以前网上看过的视频中，也有这种以真作假的情况吗？
　　插科打诨完，沈会回了二楼，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居然是隔壁市的李向西，于玉鱼的老大。
　　“老李，什么事啊？”沈会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双逆天长腿搭在桌面上。
　　“小沈，昨晚的事我听鱼说了，他说你还跟他打听了一个人，叫白訇言？”对面传来颇为急切的声音，“你真的见到了白訇言？”
　　沈会：“……”
　　失策，他虽然没把详细情况说出去，但昨晚于玉鱼赶到时，有跟他解释了一下，当时白訇言突然自个走了，他一时脑热，才跟于玉鱼打听了下。
　　“你认识他？”沈会从他的语气里品到一丝不对劲。
　　“你忘了？”李向西的声音也有些错愕，又说，“等一下，我发张照片给你，你确认下是不是那个人。”